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為了每天的生命如歌
第十三章 只不過是鏡花水月

烏雲匯聚,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
「哪裡才會有,我們的,未來……」主角說完最後的台詞。
殭屍們直起腰,連被咬死了的倖存者們也死而復生,爬起來,望著遠處的年輕人,等待他給出最終的答案。
「役所桑喝一點嗎?」尹澤問。
「我想把大鏡頭都先拍完,所以,後天就拍劇情里的最後一場。中間的慢慢補。」沖田修二說。
向來習慣早睡的小村老人們,玩的很開心,接近晚上11點才全部回家。
而現在雞兄已然安詳化成串,被牛頭人一口一個,吃的眼冒精光,滿嘴流油。同時還讓老闆把辣味提高點。特別是提燈串,未成熟的雞蛋加上相連的內臟部位,混著吃起來還別有一番風味。
田邊幸一的雙手不斷的揮舞。這條鏡頭通過。影片終於結束,拍攝完成。
「我喝兩杯。」
「沖田哥,您也知道我不善於言辭,但是在工作中,多虧您的幫助,我才有今天這麼大的進步,這杯酒我一定得敬您,我先干為敬!」某人轉頭。
你們難道沒看見嗎,他對瓶吹的姿勢如此老練,絕對的酒蒙子,絕對的不良嗜好全患者呀!
「副導演,祝願我們的影片成功,祝願大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今天設宴,讓我們為殺青慶功!」某人三轉頭。
曾經大打出手的父子倆,各自靜默的擺放棋子。
「嗬嗬,何足掛齒,別說手鏈,項鏈我都有呀。」尹澤豪爽一笑,從書包里掏出兩個大口袋,裏面裝的都是從村商店買的飾品,整得跟批發一樣。
一身黑色正裝的岸克彥打開門,他今天與兒子參加了逝去妻子的忌日。自己實在不像話,這些天在電影劇組混,甚至都忘了忌日前的清掃,還是兒子打理好房屋,熨燙好西裝和褲子。
「天要晴了。」一輩子都在這裏生活的大叔說,「會放晴一小會。」
「你不都送出去了嗎?難不成還有?」製片人疑惑。
倖存者們嘶喊著朝殭屍隊伍奮力進攻。單發槍接連炸響,升起硝煙。叫做林子的女孩終於在混亂中再次看見那個殺死她未婚夫的喪屍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場搏殺后,林子終究是淹沒在了殭屍的海潮中央,無論是她還是她的父親,都被咬穿脖子,鮮血四濺,被群屍環繞覆蓋。
「有。」老闆說。
暴雨也帶來了凍人的冷風,大家穿著襤褸的戲服,感到寒冷,只得搓著手哈熱氣。
送走副導演,岸克彥回到家,看見孩子正坐在自製棋墩前,正一枚一枚的擺放將棋的棋駒。
但小村的生活本就是自己種菜自己做飯,聽到這事,群演中的主婦們自己就提著雞鴨上門,還借出廚房,繫上圍裙幫忙洗菜、切菜、掌火、料理。
沖田修二勉強點頭。他知道這是東大高材生,知識面廣很正常……這些天來,閑聊時也說過打牌經驗、划拳技巧、飲酒事項,對美術的人體感想,還以美少女寫|真做例子。果然演技強,終歸是有豐厚的底子支撐的。
田邊幸一裹著雨衣,立在瓢潑大雨中,他探出手,任憑掌心上飛濺出一圈又一圈的水花。他抬著頭,目視隔天絕地的雨幕,身上也沾染著薄薄水汽,看著那些,都有種心靈上的冷。
……
沖田修二即便是導演,可也不能常見這種影帝級的劇烈轉變,但他回頭看看幾乎要把小店坐滿的劇組人員們,又覺得這餐量挺合適。男二號真是周全呀。
「哈哈!現在知道了吧!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欺詐師!」製片人想不到對方連裝都不裝了,為自爆而一陣狂喜,他趁熱打鐵,趁火打劫的朝旁人高聲宣揚此獠的真面目。
然而奇迹果真如岸克彥所說的。
「啊,來吧。」岸克彥走過去,也坐下。
導演的聲音就是電影世界的開始鍵。
……
一輩子都在小村裡勞動,普普通通的大叔,明明還在為兒子的教育而發愁,難道這樣的人,也能成為其他生命中的一束光嗎。
如果中學都沒讀完,又不識人間煙火,那還指望能演出個啥?
「準備——開始!」
製作人沉默,沉默著喝酒,他有種孤膽英雄的悲涼感,面對控制整個世界的黑暗,面對既定的諸神黃昏,他有心而無力,只和圖書能安靜迎接毀滅的命運。
結果最後成了一場小村聚會。大火吃飽喝足,還借劇組的幕布,欣賞了露天電影。
而那名為「不理解」的堅冰的東西,正在一場突如其來的「雨勢」中悄然消融。
「唉,日常片嘛,也不需要特別布景,人員調度兩位數而已,只要演員功力強,速度快也很正常。」沖田修二樂呵呵的說。
「有沒有京都玉乃光?」尹澤一隻手搭在櫃檯上,嘴裏叼根牙籤,像個去酒吧的玩世不恭的浪子。
「役所桑,真的很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信任與支持,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感恩的心都在酒里了,這杯我敬您,也祝我們合作愉快。」某人再轉頭。
「若是有緣,總會重逢。這串手鏈,我想送給你,以聊表這些天我受到你諸多照顧的感謝。」尹澤嗓音溫和,他從左手的腕部處解下一串手工製品。
外面的是戴鴨舌帽的副導演,他看了看渾身酒氣的岸克彥,忍不住說,「我們要殺青了。」
「來來,沖田桑。」尹師傅好似肌肉記憶一般的嫻熟端起酒杯開始說詞,「看這酒杯是圓的,酒是滿的,祝事業都圓圓滿滿。領導、領導,有了您的帶領和引導,才有劇組齊心協力啊,您辛苦了!」
尹澤在東京去過不少烤肉店了。這邊的串叫焼き鳥,主要食材就是雞肉,當然也有豬牛羊蔬菜等。材料利用率很高,號稱沒有一隻雞能完整的走出燒鳥屋。
「又學到了生活中的知識。」役所寬司點點頭。專業演員就是要時刻從生活里總結閱歷和提煉信息,以反饋演繹。
臉被化成烏青色,衣服上布滿血手印的殭屍群演們,也肩挨肩的撐傘站在外面。水滴粗如黃豆,打的帳篷防水布都噠噠作響。
Staff們在接續的大雨中抱著機器奔回帳篷。
「我是博士在讀生。」某人一愣,糾正。
「半斤爽爽口,一斤照樣走。天上有水地下流,製片喝酒得帶頭。」某人在耳邊猶如念經般的穩定輸出各種言子,完完全全的魔音灌耳,「天上無雨地下旱,剛才那杯可不算。喝酒臉紅,返老還童。製片,來,干一和_圖_書個!」
「上午好像會有雨,所以儘可能要趕在上午多拍一些。」副導演猶豫了下,忽然困擾的笑了,「怎麼說呢,殺青的時候,要是沒有克彥叔你在場的話,總覺得缺了些什麼。您對劇組的幫助,真的無以回報,田邊導演也受你的影響,變得有擔當的多了,而且,連成為群演的村民,也都是您尋來的……所以,請來見證到最後吧。」
互相完成拯救的年輕人和大叔,彼此隔著雨注而發笑。
但要是製片人在此,就會敏銳的發現盲點——狗賊說的這些東西,要是匯總一下,那不就是酒色財氣樣樣佔全了嗎?還說這不是社會的淤泥,不是虛偽的奸人?!
「沒問題。」老闆說,眼神里含有一種你是懂行懂享受的意味。
在晚間的宴席上,奸人賊子就坐在了製片人旁邊。
群演們和劇組人員頓時抬手高呼慶祝。
「白天還行,夜酒就算了。我年紀大咯。」役所寬司擺擺手。
小村莊的居民們參加了一次電影拍攝,這新鮮事怕是能聊很久。得知有殺青會,也都前來看個熱鬧,沖田修二為人耿直,用多餘的錢買了很多吃喝,開著小貨車運回來,讓隨隊廚師掌勺,並聽取東大高材生的意見,決定採納名為「流水席」的模式,隨到隨吃做上好多桌。
沖田修二也忍不住感慨,他出道多年,像這樣的拍攝經歷,真的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
「我要94純米吟釀。」尹澤頷首。
「那這可比預計的要少租很久啊,經費豈不是……」製片人急忙說。
杯盞之間,導演和男一號被哄的喜笑連連。
兩個星期後。
「滿嘴順口溜,你要考研啊?」製片人盛情難卻,喝了幾杯,實在扛不住了出聲懟。
俯首啃咬的動作一直持續著,直到聽到那聲「Cut」。
參加群演的村民當然也被邀請來。
……
「?」
「老闆,菜單上的每樣給我上十串!」尹澤果然擅於聽取甲方意見,立刻放棄矜持。
「這場戲拍的像旅遊一樣,真讓人意想不到。」役所寬司也笑著搖頭。
劇本里的最後,也是劇中劇喪屍片的最後鏡頭。www.hetubook•com.com要動用到不少群演,還要上不少的血漿,還要拉水車模擬下雨,以本片的規模,稱得上是大陣仗了。這其實是很適合殺青的環節,有時考慮到主演的情緒遞進,會放到末尾拍攝,但兩位男演員都是實力派,也就不存在這些事了。
「這間店不錯,拍完過後,要再來一趟。」沖田修二點點頭。
但一定要做出選擇,男人只想去夜市小攤。塑料椅子排排坐,炭烤豬肉和冰啤酒在舌腔里完美融合,吃的汗流浹背。人聲嘈雜,車水馬龍,身在街邊,但和友人相聚的圓桌又自成一片小天地,連酷暑都成了作料嚼下肚。
岸克彥愣了一下,雙眼閃動著微弱的光芒,他抿了抿嘴。
他們以前,經常這樣下棋玩耍。
這或許並不是很健康,但絕對很舒爽。
「不知道下次見面,又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化妝師姐姐充斥著不舍。
「啥?你們都要拍完了?這不是唬我吧?」總算回到片場的製片人在得知進展后,大吃一驚。
「役所桑,很榮幸能夠有機會與您一起吃飯,以前我只能在電視上見到您,您的演技讓我欽佩不已,所以這杯酒我一定要敬,一是祝您事業更上一層樓,二是想表達一下我對您的崇拜之情。」尹師傅拿起第二杯。
「沒事,我不喝。」沖田修二婉拒。
「製片人,你要不要?」尹澤問。
「來殺一盤嘛?」兒子盤腿坐在地上,問。
「那來兩杯吧。」尹澤打個響指。
「……」製片人無語。就怕反派文化高啊。
「?」
「這,這太珍貴了。」手鏈上還有白月光腕部的餘溫,化妝師姐姐想不到竟然會被贈送如此貴重之物,想必這東西至少陪伴了他十年甚至九年的時光吧?
監視器前的沖田修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醬烤是甜鮮味,鹽烤是咸鮮味。清酒在甜、鮮、苦、酸四方面也有所表現,所以平時的日式料理搭日本清酒除了習慣外,也有口感契合的因素。」尹澤貼心的為導演和男一號解釋,「我要的那款,熱飲時表現很好,酒香明媚,口感圓潤,很適合搭配串燒。」
全劇組的心都被盜走了?!
和圖書經燒鳥店的食材都是銘柄雞,價格當然比凍貨高,但口感好。再說價格貴那也不是雞哥的缺點,是食客的。
年輕的導演來不及躲雨,而是一屁股坐倒在積出水窪的草坡上。
「正式拍攝!」
連綿不休的雨勢像是截斷了源流,烏雲聚涌分散,光束一道一道的穿透直射大地。
夏天的回憶有很多,偏文藝的說法是煙花大會、透心涼的西瓜、海灘邊的夕陽、在硝煙中的冰棒和汽水,是女孩那撐起盛夏所有溫柔的裙擺。而少年的心動,是夏夜荒原,割不完燒不盡,長風一吹,野草就連了天。
「這麼拘謹?」沖田修二笑著搖頭,「經費省的很多,大胆動手吧!」
田邊幸一看向洗鍊過的高空。年輕的眼神堅定,發號施令的語氣是過於的可靠和沉穩,甚至讓攝影指導和副導演都側目。他鼓起全身的力氣,用著接近破音的大吼。
「啊,我知道。」岸克彥點點頭。
「不錯,還是很有紀念意義的。我以後應該也不會忘了白川町。」沖田修二點頭。
「什麼?片尾曲是一個叫星野元的歌手唱的?居然有這種事?沒什麼……只是單純覺得這個人有公敵之資。不說了,走一個!」某人起身,端著酒杯去其他桌子。
田邊幸一脫下塑料雨衣的帽子,露出那張被雨水洗染得乾乾淨淨的臉龐。他轉過頭,露出一個宛若夢想成真、孩童般純粹的笑容。這一刻,人們感到他的眼光正落在心上,像那早晨陽光中的沉默落在已收穫的孤寂的田野上一樣。
製片人看的目瞪口呆,才半個月而已,為什麼全部人和他說話都在不由自主的笑?
而且主創們為何還露出「此子大才」的欣慰表情。
這是什麼模因污染?
「雖然珍稀性下降了,但無論如何這也是贈送的禮品啊。」化妝師姐姐卻是十分的思維清晰,「總之,我會好好保管的。」
「溫一壺酒,來一碟花生米。」尹澤矜持的點單。
「成功了啊。」伐木的大叔走到旁邊,輕聲說。
「嗯,多出來的錢,我決定請全組吃頓好的。你來的正好,去換個衣服,我們晚上吃宴席,午夜吃燒烤。」沖田修二拍拍對方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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