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室。
佐倉綾音不停恭喜。
「是的。」尹澤代入主角點頭。總之就是四個字,甘之如飴。
「我,我為什麼會來這裏。對,我是為了她,我是為了見她,我為了幫她,我不希望她死去!」
……
「噢,所以說換個角度,如今無論是觀眾或是你,都因時間流逝而變得柔軟了,更想要溫馨的幸福。」
流暢的話語霎時變成一根刺,生生卡在喉嚨里,動彈不得。
「我也不是只專註『分手結局』的好吧,我哪有那麼壞。」新渡誠抹了一把鼻涕,整理情緒說,「我也是很喜歡團圓的,只是當初覺得觀眾們會更愛看那種帶遺憾的故事。」
本藏真純在震動之餘,心裏又有一點空蕩蕩的。她感覺自己的妝造技術沒能跟上這場神來之筆,她很抱歉,在以往的配合中沒有能令主演發揮出全力。
「沒關係的,現在他也偶爾會生產事故。」尹澤溫情的補充。
沖田修二對著監視器的回放畫面,默默擦拭眼角。
「不管你在世界的哪個地方,我一定會,會再次去見你的。」
事務所有規定,同社的聲優之間不能談戀愛,和經紀人也不行……經紀人會與麾下藝人發展戀愛喜劇的橋段大概只存在二次元遊戲企劃和輕小說里。畢竟這種事到最後,大概率都是葬送彼此的事業。聲豚們所暢想的,先成為經紀人,再和人氣聲優處對象的計劃,可行率其實非常之低。
「——黃昏之時。」
島崎信長直接在問什麼時候搞喜宴,他要來送紅包。
老資歷的電影記者沒過多久,就帶著微笑離開了,他甚至都沒有去和欣賞的男演員交談兩句。他也不去分析那段奔跑,沒有分析的必要。在電影領域中,有些表演已經超出了技巧、技術的範疇——情景、故事、情緒、光陰,種種元素交織之下,有的表演已經升華,成為了人生中的某樣東西,某種縮影,人們光是看著它,便不由自主的被觸動,而後傷懷了。
「你的名字hetubook.com.com是——」
伴隨這些話語,彗星分裂,從天幕墜落。凄美的絕境下是少年少女的雙向奔赴。
「重要的人,不能忘記的人,不想忘記的人。」
「是啊,誠哥真是惡趣味,最後還要加幾個擦肩而過的鏡頭,真是夢回炸火車的環節。」尹澤呵呵一笑。
「真的嗎?」上白石萌音懷疑的頓了頓,旋即反應過來,「不對,這和次數有關係嗎?白痴!」
「我喝了你的口嚼酒。」尹澤代入主角這一路上的艱辛,忍痛輕聲說。
「恭喜殺青!」新渡誠直接從位置里跳了起來,捧著兩束鮮花,直接闖進了錄音室里。
「——黃昏之時。」
「還有,我想起來了,你還摸過我胸是吧!」
一張照片。
在具有新渡誠特色的精美畫面,精準的對準時間軸。炙熱獃的話語吐露。
水野長治已經做出決定,他要為這部電影的評選出力,為世之介投票!將精彩的作品推廣,傳遞作品魅力,正是他這位媒體人的本職工作。
「你的名字是?」
手機振動,相親相愛柏井系的群聊彈動起消息。
「依我個人的淺見,是後者。」尹澤也肅然的說。
「……瀧君?瀧君?」上白石萌音一聲聲帶哭腔的呼喊,「你在這裏!真的是你嗎?」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女孩子綻開笑容,拿起男孩的手,把筆尖挨上去。
「應,應該吧?」尹澤並不是很自信。畢竟上次海邊之行,那兩人在月下漫步的行為,可談不上清白。
「但是水瀨祈有點走偶像路線呀,希望松岡能多為對方考慮,慎重一些吧。」江田正男說。
「……嗯!」上白石萌音回應。
「你的名字是三葉。沒問題,不會忘的,我不會忘的。」
「有沒有可能,還只是朋友。」尹澤撓頭。心想老闆就是老闆,錢還沒存,就在想取利息的事了,真是啥事都多提前想三年。
「原來如此。」江田正男點了點頭,抱起手來,hetubook.com.com忍不住自言自語,「真是時光荏苒啊,當年容易弄出放送事故的松岡,現在也成長了不少。」
到你這怎麼直接變夫婦了……尹澤汗顏。老闆這種生物,總是習慣性的看很遠。
與心懷不軌的經紀人共事,怎麼能搞好配音工作呢?
「嗯,不出意外,你已經內定了。」江田正男說。當前版本的T0級人物,這還拿不到,會讓別人懷疑聲優賞的公正性的。思索之間,他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你和松岡什麼時候打算更新公式照。你還好,變化不算太大,就是熟了幾分,松岡嘛,懂的都懂……」
新銳男演員曾經獲得第57屆青絲帶賞的最佳新人提名,沒能切實獲獎。水野長治當時略感遺憾,但也堅信,獲獎只是時間問題。然而流星的速度豈能以常理量之——
……
「他換我就換。」尹澤說。
「笨蛋!變態!」
「你是社長,你問我?」尹澤說。
在交匯的路口。
尹澤深吸一口氣,調整狀態,接下來他將全力以赴。
「這幾部戲拍完,我想請個小假期,還請批准。」尹澤提出申請。
沉默。
「嗯嗯?」
收錄的紅燈,最後一次轉綠。
「機會難得,我們來拍一張極具紀念意義的殺青照吧。」新渡誠高興的說。
「好的。」新渡誠迅速擦完后,感情充沛的向某人抱來。這名作畫監督兼聲優,為這部電影貢獻了太多,是不可忽視的功臣。
筆落在地面。
尹澤的聲音就像跌落破碎的瓷盤,帶著浪潮般的悲傷與接踵而至的巨大寂寞與寒冷。
幾秒的沉默。
大西沙織連發淚目小表情。
「我來見你了。」尹澤用著每個男聲優都該掌握萬全的經典溫柔語調說,「好辛苦啊,你住的好遠啊。」
「請問。」
松岡禎丞搶先冒泡,啊啊啊啊的開始打字刷屏。
「但,但是怎麼?我那個時候應該?」上白石萌音問。
「巧了,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江田正男額頭隱隱和-圖-書浮現出道道黑線。
精心製作的動畫收錄工作,已接近尾聲。
「你的名字是——?!」
最後的最後。
「OK,那我去忙了。我帶點零食走,就當是小禮物,送給片場的同事們。」尹澤又申請。
尹澤看著手機,哈哈的笑出聲音。他打心底里為他們感到開心、高興。在日落的絢爛橘黃色之下,他倚靠車身的愜意身影,構成了一幅極美的剪影圖。
男孩的身前已經沒有任何人。景色沉落入青黑色的暗幕,更下方的黑暗中,隱約只剩系守湖的痕迹。夜晚徹底來臨了。
「沒關係,還來得及。對了,為了讓我們醒來后不要忘記彼此,我們在對方的手心裏寫下對方的姓名吧,三葉。」尹澤柔聲說。
不敢問,害怕台柱子也寫離職信。
「三葉,三葉。」
在餘暉的重山疊巒前,相片里的兩人被夕光燙得明亮耀眼,柏井一平戴著遮陽草帽,拄著鋤頭,滿臉的扭扭捏捏,有點害羞的樣子。他背後的劍琦京香,女俠客似的嘴裏叼著根草,一隻手把柏井一平拽著,另一隻手拿手機在自|拍。兩張臉都快貼在一塊了。
「感覺今天的老師與往常有些不同呢,更有活力了嘛。」新渡誠呵呵一笑,「很好,就趁著這個興頭,咱們晚上搞殺青宴,吃飽更要吃好。」
「嗚嗚嗚,太棒了,到這裏就全部結束了。」新渡誠摘下眼鏡,激動的孩子氣的抽著鼻子說話。
「嘶,只有,只有一次而已啦。」
唉,世人只會羡慕社長左手T1,右手T0,睥睨業界,躺著掙錢。其實社長也是人,也會有壓力,心中的苦悶向誰說?
「當然沒問題,你一定要好好休息,莫要累壞了身體。」江田正男自無不可。
製片人姍姍來遲,在理清狀況后,發出一聲輕哼,立即停止了對男演員的維護,重新讀檔繼續詆毀之路。人格切換了屬於是。
在穿梭的風聲中,瀧的頭髮輕輕的被揚起。汗滴倏忽間靜止。溫度似乎一下子降了下來,太hetubook•com.com陽不知何時已沉入雲朵背後。世界的輪廓變得斑駁柔和。天空還很亮,而地上已被淡淡的影子完全包裹。粉紅色的過渡光,溢滿四周。
下班之後,尹澤騎著摩托去市內溜了一圈,在半山處,倚靠著車身,拿著瓶水,靜靜欣賞夕陽的景緻。年景雖雲暮,霞光猶燦然。
「啊?」上白石萌音擠出難以置信的氣息,「啊……啊。你,你喝了那個?!」
「最佳聲優啊,我也該快了吧。」尹澤有些期待。
尹澤咬起牙關,聲音逐漸顫抖,帶著一種恐懼與竭力不想撒手的拼勁。
「導演你別這樣……」上白石萌音原本還綳得住,見狀眼眶也跟著紅了,這次工作對她來講也是一次難忘的經歷,「最後是好結局真是太好了呢,相遇真是太好了。」
「嗯?你確定嗎?」江田正男問。
真是太棒了。上白石萌音敬佩不已,外面旁聽的新渡誠也一陣心跳加速。
連續的情感輸出,一層層的遞進疊加,彷彿與神明較力。最後那洶湧澎湃的感情如同砂礫的城堡般轟然倒塌裂開。在永訣般的奔流之中,那份吶喊向遠方傳遞,在虛空中來回,最後平息變弱,直至徹底的沉默與無音。
那道身影,如此與蔚藍的天空相稱,卻又像要消失似的輕輕搖曳在通透眼瞳里,只留下讓人懷念的陽光般的溫暖味道。
有人將這些拂動起心胸漣漪的鏡頭稱為「名場面」,有的則偏愛的稱其為「經典」。
「是誰,是誰,是誰,是誰!」
「嗐,他們曾經同一屆取得最佳男聲優與最佳女聲優,如果真能成,倒也是業界的一樁佳話。」江田正男想了想。
「你先擦擦鼻涕。」尹澤友善的提醒。
「誒,等會。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社內不許戀愛的規定,才離職的?」江田正男鄭重其事的問。
這場斷續緣分的結果,已經不必多言了。
「四葉全都看見了好嗎!」上白石萌音叉腰說。
茫然失措的一聲嘆息。
青絲帶賞,這是水野長治所在和*圖*書的「東京電影記者會」主辦的電影獎項。
聲音重疊在一起。
一個令心臟漏拍的冰冷堅硬的聲響。
「好好好,就要純愛,破壞感情什麼的,最討厭了。」
但同社的經紀人和經紀人之間是可以的。
短暫的重逢。
松岡禎丞為這件事,樂了好幾天,吃飯的時候,都會唐突傻笑。他每回去事務所,遇到熟人,都要分享這則好消息。日笠陽子和中島間司吃驚之餘,也是陣陣感慨。
咔。
屏幕里,已經被染成藍紫色的天空,那個拖曳著長長光尾的彗星已經開始顯現。氣溫一點一點下降。光亮一點一點褪去。
「你,你是……」
尹澤拍拍導演的肩膀。
留下社長在原地思考。其實,他想問的,不止是松岡的人際關係。但最終是沒能問出口。
「其實,還有個事情,我得諮詢你。」江田正男忽然嚴肅,「松岡他好像和水瀨祈關係很好的樣子……呃?他們是友好營業?還是真的關係好?」
「柏井與劍琦……竟然是這樣嗎,我居然都沒有發現跡象。」江田正男聽聞后,深深的出了一口氣,「但仔細一想,他們是蠻般配的。哎,年紀增長后,生活里的好消息漸漸在變少,但這件絕對是好消息,看來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會變好了。」
尹澤昂首闊步的走了。
「要是哪天辦席了,你提醒我一聲,你替我轉交一份紅包。」江田正男懷念說,「他們夫婦二人幫了我許多啊,必須感謝。」
今天這份長鏡頭,足以角逐日本電影四大賞之一的青絲帶最佳男主角!
幾個人的小群,熱火朝天。
「我也是。」
「我真的是服了,你是怎麼想的,居然用濕巾紙擦!」尹澤簡直是避之不及,最終還是被死亡擁抱命中了,嫌棄的往後仰。
三葉,就在那裡,不知所措的表情惹人憐愛,又讓人忍俊不禁。
瀧轉頭看去。
「你,你怎麼知道的?」
「你就儘管拿,挑最貴的那種,千萬別給我省錢。」江田正男鼓勵。
「客氣客氣。」尹澤接過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