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魚嘆了口氣,想到這是很多年前的承諾了。一旁的榆錢兒也想到當初夏城剛剛建立的時候,曾問過哥哥山的那一邊是什麼,如今終於有機會去看看那傳說中的大海。
兩抔黃土,別無他物。
門下令算是人大的委員長,也是最高司法官,用來監察政令是否符合議定的《大法規》,如果不符合可以駁回。
夏國的權利是集中的,但也是相互制約的。
誰都知道這就是下一任的王,也都知道他們現在的王總有一天會老去,可沒想到會由陳健自己說出來。
聽著下面的嗡嗡聲,陳健壓壓手讓眾人安靜,苦笑道:「咱們夏國啊,可算是獨一份了。我把夏國就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真的明白了公器和私器的區別,也明白我給你們講的那些故事。」
況且夏國是族群的一部分,族群不全是夏國,真要是這個族群不適合站著,那麼一世去當個世襲的王把人都打的跪下來就是了。
或許會失敗,但只要留下一顆讓人知道原來這世界不需和*圖*書要皇帝的種子就夠了。如果不行那就滅亡,夏國亡了,還有齊、衛等等分封的大國,總有一個可以完成統一,用上相同的文字,有著相同的文化。
而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想著數百年後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至少有一樣的、和他想著同樣事的可以稱為朋友的人,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忘卻這一世這兩個最為親密的人。
宣戰、開打、召集士兵。既然眾人都已經同意,大家都覺得這場議事會就該散了。
許久,紅魚忽然問道:「很久前,你曾說過,可能有一天可能會舉世皆敵,甚至可能那時候你鬥不過他們了還會刺死我和榆錢兒和他們妥協。這幾年我一直在等,以為你要這麼做了,可最終咱們還是要去看海了。」
王,或者說三省在內的決策圈基本擁有獨斷之權,只要不是違背了法規,只要不是門下令極力反對甚至不惜召開臨時的國人議事會反對就行。
《大法規》算是憲法,陳健儘可能地想到了和圖書二百年內可能出現的種種情況,十分繁瑣,或可以維護幾十年的穩定,再之後的事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在車離開了華城后,三個人的臉上卻都露出了笑容。
「按道理,這種時候我不該站在這裏。這一次,我就打破一下咱們立下的規矩。」
陳健坐在兩堆黃土中間,這一世第一次哭了。
「小鳥長大了,總要嘗試著飛。你們怎麼飛我都不會管,做你們願意做的事。」
如果每一任皇帝都是秦皇漢武,肯定比這一套古怪的玩意兒要強,但是大抵上每個皇帝都覺得自己是秦皇漢武,實際上仔細一看發現自己也就司馬衷那水平的。
轟。
王雖然有提名尚書令和中書令的權利,但是提名的資格有嚴格的規定,在法規中寫的清清楚楚。從學歷、考核、是否從地方小吏做起都有嚴格規定,而且要求必須是六部或是其餘各司的最高長官才有資格。
「當年說過的,去大海,在海邊看看太陽。」
陳健也很清楚,其實最
和_圖_書多三十年,這一套古怪的體系就會變成各個大家族的小圈子,那就要靠這些夏國的國人自己去選擇了。
一輛車,和華城的眾人相別之後再不回頭。
黃土的坑。
可這一世呢?身邊又有幾個人可以說說自己想要的一切?沒有時間的積累,很多東西根本不可能存在,很多理想更是無稽之談,這種孤獨才是最為可悲與可怕的。
這一世他過得也並不快樂,沒有幾個人可以說說心裏的話,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甚至沒有一個真正可以面對的活生生的人,因為站的太高,高到既沒有他說的同窗,也沒有他說的同志。
「這是去哪?」
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就是這樣。倘使穿越到武穆抗金的年代,他會熱血沸騰和同樣夢想的同時代的人征戰沙場;倘使穿越到屈辱的十四年,他也不乏與之抗爭的熱情更不會缺少千千萬萬和他一樣追求的人。
許久許久之後,東海之濱的一座小丘上,陳健送了走這個世界上最親近和_圖_書的兩個人。
車上的人不再說話,不知道是誰哭了起來,哽咽道:「我這一輩子過得並不開心。」
車上的三個人都老了,都不再是年輕的模樣,花白的頭髮,滿是皺紋的面容。
至於說游牧民族的威脅。陳健覺得再有幾十年,遊牧民也只能蹲到草原上燒牛糞了,什麼尚武什麼熱血,都不如鉛彈大炮刺刀更能防備遊牧民的威脅。
陳健微笑著,把手心翻成手背,本想解釋些什麼,思索半天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只是看著外面的風景,卻道:「天涼了,好美的秋。」
尚書左僕射,基本上就算是下一任的接班人,自陳健之後王都是任滿二十年後離開,如任期到了不離開則視為背叛華夏,天下人均可征討。
陳健靠著之前三十年的過家家,弄出了一個古怪的制度,留下了諸多古怪的官名。
「我老了,已經年近六十,牙齒也鬆動了,吃飯都不開心。是時候把夏國的一切交給更年輕的人了。」
哭累了,躺在黃土之間,看著天上的雲,感受到www.hetubook.com.com的只有孤獨。
在地上看了許久的雲,回憶著這一世的一切,撐著木杖費力地站起來,拿起一旁的鐵鍬,為自己挖了一個坑。
不論成敗,不論是否有野心家,至少留給了族群另一種選擇,一種可能的非帝制的選擇。
他本想再說幾句,可是想了想覺得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了,交出了王印,最後看了一眼這些熟悉的人,笑了笑沒有任何留戀,飄然而去。
下面頓時亂了起來,早在二十年前,陳健就已經著重提拔了幾個能幹的人,如今最更乾的、打過仗、立過功、做過縣令、郡守一步步成為了尚書左僕射,進入了夏國的決策圈。
然而在散會之前,陳健忽然走到了前台,原本已經站起來的人都愣住了。
三省之間互相制約,但是王上擁有提名尚書令和中書令的權利,由國人議事會投票認同,但在陳健在的時候就是走個形式,他也只提名一個,選不選都是這個人。
和陳健站在一起的還有紅魚和親妹妹榆錢兒,眾人覺得有些怪異,一時間有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