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半生,不熟

她上唇碰著下唇,失神的輕念著他的名字。
「沒事的,」梁肆抽了抽嘴角,勉強笑笑,用手拍了拍他亂糟糟的頭髮,用玩笑緩和氣氛:「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發現我往你新買的ck內褲上畫烏龜而生我的氣呢……」
「除了這個呢?」陳勵深很認真的問。
陳勵深下意識的問:「誰?」
梁肆,有一天……
梁肆一下子坐起來,如遭雷擊!
喬寒送她回家的時候,兩人以從生疏變得熟稔。
梁肆感覺到陳勵深明顯鬆了口氣,只是他並不表現出來而已,在得知陳升搶救過來之後,直接站起來,當著裴葉琪母女的面,牽著梁肆的手走出了醫院。
他彷彿聽見一個聲音在喚他……
她迷茫的站在原地,驚嚇得望著他,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梁肆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陳勵深回過身來,一張撲克臉,俊眉一挑:「不然你怎麼才甘心?要我以身相許么?」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體內像是被裝上了一顆定時炸彈……
沒有耳朵也不錯……
陳勵深發現她在看自己,一低頭,頓然目光一緊!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只有一塊布料遮身!
她從小到大最害怕打針了,如今又有暈血的毛病,只要一想到要抽血,腿就開始發軟。
梁肆聞言,嘴角的笑容收了收。
是夜,梁肆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早晨,天剛剛亮,她就早早起床,做了陳勵深最愛的鬆餅,擺在桌子上,然後又拿起他的澆花工具,替他為花花草草們澆水。
「嘖嘖嘖嘖,」喬寒捂著胸口,一副受了內傷的樣子,「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梁肆眨眨眼,沒見過世面一樣摸摸他肌肉日漸發達的手臂:「不過說真的,挺帥的!」
陳勵深頭皮發緊,飛快地跑上樓去!
這樣對峙了幾秒鐘,他眼中的殺氣慢慢散去,變得清明,看她的時候目光變得錯愕與愧疚。梁肆才知他可能是做了噩夢,沉浸夢裡無法分辨,於是稍稍挪近一小步,重新坐回床邊……
「好寶寶,寶寶最乖了,就驗個孕嘛又不手術,你老是哭什麼?」帥哥很溫柔,臉上卻多了幾分敷衍。
「我要是手裡有人一定介紹給您呢,您這麼漂亮。」美容師小姐很貼心的將手繞過她的耳朵,在脖頸后做起按摩來。
「哦對了!我說我在你新買的內褲上畫了一隻烏龜是騙你的,我不會畫烏龜,就畫了只蝴蝶!」她笑著眨了眨眼,轉身出了房間,臨走前把他的卡放在了門口的花架上。
「勵深……是我啊……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陳勵深和東喬印象有關係我知道,但放棄深港又怎麼講?」
「當然,要是沒有你,我們家花花怎麼會這麼痛快的放棄深港回來全心全意的做東喬印象呢?」
陳勵深頓了頓:「早點睡,下次不要這麼晚回來。」
他的心由涼變暖,有時又只是片刻而已。過去他放棄的忽視的不想要的,現在卻是依附的寄生的離不開的。
這女人幽幽的提醒他。
「寫的不錯。」父親慈愛的摸了摸他的小腦瓜:「你知道為什麼你的名字里有個『深』字么?」
梁肆向後退了幾步,笑眯眯的看著他。
最後梁肆賭贏了,陳升被搶救過來了,不過還需要進加護病房觀察。
那溫柔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上輩子。
「什麼關係啊牽我手?」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就這麼死了,可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他的聲音依舊冷清,沙啞,卻有隻有梁肆才能夠識別的軟弱和怯懦。
她明明只看到了一個「東」字。
原來人在脆弱的時候,對愛的人示以血肉,對不愛的人則示以城牆。
「人家萬一有了呢?你要不要娶我?」女人啜泣著問。
梁肆尖叫一聲,捂著臉站起來,退了好幾步!
針頭穿進她的皮肉,梁肆狠狠的閉上眼睛,咬牙挺過了這幾秒,就聽見護士說:「好了,用棉簽按住了,別出血。周三下午來拿結果。」
「這是副卡。」他說。
陳勵深從床上坐起來,緊緊的閉上眼睛!抄起床頭柜上的花瓶狠狠的向門口砸去!
「你可以一隻手拎兩支。」梁肆說。
喬寒也笑笑:「真沒想到那麼頑固的陳勵深還有這麼爽朗的女人。」
那女人苦笑著搖搖頭,沒答應。
他並不是小氣,只不過不喜歡被冤枉而已。
梁肆正擺弄著打車軟體,並沒發現他的小動作,一下子將手機舉到他的唇邊,陳勵深沒親成,臉頓時僵在了半空。
記得有次在水房遇見了也來打水的陳勵深,梁肆大言不慚的將自己的兩支暖瓶遞給他。
梁肆的心上忽然涌過一股甜甜的暖流。
「乖,人在世上不容易活,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死的啊,」她蹲下來,與他平視著,捧起他蒼白的臉頰,四目相對,溫柔的說:「我跟你打賭,賭他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出來的,怎麼樣?」
「我們打車回家吧,好不好?」
裴葉琪擔心的看著她:「勵深,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怎麼了這是?」梁肆站在門口,不解的看向頭髮蓬亂,眼眶發紅的他:「不是說補眠嗎?怎麼了?」
「神經病。」
梁肆咳了咳:「那是給裴葉琪辦的?」
「我真是很傻很天真,」梁肆翻了個白眼:「像你們這種出門有車接的土豪怎麼會用這種東西呢?你看到這個界面沒?」她指了指手機上的定位。
「你看你這人?」梁肆剜了他一眼,嚴肅的批評道:「床氣怎麼這麼大呢?人家今天都受傷了!」
「你有一顆不想當花瓶的心我很是欣慰,」梁肆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恨你爸,但就像你說的,你恨他,所以你需要他好好的,這樣你就能有機會讓他悔過讓他難過。而我對你,也是一個道理。你得好好的,我希望你好好的。不然我恨誰去?」
梁肆想了想,瞎編也只能編到她唯一的朋友身上:「和高崎楠在一起呢,不說了啊!」
陳勵深很鎮定的站起來,尤其順暢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深」字最後的一個點,他寫得格外用力。
「梁肆……」陳勵深想要說什麼,梁肆打斷他——
「我月經推遲了半個月。」她說。
喬寒的意思是,陳勵深每日堅持鍛煉,是為了她么?
梁肆道:「他是我朋友,他是深港最年輕有為的銷售,就算……就算你想要他賠錢,但也不能因為私怨而不讓他在這裏工作吧?」
「對!」梁肆硬著頭皮,很肯定的點點頭。
梁肆忽然想起昨天快的軟體送了她一張代金券來著,於是拿出手機。
梁肆啊梁肆,她在心裏默默的對自己說,你還真是沒良心。
陳勵深念書的時候還沒現在這樣精壯,瘦瘦高高的,與其他的男生一樣,是家裡油瓶倒了都會跨過去的獨生子。他一手提著自己的暖瓶,一手又去拿她的,當重量剛落到手裡的時候,陳勵深牙關一咬,終究是沒拿穩,暖瓶驟然摔到了地上去!
喬寒笑笑,無聊的伸出食指在桌面右下角的「東喬印象」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東」字畫圈圈。
梁肆想了想,還是決定去陳勵深的辦公室一趟,幫高崎楠說說情。
「我昨晚為你做了禱告。」陳母說:「可我不知說什麼,我求主饒恕你?」
「老……老婆……」陳升虛弱的眨了眨眼,看著坐在床邊的,慈眉善目的女人。
她走到他面前去,靠近,他坐在,她站著,她俯視著他,什麼都沒說。
醫生似乎是見慣了她臉上驚慌的表情,隨手在單子上寫了幾個字,然後遞給她:「出門左轉,抽血去吧!」
「我保證他不會殺了你,讓我下車。」
「快快!對著話筒說出你要去的位置。」
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好像早就已經死了,卻被拖拽了萬里。
梁肆走上來,臉上還掛著笑,卻被他的冷淡弄得不知所措,只好開玩笑說:「我沒什麼事啊,就是想問你剛剛那個外國帥哥有沒有女朋友。」
裴葉琪回來,站在遠處忽然看見他將頭靠在梁肆的身上,梁肆正說著什麼,而他則安靜的聽著。
梁肆失神的看著那些煙頭,沒再說話。
陳勵深說:「我很好,真的。」
陳勵深……
梁肆回想起自己囂張跋扈的舊時模樣,不禁苦笑著搖搖頭。
「爸,你是想讓我撈金子么?」
梁肆對喬寒和自己套近乎並沒有什麼好感:「你一口一個梁同學,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一樣。」
「我叫你滾!」他隨手拿起一塊手錶,朝著梁肆的臉上重重丟去!
梁肆著實吃驚。
「啊哈哈……」梁肆似乎明白了什麼,只能裝傻,撓撓頭:「其實吧,修小八也要不了幾個錢,我就不訛你了!」
喬寒很得意的點點頭,一副「沒錯,你猜對了」的樣子,卻聽見梁肆說……
陳勵深一愣:「怎麼說?」
陳勵深的瞳孔中漸漸的有了焦距,呼吸才變得平緩些……
梁肆心裏不是滋味,他怎麼了?
「朋友?哪個朋友?」
「你……你過去看看吧。」裴葉琪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轉身下樓去。
梁肆走出那令人窒息的電梯,往手術室走去,打遠處,她就聽見了裴葉琪安慰陳勵深的聲音。
梁肆嘴角抽動了一下,故作輕鬆的說:「瞧你這話問的,我又不是你女朋友,管那麼寬呢你!」
陳勵深像是聽到了她的聲音一般,電話竟在此時打了過來。
這是梁肆第一次看婦科醫生,還是一個面相不那麼和善的婦科醫生。
「哎,陳勵深!」正要拐進走廊的他被她叫住。
一定是剛剛那塊手錶飛過來,劃破了她的臉,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謝謝。」梁肆接過糖放在手心擺弄:「我可以自己走的,不用麻煩你送了。」
梁肆下了車,對著車窗里的人說道:「哦對了,我一直想問你,東喬印象是因你的姓而取嗎?」
「你不要?」
陳勵深方才一著急,竟只穿一條白色的四角褲下了床……
「別動,出血了!」
在夜色中走著走著,梁肆忽然甩開了他的手,夜間的感性讓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小女人的姿態。
「你怎麼了梁肆?」喬寒緊張的扶住她,看著她額頭布滿了冷汗。
回想起後來的某一次,他又幫她把暖瓶送到宿舍樓下,分別的時候,梁肆驚訝的誇讚他:「陳勵深,我發現你現在超厲害,一手提四支暖瓶就像是提著豆腐一樣。」
陳勵深一想,他那一腳也不輕,便點了點頭,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信用卡,遞給她。
喬寒無語,現在的女生怎麼一個比一個腐呢?
每當站在這樣的電梯之中,她就會不禁聯想,再這樣狹小的空間之中,曾經樓上樓下地運送過多少新生的人,和多少具冰冷的屍體。
梁肆清清嗓子示範了一下:「咳咳!你就說『師傅,我們要到湖旭路水岸南墅』!」
陳勵深拿著創可貼過來,手掌按著她的頭:
「不可能……不可能的……陳勵深怎麼會喜歡男人……」
梁肆不知道這男人到底在說什麼,不耐煩的拎著包站起來,恰好此時護士叫到了梁肆的名字,她便頭也不回的進了診室。
陳勵深下樓吃早餐,梁肆一臉期待的坐在對面看著他:「怎麼樣?我做的哦,好不好吃?」
「我們家花花說了,」喬寒曖昧的沖她眨了眨眼,意味不明的說:「沒有耳朵的,看起來也不錯。」
陳勵深聽到她說那個「恨」字,眼眸忽然暗了暗。
陳勵深從樓梯的另一側上樓去,沒有理她。
「只要對著手機說出你要去的地方,司機就能接到你的單子了!是不是很神奇?」
以前的時候,她總是迷迷糊糊的記不住自己的月事,大姨媽登門拜訪的時候,她總是很煩,可如今姨媽遲到了,她卻傻眼了。本想買支驗孕棒驗一下,但後來想想,如果真的什麼事都沒有,那就趁這個機會調理一下身體,所以乾脆來到醫院。
梁肆最怕打針了:「其實也沒那麼疼啦……」
陳勵深一聽是她做的,抬起頭來,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她。
美容師小姐笑眯眯的為她按了按臉:「親愛的,有男朋友了嗎?可以和男朋友撒撒嬌,讓他給你辦一張下個月的卡。」
「我不難過。」他摟著她,手掌無意識的摩擦著她的腰,夏季輕薄的布料將她的體溫真是的傳遞在掌心,讓陳勵深覺得很暖,很踏實。
儘管這樣說,心裏還是很甜。
他忽然倒吸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開始在柜子里翻找什麼!
「土豪咯!」
「我……我和朋友玩呢!」
「兒子,在遙遠的南方,有一座城市,那裡正在飛速發展,到處都是商機和機遇,那是一個神話一樣的城市,能讓你的夢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無限放大,很多人在這座城市裡變成了富翁。」
那是他們酒店的總經理,一個禿頂男,她想要拒絕,卻怕得罪了他的上司。
喬寒是個看起來弔兒郎當的人,實則內心很精明,梁肆覺得,某些方面他與陳勵深很像,某些方面卻又互補,做朋友正好,做生意夥伴,更是相得益彰。
「下個月啊……我考慮考慮……」梁肆算了算,下個月就不要了吧,兩千塊好貴的。
看她為自己溫柔的樣子,看她嘰嘰喳喳告訴自己車馬上就要來了時興奮的樣子,看她拿著手機到處尋找信號的蹙眉樣子,看她因為一張四塊錢的打車券而滿足的樣子……
「這有關係?」梁肆心不在焉的閉上眼,有一搭沒一搭的。
陳勵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又打了過來,這次梁肆沒理由再掛斷,只能硬著頭皮接起來。
陳勵深手勁兒可一點不溫柔,扳過她亂動的臉一貼,梁肆的臉上便多了個創可貼。
「哦,」陳勵深獃獃的將唇湊到她舉過來的手機旁,有些不太習慣,不自然的說:「師……傅,我們要到湖旭路水岸南墅……是這麼說么?」
手術進行到半夜,陳勵深的父親還沒出來,梁肆趁他慌神的功夫,悄悄地給陳母發了條簡訊。
因為今天陳勵深的難過,梁肆格外的溫柔有耐心,一句「好不好」,讓他很聽話和圖書的點點頭。
梁肆一隻眼睜著一隻眼閉著,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
他看見年輕的父親正將手覆在他的手上,一筆一筆的教他寫自己的名字。
梁肆頓時鬆了口氣:「虛驚一場!」
梁肆輕輕地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
陳勵深也有點慌,一邊撕創可貼一邊點點頭:
「陳勵深,你真的一定要追究嗎?」梁肆一見他態度堅決,只好抱起肩膀來,換一副語氣。
喬寒痛快的打了個響指:「小麗,把咱家最招牌的最貴的給梁小姐點上來。」
「你先出去吧。」某人心情不太好,走到衣櫃旁,下了逐客令,另外也是想換條內褲不方便她在。
梁肆才不管那些,將兩支暖瓶接滿了水,往他手裡一塞。
喬寒立刻怒目圓瞪耍起寶來,逗得梁肆忍俊不禁。
「除非他求我。」陳勵深看進她的眼睛。
而此刻,她的臉正對著他的腹肌,而視線,也忍不住落在他ck的內褲上……
在最角落的餐桌前坐下,喬寒看著滿眼狐疑的梁肆,輕鬆的笑笑:「梁同學來我們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我看你一有空就來坐坐,怎麼?深港的餐廳飯菜不合口?」
他收緊著手臂,再收緊,彷彿要把她的腰身折成兩截,像是溺水掙扎的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
「有性生活多久了?」
「陳勵深,你的兩條腿比女人都直呢?」她欣賞得搓著下巴,目光打量在他的長腿上。
「梁肆,你那麼聰明,可不能把他當土豪耍。」
陳勵深一眯眼:「你確定?」
梁肆用手撕下一塊放進嘴裏,然後滿意的點點頭:「奇怪,怎麼會這麼好吃。」
「為什麼掛我電話?」陳勵深沉聲問。
梁肆重重的點點頭,抱住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身體上。
梁肆忍不住在扶手上寫下一個「陳」字,然後又寫了一個「東」字,忍不住彎起眼睛,傻笑起來。
「彼此彼此。」
她從未見過陳勵深這樣!
陳勵深任由她嘰嘰喳喳的說著,只安靜的看著她。
「知道打車軟體么?」
梁肆見他態度如此強硬,只好來軟的,湊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角,撒嬌似地搖了搖:「勵深……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既然根本不稀罕他的賠償,那就算了吧……」
陳升看了看這四周的白牆,再看看窗外的陽光,視線又重新落到她的身上,她的模樣變了,面部肌肉下垂,眼眶也深了,記憶中烏黑亮麗的長發如今早已剪去,黑白摻半。
陳升著急啊,他想說話,他想告訴她,自己剛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他想將給她聽,看她擔心自己的樣子。
他愣住,一向驕傲自信的梁肆,沒有說出「你還有我」之類的話,而是用「未來的妻子」取而代之,這代表著什麼?
陳勵深此時已經說不出敷衍她的話了,他豎了豎手掌,示意她不要說話,靜靜地,面無表情的重新坐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坐在窗口前。
「喬寒!我好怕……你說會不會真的有了啊?」坐在她後面的一個女人啜泣著,已經矯情了十分鐘了。
「啊!」伴隨著暖壺炸裂的聲響,穿著拖鞋的梁肆慘叫一聲,蹲在了地上!
「梁同學,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一直在中間搞破壞,陳勵深也不會這麼快做決定,我早就跟他說了,在深港做無間道有什麼意義呢,就算搞垮了它又能怎樣,還不如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東喬上。梁同學,你也這麼覺得吧?」
陳勵深很溫柔的看著她,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一樣,根本沒聽她在講什麼。
陳勵深沉著臉打開她的手:「你現在在做什麼?是為了他和我撒嬌么?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陳升從鬼門關里走了一圈,虛弱的躺在床上,張了張眼。
幸好這條簡訊還沒發出去,梁肆趕緊按下刪除鍵,然後將手機還給他:「我不是他女朋友,你是誰?」
「賣你人情?他是你什麼人?」陳勵深冷冷的問。
其實不只女孩子之間會用代號,男生說笑的時候,通常也會將彼此的緋聞女友固定稱呼,而梁肆,就是當年陳勵深室友們口中的「梁同學」。
陳勵深似乎越想越疲憊,緩緩地閉上眼,在她身上蹭了蹭:「你抱抱我……別走……」
陳勵深猛地睜開眼,躺在床上,呼吸粗重,他夢見,天空下起了血紅色的大雪……
梁肆慢慢的將袖子挽起,將胳膊伸進去,之間她軸間的血管在護士的拍打之下變得突兀起來。
陳勵深忽然緊張的看著她的臉……
「喔喔喔喔喔喔……」梁肆猥瑣的向他那裡張望著,絲毫沒有羞澀之意,反而像個女流氓,嘴裏吹起了口哨。
陳勵深淡定沉穩的扣好最後一顆扣子,向遠處衣櫃走去,打算穿褲子。
「寶貝兒,你逗我了呢吧?嗯?」
陳升閉了閉眼,腦海中儘是她年輕貌美明艷動人的樣子。
梁肆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就這事兒么?」
「逢場作戲而已。」
經過與喬寒的接觸,梁肆抹去了一開始對他的反感印象,席間兩人談天說地,竟然很有共同語言。
「我很累,要去睡了,有事么?」他的態度有些冷冷清清的,只是微微側了一下頭,看不清表情。
陳母目光安詳,相比之下顯得從容多了,這個他深愛的男人,這個多年未見的男人,並非像他當初所預期的那樣過的快樂。
他和她之間,始終有什麼橫亘在中間,這不是誰想邁步就能跨過去的。
喬寒戲謔的看著她:「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還有一個『陳』字?」
「嗯,打個針吧!」
「兩隻眼睛,」喬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可是親眼見證他跟你求婚的。」
她扭過頭,有點小雀躍的樣子:「哈哈,教土豪打車的感覺真爽!」
她的交際舞跳得很好,成了全場的焦點,翩翩起舞,宛若彩蝶。後來,才華橫溢年輕多情的他成了她的舞伴,他曾嫉妒的說過,以後只有他才能做她的舞伴,誰都不行。
喬寒審視得看著她,搖搖頭:「我和他睡了四年,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不是他女朋友?我叫喬寒。」
這叫良心發現吧?澆花的時候梁肆這樣想。
「別用手摸!先貼上創可貼!」陳勵深打開她的手,心疼的看著她右側顴骨上指甲那麼大的小口子,悔恨不已。
高崎楠不屑的笑笑:「他不是要辭職了?怕什麼?」
梁肆心裏暗罵了一句變態,然後腦子一熱,突然脫口而出,「可是……你知不知道,他是誰的兒子?」
那時候她大一。
梁肆既坐在這了,也就心照不宣的笑笑,「確實是沒咱家的飯菜可口。」
這些年來,他總是會偷偷的躲到他那裝修奢華的書房,回憶他們之間粗茶淡飯的小日子——
梁肆怕打擾,換了拖鞋趕緊上了樓去,站在二樓,憑欄下眺,索性拖著沙發看著他的身影。
她可是起了個大早晨特意為他做的,怎麼就吃了一小塊?
他與她相識于那年的校園聯誼舞會,他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他處心積慮要做給他看的一切,又要給誰看?和_圖_書
眼看著馬上就要排到她了,梁肆怕待會兒護士一講話,陳勵深就會聽到,於是急切的說:「沒事的話我就掛了,我這裏說話不方便。」
「真的?」
他紅著眼,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喬寒大笑一聲:「你誤會了,我真不是對你有意思,我很挑的。」
陳勵深站定,擰著眉頭看著她。
陳勵深淡淡的丟下一句,轉身離開的時候,梁肆看到他嘴角輕輕地翹了一下。
梁肆瞪了他一眼。
渣男,明擺著搞大人家肚子不想負責。
幾分鐘后,她從暈厥中醒來,卻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陌生的車廂里,而駕駛室里坐著的,正是今天在醫院里同她搭訕的陌生男子。
「不要叫我。」陳母淡淡的說。
「兒子?」
陳勵深盯著她的眼睛:「不是。」
「要不你給我錢我自己去醫院?」梁肆挑挑眉,心裏計算著修小八需要多少修車費。
陳勵深空洞的望著她,一臉的無助:「梁肆,如果他死了,我該怎麼辦……」
「喏,給你買的。」他遞給梁肆一個棒棒糖:「吃一個這個應該會好一點。」
梁肆搖搖頭:「你還有好多人為之而活。比如你媽媽,比如,未來的妻子,你的孩子。上天總是會安排源源不斷的牽挂來羈絆著你,羈絆著你活下去,你還怕什麼呢?」
「謝我?」
陳勵深的目光一暗,心裏有些發堵,這是和姓高的出去約會回來,自己一個人傻笑呢?這麼高興么!
梁肆說:「『陳』?」
喬寒也欠了欠身,一邊走一邊衝著前台的美女們拋媚眼。
「當然有關係,您月事都還正常吧?」
「那可不行,」喬寒說:「你這樣下了車,回頭暈倒在路上,陳勵深知道不殺了我?」
「他要死了。」梁肆淡淡的,將最壞的話丟給了他。
「你知道?」
梁肆捂著腳,疼得五官都扭曲,還不忘控訴他:「陳勵深!你一定是……故意的!好痛……」
陳勵深低著頭,方才死水微瀾的表情此刻稍稍有了一點變化,沉默著。
梁肆很害怕坐醫院里的電梯。
她以後,真的要對陳勵深好一點。
不管是不是為了她,他放棄了深港,放棄了與父親的敵對,放棄了與裴葉琪的曖昧關係,這些,都已經足夠了。
當時他的室友也在場,但梁肆卻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幾天後,他興奮的告訴她,集團有一個去深圳培訓的機會,他想要把握。於是周末的時候,他把那天與她共舞的上司請到家裡吃飯,那人在席間,始終色迷迷的看著她。
這大概是認識這麼久以來,梁肆第一次沒有鬧陳勵深。
「老婆……」陳升目光渙散,神志不清。
這些年,陳勵深的脾氣早已被她磨得差不多了吧?
「喬總,這飯吃的,師出無名啊!」梁肆說。
「你不知道?他正在把自己在深港的股份轉讓,並且準備辭掉總經理的職位。」
第二天一上班,梁肆便聽到銷售部里傳來銷售部經理的訓斥聲。
「滾!」
陳勵深將病危通知書遞給醫生,看著手術室的門又重新關上。
梁肆看著他不近人情的眼睛,忽然就不想再說下去了。
陳勵深的心忽然被她臉上強撐著的笑弄得生疼,那句「給你辦的」他始終沒有開口。
「不過,梁小姐,」美容師賣不出卡似乎不太甘心,又說:「我看你額頭髮黃呢,好像婦科不太好。」
公司年會上,他帶著依舊年輕動人的她出席,已為人婦的她卻羞怯得不敢上台。
一個粗胖的男人突然從樓上跑下來,一邊提著腰帶一邊唾罵著嘴角上掛著幾處血痂,迅速的乘車消失在大雪中。
裴葉琪也親昵的摸摸他堅硬的髮絲:「可是我很擔心你。」
當時A大的水房還是全校共用的,好多同學每次打水都要拎兩個保溫瓶,這樣一次能用好幾天,就不用來回的折騰。
「你醒了?」床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勵深一見她的腳,紅了一大片,還破了皮,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美女,看你面熟啊!」喬寒說。
陳勵深尷尬的輕咳一聲,耳根頓時紅了,隨手拿起掛在牆上的襯衫,合衣系扣,那潔白的襯衫垂在他的小腹,讓梁肆挑挑眉,站起來。
裴葉琪下車之後比她走得快得很多,梁肆心事重重的在她身後慢慢的走著,不知不覺中,便失去了裴葉琪的蹤跡。
美容師答:「28號呀!」
他曾做過那麼多荒唐的事,最終,豈不是要成了吹散骨灰的海風?
那種又長又大的,剛好能裝下一個急救推車的大電梯。
父親的目光放向遠處,眼裡充滿光芒:「我的家以前在深圳的一個小村子,後來你爺爺過世,我就賣了房子來到了北方,後來才發現,我以前的鄰居都成了富翁,現在個個腰纏萬貫。深圳發展得太快,有很多新鮮的東西,有機會,我真希望你能有機會去那裡撈金。」
看著他與董事長千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她心裏隱隱的不是滋味,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家給即將面臨高考的兒子補習,一雙手卻伸向了她。
陳勵深站在原地,就聽見身後的女人追上的拖鞋聲。
梁肆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微笑著對喬寒說:「真沒想到那麼無趣的陳勵深還有這麼有趣的哥們兒。」
喬寒嘴一撇:「逢場作戲買一那麼大個兒的真鑽戒?」
如果手術室里的人死了,那麼這些年,積壓在他身上重重的怨,何處安放?
「哦,什麼軟體?」
他盯著她的唇,臉慢慢的低下去,靠近。
這些年,不僅是暖瓶,就連年節回家帶的手提箱,行李,哪樣不是陳勵深幫你提?他嘴上不表達,但何曾在任何事上讓你吃過虧,受過屈?
高崎楠倒是回答的輕鬆無賴:「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他踩著雪花走在回家得路上,鞋底與雪面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他踏進了小區,踏進了單元門,他一步一步的上著樓,鞋底的紅色雪花就被踩成了一個個小水溝。
梁肆站在采血處的排隊里,嘴唇發麻,臉色蒼白。
幾經輾轉打聽到陳升的消息,護士說病人正在搶救室里,情況不太樂觀。
梁肆翻了個白眼,起身坐得遠一點去。
梁肆一愣,驚訝的指了指他:「你……」
梁肆說:「放心,沒下毒。」
陳勵深看了看她,還是將她手裡的暖瓶接了過來。
梁肆是個實心眼的人,她也不知如何對一個男人好,只能從小事入手,幫他分擔一些瑣事。
只不過是,她慣性的把他做的一切,當成了應該而已。
暈倒之前,她看見一個身影接住了自己。
梁肆抿了抿唇,站直身子,腳步很輕很輕的走過去。
小小的陳勵深,胖嘟嘟的,很不滿父親總是嘲笑他胖,卻敢怒而不敢言。他又歪歪扭扭的寫了個「深」字,寫完之後覺得還不錯,揚起小臉等著父親表揚。
「那不行,萬一感染了怎麼辦?留下疤痕更糟糕。」
為她做筋絡疏通的小姑娘手法極好,把梁肆伺候得直想將她帶回家。
「把袖子挽起來。」抽血的護士說和圖書
「是深圳么?」
梁肆嚇得一哆嗦,立刻覺得不對勁,走過來,坐在他床邊:「陳勵深……」
就像是生死循環因果輪迴的鐵皮載體,通向人間,也通往煉獄。
「今天幾號?」
梁肆那個時候,欺負陳勵深,跟吃飯似的,一點不含糊。
喬寒差點口吐白沫:「大姐,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倆是大學室友!」
陳勵深……
陳勵深送走了面試官,轉身,一抬頭,發現有個女人正站在二樓低著頭,淺淺的傻笑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梁肆的呼吸開始急促,她站起身,也分不清東南西北,搖搖晃晃的,只覺得渾身的血液悉數被抽走了一般,嘴唇麻麻的。
陳勵深頓了頓,語氣柔和了一些:「你阿姨叫你今天早點回家吃飯,她給你做了排骨。」
梁肆撇撇嘴一副我才不稀罕的樣子,做了個money的手勢:「修車錢給我,小八是你踹壞的。」
醫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問:「說吧,怎麼了?」
梁肆定睛一看,真的是陳勵深的號碼,鍵入信息中寫著:「花花,你女朋友在我手上,是你來贖,還是我銷毀?」
梁肆沉默著,沒回答,又說:「醫生,怎麼測懷沒懷,最准?」
三天後,去深圳的名單出來,卻沒有他,他急切的找到了總經理,在辦公室里,總經理卻向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陳勵深覺得,眼前的一切因她而真實。
最近實在是有太多事令他焦頭爛額。
「我知道你難過……」
梁肆曖昧的看了他一眼:「呦,這是要砍我的眼神兒呀!」
「好的喬總!」
「沒事沒事!哎?奇怪!一點不疼了?真不疼了!」
他正用流利的英語與沙發上的外國人交談著,見梁肆回來,陳勵深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又很快投入到交談當中。
他們相愛,結婚,他為了她留在了北方,她為了她相夫教子。
陳勵深緊緊的繃住唇線,忽然一把抱住她的腰,將頭抵在她的小腹上。
「哈嘍美女。」喬寒眼泛桃花,沖她擺了擺手。
「你們家的鑰匙,只要借我一晚……那……深圳的名單里,就有你的名字,而且我保證,你一回來,就是副經理。」
說罷,他便發動引擎將車子開走了,只留下樑肆一個人獃獃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想來陳勵深這樣,各方面都那麼出眾的男人,竟然與她打打鬧鬧了這麼多年,人前他是那樣的穩重優雅,風度翩翩,而每每面對她的無理取鬧,他時而耐心包容,時而幼稚動怒,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
陳勵深淡淡的掃了一眼她已經恢復的腳,酷酷的說:「心疼我的醫藥費而已。」
梁肆見他今天已經夠累了,便撇開那個話題,拿出手機說。
「一起吃個飯吧梁同學。」喬寒沒有理會她,直接把車開到了東喬印象。
氧氣罩將他的呼吸聲無限放大,吵鬧在耳邊,彷彿是催命。
「有可能是月經後期也可能是,懷孕了。」
原來那個去掉耳刀旁的「東」,代表著陳勵深的「陳」?
「小心!」
裴葉琪咬了咬唇。
「賠錢?」陳勵深不屑的笑了,沒說話。
梁肆一怔:「什麼時候的事?」
梁肆驚訝的發現,這個自稱是陳勵深大學室友的男人,竟然是東喬印象的副總。
梁肆心疼不已,她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像是在呵護著一個孩子。
「答謝,答謝。」
「打算結婚嗎?」
她今天調休,索性在家打掃房間,保姆自然高興,一邊誇獎她一邊為她打下手。
回到家裡的時候,梁肆意外的看見陳勵深正在客廳里招待客人。
兩人沒有車子來接,索性就牽著手走在路上壓著馬路,盛夏的夜不冷不熱,像是梁肆的體溫,讓人舒服極了。
梁肆走過一看,高崎楠正坐在沙發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而銷售部經理則掐著腰站在他面前,恨鐵不成鋼的訓斥著他。
梁肆沉默了一下:「這張是你給你媽媽辦的副卡對吧?」
梁肆打死改不了嘴硬的毛病:「怎麼說呢,看你也挺可憐的。主要是長得帥,看起來更可憐。嗯!」
陳勵深的眼睛閃了閃,望著花架上的那張副卡,出神。
「陳升,你忘了嗎?我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了。」
「兒子,這個『勵』字不要寫得這樣幼圓,爸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你勵精圖治,可不是讓你以後做個小胖子!」
陳勵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尚未從夢境中脫身,也不管是誰,牙縫中擠出一句:
護士開始叫號,一直啜泣著的女人進去了。
「陳勵深,我提不動,你幫我。」她昂著下巴,牛哄哄的。
「沒……」
下午,梁肆在省中醫院掛了個婦科的號,惴惴不安的坐在等位椅上。
梁肆聽懂了一些,原來高崎楠在停車場擦了陳勵深的車,又故意撞了第二下,然後陳勵深調出了監控,要追究他的責任。
喬寒見她笑了,說:「那次你受傷之後,陳勵深就買了兩個啞鈴,每天都在寢室里鍛煉臂力,一直練到大四畢業。我記得,畢業的時候,我還將他的啞鈴賣給了暗戀他的小學妹做為紀念品。」
未來的妻子……
裴葉琪和她的母親來過了,裴葉琪的媽媽看到陳勵深抱著梁肆,很吃驚,而裴葉琪則落寞的將母親拉到了一旁,母女倆安靜的坐到了一邊。
「嗚嗚嗚……完了,我說怎麼疼得要命呢!這罪遭的!陳勵深你快帶我上醫院!」
「你終於醒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給陳勵深打電話讓他來接人?」
出血了?
「親愛的,我們下個月還有活動呢,您可以再考慮考慮我們的新套餐哦!」
梁肆看著他蒼白的臉頰,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覺得今天不是自己矯情的時候。遂擺了擺手,重新抓起他的手,說:「哎呀好啦好啦!給你牽給你牽行了吧!可憐巴巴的……」
他要轉讓股份?以後不在深港了?
梁肆其實是故意哄他,分散著他沉重的情緒。
喬寒把手機界面打到簡訊的位置,遞到她眼前去。
「勵深,你是不是很難受?你難受的話就和我說說……」裴葉琪在他身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喬寒見她不領情的樣子,收了收笑容,忽然很認真的看著她,似乎對自己的哥們的付出得不到重視而不滿。
梁肆的手有些哆嗦,手一滑就掛了他的電話。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嘴上架著的氧氣罩上掛滿了水珠。
然而她異常的溫柔和乖巧似乎並沒有換來陳勵深的感動,他只吃了鬆餅的四分之一,便用紙巾擦擦嘴,說了句「謝謝」,就出門了。
梁肆感覺到了他的冷淡,只當是他太忙,心力憔悴,於是很聽話的答應了一聲:「我知道,你快去休息吧!」
「媽媽以前跟我說,她說爸爸的家在深圳,後來到北方念書遇見了媽媽,因為媽媽懷了我,姥姥姥爺都在北方,爸爸就再也沒有回到南方,她說爸爸特別想回深圳闖一闖。媽媽說,是她耽誤了你的前途。」
梁肆瞪了他一眼,嘴上卻是笑著的:「你哪隻眼看見我是他女人了?」
醫生hetubook.com.com白了她一眼:「別和我說不會吧,我最煩你們這些年輕的姑娘這種反應。結婚了嗎?」
陳勵深看著她仰著臉對自己笑的樣子,心頭暖暖的,忽然很想親吻她的唇。
她忽然明白。
陳勵深繼續拉著她的手,走著,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梁肆也正準備進去,卻發現那個帥哥坐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
這樣想著,再結合今天喬寒說的往事,梁肆竟覺得,自己是有多麼幸運。
「不會吧……」
這時,手術室里的醫生走出來,讓陳勵深簽病危通知書。
他搖搖頭。
「正……」梁肆話說了一半,停住了!
他這麼一大方,梁肆還真有點不習慣:「你就不怕我刷爆你?」
梁肆面色如紙,緩緩的站起來,手一抖,壓錯了位置,針眼處冒出了一些血珠來。
她不會是,真的有了吧……
「你胡說,」梁肆嘟嘟嘴,開始耍賤賣萌:「人家今天早上還給你做了鬆餅難道你忘了嗎?」
她能擁有陳勵深不予示人的獨特一面,他的幼稚,他的小心機,他的撒嬌,他的臭脾氣,只對她展示。
喬寒誇張的撇撇嘴:「你以為呢?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大三那一年的夏天,你的腳被暖瓶弄傷的那次?」
梁肆冷著臉看他:「帥哥,我可是來看婦科病的。」
為了讓陳勵深多清靜幾天,梁肆特意辦了張美容卡,每天晚上躺在美容院里做著SPA和推拿的時候,梁肆就不禁感慨,陳勵深啊陳勵深,為了讓你清靜兩天,我竟然花了兩千大洋來拴住自己,這才叫真愛啊!
只見家裡的門半開著,母親嗚咽著躺在地板上,白色的內褲還掛在腳邊,頭髮上黏著令人作嘔的濁白漿液……
他怎麼會對她動手!
於是當時和他一起的室友們,紛紛吹起口哨。
「媽,你到醫院了?嗯,好,我這就下樓去接你。」
沒想到陳勵深絲毫不給她面子。
陳勵深實在覺得她的理由很可疑:「你和哪個朋友在一起玩這麼不方便?」
梁肆實在受不了,回頭望過去,就見後座的一個帥哥正擰著眉毛不耐煩的抽著煙。
梁肆臉一紅:「不久……」
夜風輕輕的吹過來,他牽著她的手站在路邊,他的目光始終貪戀的流轉在她身上,看著她所有稀鬆平常的小動作。
「喬寒,上床的時候你可說你是認真的!」
梁肆立刻將五官誇張的扭曲起來:「哎呦哎呦!完了完了我破相了!」
「可不認識很久了么?念書的時候,每次第一節課不想去上,躺在床上睡懶覺時,只要一說『導員來了』,大家准被嚇醒,但你知道嗎,這招對陳勵深不管用,要讓陳勵深醒,你得說『梁同學』來了。」
梁肆一笑說:「我有那麼可怕么?」
陳勵深把卡塞進她襯衫胸前的口袋裡,認真的看著她,眼底深邃如深谷:「『到時候』是什麼時候,你要和我『算』什麼?」
這種男人真夠渣的,女朋友還在裏面檢查身體,一刻都忍不住出來獵艷。
陳勵深在鼻息間冷哼一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陳勵深忽然覺得強烈的想要擁有,卻抓不住捕不到,但某一刻卻又那樣真實。
梁肆冷笑一聲:「看出來了,都挑到婦科來了,下一步是不是準備去產房挑啊?」
她站在走廊的另一頭,轉角處,背靠著牆,低下頭,沒有走過去。
她看見陳勵深坐在等候區里發獃。
「親愛的,我沒男朋友。要不你給我介紹一個?」梁肆玩笑道。
他在工作上賣力認真,得到了總經理的青睞。
原來那天他假意對她求婚,喬寒也在場。
她說完,還自己點頭給了自己一個肯定。
陳勵深勉強的綳直著嘴角,看起來並沒有多著急的樣子。他沖裴葉琪笑笑,竟還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輕柔的說:「別,別和我說話。乖。」
陳勵深跟她講道理:「你沒看見我也拿著兩個暖瓶?」
「我暈血……沒事……」她說完,眼前一片黑暗。
梁肆打開陳勵深的房間門,看到他的書桌上擺著一個煙灰缸,煙灰缸里裝滿了煙頭。
梁肆回身對保姆說:「他從來不抽煙的,這些煙頭哪裡來的?」
當你不再記恨我,或我不再愧疚你,你說的那個我未來會去心疼的妻子,是不是你。
沒等陳勵深說話,梁肆就心虛的將電話掛斷了。
「老婆……」陳升固執的喚了一聲,忽然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嗚咽著哭起來。
那晚她的腳被踩了好幾次,他卻渾然不知。
這種說法多符合當下這個看臉的世界之規則。
近來陳勵深尤其忙,梁肆知道他因為父親的事情心裏亂,所以也就不敢叨擾他。
「我說小高啊!我對你什麼樣你知道吧?啊?眼看著下個季度我就要升你的職了,你現在把總經理給得罪了你讓我怎麼辦呢?」
「不是。」
保姆說:「陳先生是這幾天才開始抽煙的,我每天收拾他的房間都會看到很多煙頭,抽得可凶了!」
陳勵深看她笑,也跟著淺淺的笑了。
要說梁肆這人有多煩人呢,全世界只有陳勵深最有體會——
那……婚事他不辦了?深港也不要了?
他的美式口語說的很棒,儘管梁肆聽不太懂,但還是痴戀的望著他,一動不動。
「不錯!」梁肆笑眯眯的點了一下確認,發布了一條打車信息。
「一切都正在走流程。早晚的事。」
銷售部經理氣的臉色漲紅:「你是豬腦子嗎?就算是辭職了,他也是深港董事長的兒子!你說你好死不死的擦了他的車做什麼?現在好了,陳總讓保安室調出了停車場的監控錄像,明明是你進車位的時候擦了人家的車,你又故意撞了第二下,人家開的什麼車,你的是什麼車?陳總可說了,要你陪錢,還要你進警局解釋!搞不好我都保不住你!」
高崎楠對陳勵深的仇視,梁肆並不驚訝,可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衝動。
「撈金就是……先不跟你說這個了,你趕緊把你的名字給我學會!你個小笨蛋!」
「那可不行,我這為了你都破了相了,就這麼走了我多不甘心?」
裴葉琪的手機響起,是她的媽媽。
「喬總晚上好!」一進門,大廳里齊刷刷的90度鞠躬問候。
「喂,我問你用過打車軟體嗎?」
「陳勵深你你你別嚇我啊!做個噩夢不至於瘋了吧?」她坐在床上,扭頭看著他。
她人美如花的經營著一家鮮花店,他是死氣沉沉的公務員,她總是鼓勵著他,支持他的夢想,就算他在四十歲幾歲的時候突然提出要辭去鐵飯碗到大酒店裡做大堂,她也沒有說什麼。
裴葉琪離開手術室,加快腳步往出走,走過拐角的時候,看到靠在牆上的梁肆,愣了一下。
而他,好怕守不住這瓦薄,她卻始終遊刃有餘。
「喬寒,認識你很高興。」臨下車之際,梁肆這樣講。
梁肆正走過來叫他起床吃午餐,一下子被他丟來的花瓶嚇得跳了老高!
「還是不了吧!」梁肆和氣的笑著:「我這人眼高手低的沒個準兒,多了少了的到時候沒法算。」
28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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