方浩亮說:「沒必要了,上個月就不太好,折騰到醫院人家也不收,意思是回家等著吧……」
「他天天在沙場獃著,曬的掉煤堆里不呲牙都找不著!再說了,你看沙場有女的呢?一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
孫大強那雙早已失去神採的眼睛,一瞬間彷彿有了活力,努力把頭往這邊扭,聲音微弱:「丫頭,來了……」
收拾收拾趕快走吧!
「說!」
呼啦啦,好多窗戶都伸出了腦袋,看誰這麼大胆,竟然敢罵周總。
楊秀麗又一次瞪大了眼睛,「一樣分錢?」
「……」
「結巴了?」楊秀麗揚了揚眉毛。
「傻狍子!」楊秀麗沒好氣懟了他一下,「你看看小朴,人家管了兩個大飯店,這次又弄了個什麼歌廳……你能不能長點心?」
「我去找他!看我不削死他!」
「是啥?你也不是什麼好餅!」
兩個人關上辦公室門就大笑起來,沒想到被走到院子里的五姐聽到了,於是扯著脖子就罵了起來:「周瘋子,你個癟犢子玩意兒,一年之內你七哥要是處不上對象,我天天來罵你!」
「對對和*圖*書對!」楊秀麗又看向了他,「你說說吧,咋整?」
「他在河這岸一站起來,差點沒把對面那些人嚇死!」楊秀麗說的直拍大腿,「楊老七呀楊老七,你說你咋就不長點心呢?」
「哎!」嚇得他就是一激靈,「第三個……第三個……」
「嗯吶!」
「五姐,你冤枉死我了!」
周東南強忍著眼淚,連忙點頭。
二虎把沏好的茶放在了她面前,「五姐,喝口水!」
老爺子前年冬天就起不來了,一直在炕上躺著,不過鄰居老童護理的不錯,去年夏天得過一塊褥瘡,每天用紗布浸生理鹽水敷,一段時間就好了。
「貓戴帽子是朋友,狗戴帽子也是朋友!可倒是省錢,我去掌鞋,人家說是他的把兄弟,我去買饅頭,老闆也說是他把兄弟,一個個都說啥不要錢……」
「就是就是……」
「五姐,你嘎哈去呀?」周東北連忙站起來追她。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很奇妙,當初不過是因為弟弟砍死了人家兒子,覺得一個孤寡老人生活不易,就時常過來照顧一二。
「我讓我姐給七和-圖-書
哥介紹仨對象了……」
「去醫院了嗎?」他問。
一句話差點沒把周東北噎死,拉著哭腔,「我咋滴了?」
楊秀麗說:「你結婚了,曉華三十一,兒子都快四歲了!咋滴呀,你們就眼睜睜看著你七哥耍光棍兒唄?」
「他傻呀?不知道扯著點兒?這要是放83年,非把他抓起來斃了!」
「你說你們都這麼多年的好哥們了,咋就不能幫他操操心呢?一天天就知道喝大酒是不?」
「東北,孫大爺不行了!」
「第一個吧,他嫌人家太瘦,說像猴子!我就讓我姐找了個豐|滿的,結果他嫌人家走路外八字像鴨子……」
楊秀麗連忙問:「後來呢?」
打電話的是北山派出所指導員方浩亮,他說的孫大爺,是孫大馬棒的父親孫大強。
「五姐,要是你,你能同意不?」周東北問她。
楊秀麗罵完以後,推上自行車就走了。
也不等周東北和二虎送,她已經一陣風似的下了樓。
「瞅你這點出息,這麼大老闆了,膽兒還這麼小,好好想想!」
「知道了,我現在就給我姐打電話。」
「老童……」
和*圖*書周東北也是感嘆,七哥的「歷年之交」是真多,看來這些牢騷話五姐也憋很長時間了,就一聲不吭地聽她絮絮叨叨。
周東南連忙往屋裡走。
孫大強家院子里站了幾個鄰居,因為她常來,都紛紛打招呼。
她閉上了嘴,想起來這個虎玩意兒是自己親弟弟,不由又氣的杏眼倒豎,破口大罵起來,罵完起身就走。
二虎又笑了,「二哥每年給我倆一樣分錢,你看我多輕鬆,他累個犢子樣兒……」
二虎坐了下來,撓了撓頭,憨笑道:「我就願意天天跟著二哥。」
可時間一長,相處的就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了,孫大強天天盼著她過來,她來了以後,家裡彷彿滿是陽光,讓他灰暗的生活多出了一抹色彩。
「我?」她搖了搖腦袋,「誰要這麼個虎玩意兒……」
周東北打斷了她:「五姐,五姐?咱說正事兒!」
「不是,讓你給我嚇的!」
「老爺子想見見你姐,念叨兩天了。」
屋裡或坐或站的有七八個人,方浩亮有事兒回所里了,郝忠海剛到不一會兒,見她進屋往旁邊側了側身子。
周東北和二虎差點和圖書就笑出聲來。
「你說修個鞋買兩個饅頭幾個錢?弄的我這些年幹啥都得跑挺遠,唯恐人家說我佔便宜!」
「嗯吶,想想,我想想……第三個……第三個不胖不瘦,是大百貨一樓賣自行車的!結果兩個人沿著河沿溜達的時候,遇到兩伙人打架,七哥說有一個是他把兄弟,看見不伸手不講究,於是衝上去就幫著一夥打另一夥……」
辦公室里,周東北和二虎面面相覷,完了,這扯不扯呢,還賴身上了!
「大百貨姑娘多,你再求求你姐,要不哪天我去找她,行了,我走了!」
「去年夏天我路過河西灣,琢磨著去看看他,遠遠看見河對面一群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
二虎努力憋著笑。
楊秀麗氣得直拍大腿,「他走路好看?還挑人家呢,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
「這都多長時間了,人家已經處對象了!」周東北說。
躺在炕上的孫大強形似枯槁,大熱天還蓋了條棉被。
「我邊走還邊想呢,挺好,說不定就能有什麼緣分……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你說他都多大了?啊?都多大了?竟然光著屁股在河裡游呢https://m.hetubook.com.com!」
周東北憋著笑勸她:「七哥和我說了,他真不是競引兒滴,那天穿的那條褲衩的褲衩帶兒松,猛地一下站起來,褲衩子就掉了……」
「說,我咋冤枉你了!」
虎頭奔還沒開出公司大院,大哥大響了起來。
孫大強努力抬起手,顫顫巍巍指向了北牆邊的柜子。
「孫大爺!」周東南坐在了炕沿上,攥住了他乾枯的手。
她風風火火地出了辦公室,又轉回頭問:「第三個還能不能再聊聊了?」
「嗯,快坐,坐五姐身邊,你說你天天給他沏茶倒水的幹啥?就不能給你點兒具體的事兒做?」
「他是打過癮了,邊跑邊打,邊打邊跑,等想起處對象這茬的時候,都快跑到北山了!」
「啥時候的事兒?」楊秀麗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這個癟犢子玩意兒,回家一個字兒都沒說!你說,咋沒成呢?」
半個多小時以後,周東南開車到了涵橋洞孫大強家,她帶著人才從南方考察回來。
「我這邊有點事兒,已經約好了,晚點過去來得及不?」
童嬸走了出來,眼睛紅紅的,看到她連忙說:「來了,快進屋吧,念叨你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