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造型的短髮,沒打理的面龐上,還留著淺淺的胡茬。泥漬沾在褲管上。但無論是怎樣的邋遢,也沒有掩蓋掉男生身上,那像是朝陽般的開朗和生機,那種樸實的,進行勞動和得到收穫的,最古老的魅力。
行走在月夜下的白衣武士,一手提燈,一手按刀,身形極正,儀態里積攢著多年習武的自律,低垂的眼眸里藏著遠方的花圃與愛人,揚起的髮絲勝過龍田川的春|水漣漪,櫻瓣和雨簾都是背景。
「那就讓我來給點意見吧。」電話那頭,男生笑呵呵的說。
銀幕里的男人,心裏是喜悅的。因為當時正享受公費農家樂,吃得是本地菜,喝的是山泉水,玩的是拖拉機。
水野長治坐在椅子里,看著逐漸亮起的銀幕。
就是因為有這種事情發生,水野長治才會比較擔憂,不得不迂迴入手,去鑒賞年輕演員的聲優作品。
尹澤的坐姿已經很卑微了,兩手擋在臉前,不敢去瞧老院長的態度。
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可能和優雅不沾邊,但卻透著一股幸福感。
「今天也很忙嗎?」
拋開這些,依然動人,那才是最無解的。
所有人都沉浸在質感清新的影片里,只有男人在獨自感受牢獄之災。
水野長治不希望自己所看好的那名年輕演員,是曇花一現的。他曾找機會問過大友啓史導演,對方很實誠的表示,這位演員有優有劣。
很快,輪胎的聲音在門前響起停下。
有多久,沒有看到高懸銀河的,清澈的夜空了。
接著就是搓面。
「打擾了。」一個穿著工裝,脖子上掛著毛巾的年輕人招手。
即便生命消逝,待後來者再翻開泛黃的史卷,看到黑白相片里那個清瘦的人時,也仍會停留眼神,甚至嗅到動蕩幕府時代下的山茶花香,想過一場櫻吹雪。
許多知名演員,起初並不得其法,往往是遇到某位導演,經過合作后,才得心應手起來。
這簡直和圖書就是地獄,組員們坐大牢,心裏只有茫然。
他一下子便知道了。
但電影做出來,居然大獲好評。
水野長治的拳頭輕輕捶在掌心裏,暗暗點頭。
水野長治對這位演員在出道作里的表演,非常欣賞,甚至一度不相信,這是此前毫無從業經驗,毫無訓練過的純素人。
是不是曇花一現,就讓我從影片里看到答案吧。
……嗯,這就勉強說得過去了,畢竟幕後演員,也是演員。而東大的專業前十,更不能隨隨便便達成的。
不愧是現役聲優,娓娓道來的聲音,柔和溫和,頗有吸引力。
看著他滿身灰塵,更換燈泡成功的樣子,看著他盤坐在院里,朝手心裏吐西瓜籽的樣子。如此的生動,如此的近在咫尺,彷彿在街頭巷尾,在拉麵店的櫃檯后,在校園走道的過廊里,都能偶遇到。
用刀背敲暈鮭魚,刀尖划腹,摘掉內臟,動作穩定,工序分明。準備食材的男生那掛著汗珠的側臉專註而淡靜。
「我是不會客氣的。」
無師自通,便有這樣的演技。
更有種說法,有的演員,只能用一次。意思是這部的表現堪稱無敵,但之後,就很難再展現先前的狀態。
當霓虹熄滅,人與森林,又重新回到了孩子與母親般相處的時代。
果然,在查找資料后,發現是東京大學的文科生,是現役聲優。
「那就帶一瓶回去?」
算是自己給自己尋了個信心。
「我做了米酒,你想嘗嘗么?」市子靠在廚台邊用座機打電話,電風扇把她的額發輕輕吹起。
據說現在還簽在聲優事務所,這可不行,要有點事業心啊,快快早些轉到大型的專業事務所吧。
白色的背心,頎長的脖頸,性感的下顎線,還有那熠熠發光的認真眼神,以及回過頭與女孩交談時,露出的那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辛苦啦,來吃點東西吧。」老爺爺在坡道上說。和*圖*書
初夏濕熱的空氣里,為了驅除屋裡的濕氣,兩人點燃了火爐,爐火讓房間里變得燥熱難耐。市子想去外面坐會,悠太卻反倒提議,不如順便利用火爐烤一些麵包,正好也有材料。
心生質疑並不是見不得別人好,而是這種出道即天才,之後悄無聲息的例子有不少。
總之,年輕演員在出道作里的形象,可是能成為個人標籤的程度。有太多演員因飾演某個角色而出名,乃至到綁定,掙脫不開的程度。
真的唯有天賦才能解釋了。
我將要被論文穿心腕骨。
不管什麼行業,有優秀人才的出現,總是讓人高興的。
無言的死,就是無限的活。
……
「牌技太好,下班準時,順了三份便當,還不留電話。」
入行十余年,他每天都將大量的時間與精力投在電影之中。觀影取材幾乎已融入到日常生活中。今天,他來到武藏野的一家老牌獨立影院,觀看一部早就划進計劃表的小製作的文藝電影。
正好侄子的家裡有光碟,叫什麼《刀槍聖域》的,挺火的一部動畫。
電影創作最大的掌控者是導演,在那些性格強勢的導演眼裡,演員只是自己用來書寫影像故事的筆,所以有的時候,某個演員的精彩演繹,有可能大半是導演寫的精彩,還不用說幕後的服化道、燈光、剪輯的合力潤色。
鄉下沒有那麼多一板一眼,兩個人光著腳,席地而坐。
……
但當水野長治看到這個農鄉的小夥子時,他無法去聯想那詩意到不真實的武士。
坐在前排的兩位女觀眾,兩手握在胸前,用極細的聲音和友人說著什麼,看那羞澀低笑的模樣,分明是有對男主演抱有不該有的幻想。
「明天我要去搬鮭魚,你的車子借我用用。」
這完完全全是兩個人。
上哪說理去。
希望本人也早早意識到這點,意識到他目前的經紀人和會社無法帶來更好的資源,要是m.hetubook.com.com以後接的還是這種沒深度的後宮深夜檔,等到過了黃金期,後悔也遲了!
兩人說的話,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沒有那麼多大道理,背景里也沒有音樂,只有不休的,漸強漸弱的蟬聲和蛙鳴。
樹林里的蟬歌,窗欞外的振翅。
完了。
水野長治眼神驚異。他無法把銀幕上的這個角色,和先前的白衣武士粘合在一起。何止是形象氣質不同,連習慣和小細節都不一樣。
這真是一個可塑性極強的演員!
「那麼缺點是?」
真期待今後,還會有怎樣的表現啊。如果是他的話,只要有合適的劇本,加上相應的團隊,數年便能拿下獎項吧?
激蕩的史卷,無縫切換到了鍋碗瓢盆、糖醋油鹽的生活。
沒有任何戲劇化的展開,只有一個從都市回到鄉下的女孩子,從生疏到熟悉的打理農活,用新鮮的食材做一道道菜。每天與村民的交流,也都是簡單而明快。深夜裡,那種遠離塵囂的安靜,彷彿都從影像里蔓延而出。
濃妝艷抹,光影襯托,設計感的角度。這些誰不會。
而在這少年影帝榮譽的背後,是作為導演,劇作成熟,開始進化的是枝裕和。
對咯,就是想聽客觀的。
男人拿過乾淨的不鏽鋼盆,洗凈雙手挽起袖子,開始一步步的處理,直到加酵母,蓋上白布。
也就是說,出道作的表演,絕非巧合,而是確有本領。對此,身為單純的電影熱愛者,水野長治感到很開心。
這,這彷彿有舌頭在舔自己手臂般的噁心聲音——!
其實在影片過後,很多觀眾表示,這樣的配置,演清里明良略微可惜了,因為戲份會少許多,要是放在續集里飾演沖田總司、瀨田宗次郎,就是完美的。但也有人認為,這樣的人,才足以成為後續劇情悲命的源頭,引出貫穿全作的不殺之誓言。
樹林,麥浪,鋪滿落葉的山路。
「很不錯吧,我這還和*圖*書有《東京喰族》噢,最後兩集的哀嚎和黑化也很強。」侄子習慣性的開始為二次元傳教,言語里都是推薦偶像的驕傲。
於是記者便欣賞到了精靈王試圖奪走別人女朋友,反被砍成兩塊的名場面。期間,聽到了聲優那感情充沛的油膩嬉笑與尖銳哀叫,很有層次,很有顆粒,很有感染力。
「?」
不得不說,這是被埋沒了。
這個形象符合了所有物哀的劍士幻想。充滿宿命、情仇、大義。有月光的驚鴻和朱紅的凋零。
只見悠太站在案板邊,沉穩的揉捏麵糰,發力慢而重,小臂的線條清晰。汗水逐漸浸濕了頭髮,他抬起手臂,用手肘擦了擦額頭,臉頰因此粘上麵粉。
如今,對他的評價已經不是「潛力過人」,而是「實力過人」才對了。
安靜迷暗的空間里,沒有觀眾交談,只有換風的聲音,而就是這點響動,也被影片里的自然之聲所掩蓋了。
這太不客觀了!
「小麥粉黏度大,表面不容易起干薄膜,所以揉不好也沒事,所有東西都混合了,就這樣放置等待發酵。」
……忽然弄得雪代巴的演員要求變高了,要是缺了味道,反倒顯得清里明良有些不值得。人們也很好奇,那個趴在清里明良身上痛哭的背影是誰演的。
山腰裡的濃霧,夜滴落的雨水。
男生喝了一口冰鎮的自釀米酒,眉毛稍稍一挑,回味了幾秒味道,露出笑容,「不愧是號稱『廚娘』的市子小姐,這次質量不錯嘛。」
會早早關注,還是因為,能看到某個年輕演員的第二次影視表現。
木炭燒到發紅,魚皮在高溫下變成美妙的熟黃色,撒上一點點細鹽,再不需要其他的作料,就已經香氣四溢,讓人垂涎。一口咬開,白|嫩新鮮的魚肉便鑽出,男生彷彿有點被燙到,嘶嘶抽了兩口氣,然後對著烤串吹了吹,緊接著繼續大口咬下,吃的很香,吃的很滿足。
柳樂優彌在僅僅14歲時就獲得hetubook.com.com
戛納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最佳男演員獎,記錄保持至今。他自然是有天賦的,但這顆彗星在十幾年後才再次回到世人的眼裡。
水野長治是體育報的電影負責記者,也是「東京電影記者會」的一員。
聽侄子說,最近的一部動畫叫什麼《嗜血狂襲》?
「優點是?」水野長治習慣性打開筆記本準備記錄。
那是只一眼,就能被記住的人。
攝影師拍照,會按下大量的快門,然後從中選擇最美的。相同的景色,就在攝影師試錯和技術的洗鍊后,展現出與普通人用手機拍照的,完全不同的魅力。
由同名漫畫所改編的電影,《小森林》。
嗯嗯,配音和台詞功力強,入戲好,同步高,那至少演戲也不會太弱。
《小森林》電影的質量很不錯,演員也很好。今天回去,就立即撰寫影評登報,就用這種方式,為年輕人做支持罷。
甚至再誇張些,一部戲拍到完,演員連在拍什麼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清楚,劇本就幾張紙片,甚至還察覺到那個有拖延症的墨鏡導演叒突發奇想,在邊拍邊改。
稍稍搜搜,就能知道,那是缺乏希望的深夜後宮番!
編不出缺點,可以不編。想做高情商老好人,想硬誇,就直說!
「你會開嗎?算了,我跟你一塊吧,裝滿水的魚桶可是很重的。」
而銀幕外的男人,心裏是哇涼哇涼的。因為隔壁坐的就是治學嚴謹、門下文賞眾多的文壇大師。
夏日的太陽,又熱又辣。一桶接一桶的紅點鮭魚從蓄養池倒入水塘,把倆人都累的夠嗆,滿臉的汗水。男生叉著腰,咧著嘴站在樹蔭下,用毛巾擦頸,熱氣和勞累感真實而平常。
「我的需求,他都能完成。我的表達,他都能理解。」大友啓史說,「從不加戲,只在範圍內做到最好,這是很難得的。」
潮濕悶熱的小森村落,就一點一塗的,展開在視野前。
「也就是那點事吧,幫老伯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