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為了每天的不枉此行
第九十一章 獅子身中蟲

火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在這明亮的火光中,小男孩看到了寒風停歇,厚雲散開,聖潔的金光從天空如緞帶般柔軟垂落。
人生迴廊超頻,230%、248%、276%……299.99%,300%!
「……」
1+2,3點。
「前輩哥,快快使用效果,選擇一人進行綁定吧。」內田雄馬搓著手催促。
尹澤沙啞出聲。骰子以同樣的角度出手,同樣的一先一后,猶如機械般精準。
「但是命運的饋贈沒有那麼簡單,你也有可能當場暴斃。」內田雄馬緊張的說。
「?」
耀眼的晨星、本能寺舊主、羔羊、受膏者……代行者松岡氏沐浴著聖歌,被輕靈的羽毛們依託著降臨於世間。
時間的流速已經在他的感官里變得緩慢了,飲料杯里氣泡的升騰被拉長了近十倍,泡沫的起伏猶如一次次的幻滅,空氣入肺的體驗更加飽滿,遠處遊客買的慕斯蛋糕的微不可查的香氣也悄悄被捕捉到,視野里的色彩飽和度在減淡,取而代之的是指尖的敏感度。
「這也讓你苟住了……」島崎信長無奈,只能表示狗運爆棚。
在最深處的思緒里,一場沉默的風暴正在醞釀、席捲,轟鳴震撼!
「???」島崎信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島崎信長捂住了臉,這場遊戲已經徹底開始走向混沌了。
「從剛才開始你為了保命,就在不斷的出售房產換取買命錢,但這已經到極限了,你已深入敵方陣地,走不出來的。下個回合,在下個回合,你將出局。」島崎信長感嘆,「想不到絕世高手,最後會以破產這種凄涼的方式退場……真是,真是太美了。」
「這場決鬥當然使用內田特殊規則。」主持人握拳,「我身為主辦方的權力是無限的。」
他想即將溺死的人一樣,又急切地取出一張點燃了,冒出火光來了。火光照在了那塊牆上,於是那塊被照亮的牆就如一塊輕紗那樣變得透明了。
美少年驚叫著,直接撲滅了手中的火光,眼前的一切重新變回了一堵冰涼的厚重的牆,他顫顫巍巍的伸手抹掉額頭的細汗,鼓起勇氣再次點燃一份地契。
「不是,他扔骰沒有一把失……」島崎信長欲言又止。
「雖不中,亦不遠矣。」島崎信長淡淡的說,「經濟戰,沒有硝煙,卻能于和-圖-書無形間殺人于合法。你天降大難,此時又處在松岡氏、日高氏聯軍的包圍圈裡,根本不可能走出,更別提轉完一圈到開始點,用系統發的錢苟命了。」
「這裏似乎有宵小之徒的氣息啊,希望與愛的力量是無限的,就好比你之前也憑著一口氣實現了同歸於盡的壯舉。」內田雄馬擺手,「相比之下,前輩哥只是更上一層而已。」
這一刻,好像有寶劍出鞘的鋒鳴聲!
兜里還有些許地契,但這一整天里,誰也沒有路過,誰也沒有給過他一個鋼鏰。
「我接下來要扔出的是,7點——」
但破滅的命運似乎沒有那麼容易被避開,其他人都沒有踩到格子。
「我意已決,你身為出局者,就不要對遊戲內的玩家指指點點了,不然我要禁言了。」內田雄馬冷硬的說。
「從天堂到地獄,再從地獄回到人間。真正的玩家,連點數都能宣言,一切的進程都是註定,這樣的我,抽到翻盤神卡的概率是——1000%。」
「在資產被我奪走後,迅速使用這種辦法回歸了嗎?」松岡禎丞如臨大敵,有些感到悲傷的說,「這是何等的寄生蟲戰術……我誠摯的摯友,竟甘願淪為虱子。」
但今天,不出手,也要出手了。
「我也以為你能堅持到最後呢,果然啊,做人還是不能太貪心呢。」種田梨沙確信。
天吶!
全場震動。
「接著是,3點。」尹澤緊緊的盯著小奶牛前方不遠處的有一個機會/命運格。
尹澤不回應,只是靜靜拾起兩顆骰子,沒有第一時間扔出,而是屏息凝神。
眾所周知,在麻將的江湖裡,最不可小覷這幾種人:國際算數大師、市級協會職業選手、X教授、高進,還有街道麻將館裡帶娃的大媽。
5+5,10點!同點數!享受額外回合!
「想不到對遊戲技術引以為豪的前輩哥,居然是第二個輸掉的……這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呀。」內田雄馬大力皺眉,心都在顫動。他這陣法只為一人開,本以為對方能堅持到最後,誰料竟然是自己高估了?
空氣寒冷極了,下著雪,天也快黑了。
自京都動畫第一工作室鏖戰後,他再度把人生迴廊推動到攀登過一次的巔峰!
「……狂徒!激戰之夜電玩城會員聞我名無不喪膽!和_圖_書」男人終於無法忍耐了,「本想盡量親民,但事已至此,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在這又冷又黑的晚上,一個衣衫襤褸的赤腳男孩在街上走著。
透過這堵牆,他看見了房間里的一切——房間里擺著無數多的工位,桌上擺滿了開啟著Adobe全家桶的電腦顯示器,屏幕前是面無表情的公司職員,還有堆疊的功能飲料罐。更嚇人的是,胸口掛著「項目主管」的滿臉橫肉的惡漢居然背著KDA指標、上線日期等文檔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並且一搖一擺的朝著這個可憐的男孩走了過來。
這一招誕生於在唐人街打麻將。
「最礙事的兩個傢伙已經被除掉了,接下來該我發揮了罷。」日高里菜輕笑。
「請交過路費吧,愚昧的人。」猶如天劫的代行者如此說道。
事關又一位富翁的去留,整個桌子的空氣也都嚴肅起來,尤其主持人是最緊張的,捏著手手不敢出聲,唯恐打擾到關鍵。
桌上的爭論,並沒有被男人聽進去。
「哈哈,太有意思了,這個特別版的大富翁。」種田梨沙忍不住笑起來,「搞得我也鬥志昂揚了,接下里我也要認真才是。」
小男孩感到自己似乎坐在了街機邊,這是一個有著外置音箱和無限續幣的遊戲機。身後的圍觀群眾們發出嘩然,彷彿被折服了心神,被征服了靈魂。正當他準備大展身手時,突然火光滅了,遊戲機也消失了。他坐著,手裡只剩下燃成黑灰的地契。
是命運/機會格。
可憐的美少年!
第二天早晨,人們看到這個小男孩仍然坐在那個牆角邊,他仍是那樣坐著,那雙手還緊緊地抓著地契的廢燼。
「……」
若是真正的打牌高手,此刻一定已經察覺到了,有一個怪物正在試圖破牢而出。
內田雄馬的笑容消失。
「難道你還能第二次呼喚光?」島崎信長深深懷疑,甚至已經準備好拉此人一起觀賽了,「你現在的位置極其之差,前後8格內都是高危區……」
被鑲著閃亮金邊塗料的卡片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內田雄馬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臉色漲紅。
「要不我出於人道主義,單方面援助一些吧……」佐倉綾音主動說。
「沒關係,遊戲嘛,不能說明什麼,大家都知道現實里你是個勤儉節約的好m•hetubook.com•com人。」內田真禮安慰說。
「我要和松岡禎丞綁定,從現在起我也享受東京大學、京都大學的折扣!」
「裁判,我要舉報,這個人明顯有問題啊!」島崎信長目瞪口呆。
內田雄馬長出一口氣,心想總算拖住了,接下來就看其他人能不能抽到紅包卡了。
島崎信長整個人都麻木了。
每個窗戶里都透出燈光來,街上飄著一股烤鵝的香味。
下午4時14分,賭神進行第二次梭哈,一手掀開諸神黃昏,面對這場攻勢,各個玩家無不人人自危,但等到抽籤公布,賭神變成小丑,受益者松岡禎丞骰子扔出了5點,含淚被迫收下包括大阪、名古屋都市圈在內的五份頂級資產,小丑得以又進一步跌成老賴。
「你的錢包已如風中殘燭,難道還能翻騰出什麼花樣兒嗎?」島崎信長冷笑,「好好看看地圖吧,這一帶全是敵軍的格子,就算扔出最多的12點,也還是走不出去。區別只是死在松岡刀下,還是日高劍下了。」
男人沒有回應,而是堅定的再次扔骰,眾人睜大眼睛,想要見證他的掙扎。
「哼。」
從開局到現在,每個人扔骰的畫面都被切成小段塞進鏈接里,借用當初為擔任家教之職時鑽研數理化而發現的演算法,綜合彈跳影響,桌面和地圖的摩擦力,進行暴力篩選出最佳擲骰的角度、力度。
啊……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火焰,也能給予他難得的溫暖。
其實,如果小男孩能拿出勇氣把地契燒掉,那麼就能藉著燃燒的火光暖暖小手了。
此戰之中,更是被強敵逼迫,窺得骰子之真實,而由於此殺法過於驚世駭俗,於是主動封印。
3+4,7點。
……
斷頭台已經在某人的面前顯現了,奇迹之所以是奇迹,那是因為只能出現一次。
透過肌膚,能夠撫摸到骰子表面細微的顆粒和凹凸,重量、材質、正在化作實際的數據載入腦海。
他是曾經的大富翁,那時揮斥方遒,攻城略地只在言語間。當年執掌兩大都市圈的時候還穿著一雙賭神同款花襪子。但時代的洪流啊,在拋棄一個人時,連招呼也不會打,他如今連一雙拖鞋都不配擁有。
金色傳說!
而男人曾在「唐人街第26屆龍門杯業餘賽」里摘得銅牌之證,捧到10斤土豆和2捆臘肉和2瓶花生www.hetubook.com.com油回家。作為四強里的唯一男性,尹師傅闖出天門陣,備受家庭煮夫和耙耳朵同胞們的稱讚。
抽卡內容是見到一隊母豬排隊掉進水溝,並拍攝上傳到網路,收穫200遊戲幣,不必支付路費!
驚恐的小男孩連忙點燃了剩下的所有的地契。
「他窮死了。」一身白大褂的島崎信長查看著受害人的瞳孔,悲傷的給出診斷結果。
終於,在一陣刺骨冷風刮過後,男孩把為數不多的地契取出了一張,點著了。火光亮起來了,他將自己凍得發僵的小手蓋在了上面。雖然只有柔弱的光芒,但是火苗卻那麼漂亮,那麼絢麗!
「……」
這些資產燃燒著,發出巨大熱烈的光芒,甚至蓋過了主的光輝。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強大。但代行者只是一揮手便把火焰都收走,帶著那些財產,朝著幸福和光明飛去,只留下灰燼和什麼也不再擁有的男孩。
「站上此局遊戲頂點的,一定會是我。」尹澤自信的說。
「後輩君認命吧,我會讓你體面一些離開的。」日高里菜仁慈的說。
男人強撐著把話說完,超速運轉的人生迴廊停止,他吐出一口負荷的灼熱之氣。淡淡的伸手,樸實無華的抽取命運卡堆的最上面的一張,然後看也不看的,正面拍向地圖。
尹師傅的眉頭抽搐,額頭見汗,青筋隱隱鼓動。
「這還能有遺言效果?他這不是單純的戰敗嗎?」島崎信長不爽,「你這到底是遵循的啥規則?」
「誰說我死了——」尹澤將扒拉自己眼皮子的島崎信長嫌棄的推開。
小男孩又冷又餓,哆哆嗦嗦向前走。雪花落在他油糟的長發上,那頭髮輕輕打成捲兒,看起來很有一股地道的滷味,讓人想起街邊小車裡的雞爪和鴨掌。
唐人街麻將館里,到處都是三姑六婆九姨,堪稱天外之天,紫禁之巔,想在那裡掙得一份油條,瓢兒白的菜錢,難度約等於全款領貸款買房。不僅經驗老道,還會使用各種盤外招,諸如問「月薪幾何」、「戀愛與否」、「哪陣結婚」……更是人均街道百曉生,誰家的芝麻事都能拎出來掰碎了解釋。
所有玩家都慎重起來。
棄兒和天使之主互相對視,一個仰望群星,一個俯視黑土。小男孩渴望聽到一個溫暖的回答。
「很遺憾,這樣是行不通的,不合規則。哪怕www.hetubook.com.com是慈善行為最多的種田小姐,也是靠抽了那麼多機會卡、命運卡才發紅包的。如果你想施捨他,得先抽到那類卡片,但他也許支撐不到那一步了。」內田雄馬沉聲說,「如果最後幾百塊也消失的話,遊戲中的袖珍小奶牛也會隨著本尊失敗而消失的,和袖珍武士一樣淪為奇觀啊!」
「前輩哥!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你做得好啊!」主持人就差點熱淚盈眶了,沒想到除了擺脫出局的危險,還能一舉抽到最強的起死回生卡。
「我接下來要扔出的是,10點。」
「什麼?難道事到如今,好不容易從死亡的危險線里離開的你,竟然還想著與天搏鬥嗎?就憑你現在這副殘軀?」內田雄馬動容了。
只聽尹澤輕哼一聲,只見他毫不猶豫地指向了某位代行者,現今財富榜的首位。
祂捉住那白龍,亦是古蛇,又叫真魔,也稱划拳の不勝傳說,要把牠捆綁一千年。
內田雄馬也被這強烈的求生意志所觸動。
這是最強級別的卡牌!
周圍聚集而來的路人群眾頓時嘩然。
「之前打遊戲啥的,我還從來沒贏過你呢。原來如此,這就是勝利的滋味嗎,確實很容易讓人沉迷其中啊。」松岡禎丞嘆息,「不過我發揮一般吧,歸根結底還是你和島崎信長打的好,所以不要太往心裏去了。」
尹澤嘶啞著出聲。骰子被斜切的角度扔出,兩顆一先一后,各滾出2圈和4圈,優美又嚴謹,如同一道完美解開的數學題。
〔命運卡:常世之人,以此卡的神力在經濟壟斷的基礎上建立起更強大的長期契約關係吧,那是經濟生活、精神物質等方面的結合!此卡擁有者可以指定自己以外的一位玩家建立『婚姻關係』。期間資產共享,雙方無需向對方支付路費。在雙方都同意的情況,可以解除綁定。此卡發動必定成功,不受其他效果的影響,包括至尊大富翁格的宣告。〕
竟然是神跡灑落了,終於要給苦難者一場救贖了嗎?
男孩在一座房子的牆角里坐下來,蜷著腿縮成一團,一雙手幾乎僵硬了。
男人渾身都在升溫,熱血沸騰!
袖珍小奶牛走了10格,向內田真禮支付了2300遊戲幣,現在兜里只剩下100了,而它幾乎要走出包圍圈了。
天時、地利、人和!
男孩的腳掌踩在冷硬的瀝青路上,凍得一片青紅,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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