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一直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但是阿十今天卻非要他做出一個決定。他沉默了半晌，嘆道：「我別無選擇，只能選那個又老又丑，又心腸狠毒的該死的歐陽冰……」
歐陽冰道：「哪怕是你知道歐陽冰又老又丑也不在乎？難道你喜歡歐陽冰？」
「阿十？」
梁贊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歐陽冰哭道：「可惜，我們家的家規很嚴，做我的男人是不能娶姨太太的。我知道，你喜歡兩個女人，但是我們之中你只能選擇一個……你如果真心愛我，可以去救那個彤兒，我也會幫你，但是她必須離開你。否則的話……離開的就是我。」
她的手心冰涼，梁贊把那雙手放在胸前，好叫它們暖和一些，「我都沒見過歐陽冰，怎麼會喜歡她？」
歐陽冰推開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笑道：「歐陽冰該死，歐陽冰該死，你和我一起說啊？」
梁贊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把她緊緊摟在懷裡，「阿十……你實在太好了。」
梁贊不知道怎麼去ｈｔｔｐs://ｍ•ｈｅｔuｂook.cｏｍ.ｃｏｍ回答，因為阿十在他的心裏也同樣重要，但是為了彤兒，他又不得不捨棄這份感情，去參加九霄樓的招親大會，而那之後，自己可能要被逼著和歐陽冰成親，彤兒如果知道此事，定然要傷心欲絕。梁贊忽然發覺，自己這兩段感情發展到了最後，受傷害的，是置身其中的全部四個人，其中還包括了那個從未見面的歐陽冰，因為自己有了彤兒和阿十，是不可能再與別人這樣生死相戀。
皇甫齊越的笑容僵在臉上，對著歐陽冰搖了搖頭，「阿十姑娘，你看錯人了！」站起身，背對梁贊說了句「去他娘的天書！」說罷衝著天空大笑三聲，揚長而去。
她幽幽問道：「那你更喜歡誰？是彤兒、還是阿十，還是那個又老、又丑、又心腸狠毒非要拆散別人的該死的歐陽冰？」她此刻覺得心在一點點地碎裂，故意把自己說的如此不堪。
歐陽冰搖著頭道：「沒用的，即便是你離開上海，但還有個林彤兒，難道ｈtｔｐs://ｍ•ｈetｕbｏoｋ•ｃｏｍ•ｃom你要娶兩個老婆嗎？」
饒是他聰明絕頂，機智過人，竟然也想不到任何辦法，能夠解開這個宿命輪迴一樣的死結。只好嘆了口氣答道：「你和她，我都很喜歡……我不想騙你，就好像你不想騙我一樣。」
梁贊眉頭緊鎖，半晌才點了下頭，「不錯……我沒有退路。」
歐陽冰這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羞澀，任由梁贊這樣抱著她，感受著他的炙熱，她的心本來和她的名字一樣，也是一塊冰，可如今為了梁贊早已經融了，除了梁贊她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渡過餘生，哪怕是孤單一人，也絕不會另嫁旁人，她反抱住梁贊的肩膀，反而去安慰梁贊：「別這樣嘛，你說過你喜歡我就好了……可能我們註定有緣無份……不如我們一起祈禱那個該死的歐陽冰現在就去死吧。」
歐陽冰沉默了好久，擦了擦眼淚道：「我明白了……」
若是在往日，阿十的口中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來，梁贊恐怕會覺得非常好笑，但是今天他卻忽然一點和-圖-書
也笑不出來，皇甫齊越提醒了他，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歐陽冰失望到了極點，沒想到自己和梁贊形影不離這麼久，他竟然還沒有忘記那個林彤兒，可是忘記一個人，又哪有那麼容易的呢？歐陽冰把眼淚藏在心裏，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那你一定是非常喜歡那個彤兒了吧。」
那笑聲假的已經不能在假了，但是歐陽冰的心卻不由得隨之一沉，待他走後，她拉住梁贊的手，低聲問道：「阿七……如果你離開海島，真的要去上海參加那個招親大會？」
梁贊笑道：「那也無妨啊，島上有天書在，他的學問再大能大過天？歐陽家的二小姐雖然比我老很多，不過我還就娶定了，也不勞長老你替我費心。」
那聲音在歐陽冰的耳朵里重複著，她不希望梁贊知道自己的難過，好想藉著這個機會，笑一笑，緩和一下氣氛，可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梁贊搖著頭，只是默默地看著歐陽冰那樣說著，她的笑容依舊甜美，可梁贊的心卻好似針扎一樣，歐陽冰不斷笑著重複著那句https://m.hetubook.com.com話，「歐陽冰該死，歐陽冰該死……」說著說著，便落下淚來，最終，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了。
「對不起……」梁贊說出了這些話，此刻反而覺得釋然了。
歐陽冰自然知道梁贊非要去九霄樓的原因，只是她不願意承認而已，更不會親口去提及，是以總是替梁贊找其他的借口，哪怕他是個貪圖富貴、貪戀美色的浪子，也總好過他對另一個女人情有獨鍾。可梁贊沉吟了半晌，卻偏偏說道：「我只有完成師父的任務，才有機會見到彤兒，現在金刀會裡面並不太平，連第一長老都和日本人勾結，如果彤兒被日本人拐賣到南洋……那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皇甫齊越盯著梁贊看了半天，才哈哈大笑道：「哈哈，那自然是不如，不過他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畢竟是招親大會，怎麼可能辦得那麼血腥，還要看看誰的學問大。」
「那就不是阿十了……」歐陽冰苦笑了一下，梁贊雖然最終選了自己，但是那又不是她自己，她更希望他能選擇「阿十」這個名字，www.hetubook.com.com胡靜磊當初的計劃可以說完全成功了，但這時，歐陽冰的心中卻並沒有多少欣喜，反而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要拆散他人的狠毒心腸的，又該死的那個人。
歐陽冰忽然笑了，笑容里卻又充滿了無奈，因為她的確是騙了他的。
歐陽冰低下頭去，「那你貪圖金刀會的地位和錢財嗎？」
歐陽冰笑了笑，「幹嘛要道歉呢？很多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我不會怪你的……」
梁贊的唇微微顫抖，拍著大腿道：「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做出選擇？她就算離開我……我也不可能忘得掉她的，何況她雙目失明，我能叫她去哪裡？我……我怎麼忍心？」
梁贊撫摸著歐陽冰的臉頰，替她擦去眼淚，「別哭了，你放心，只要我完成了這個任務，救出彤兒，我就永遠離開上海，絕不會負你……」
彼得卻坐在角落裡，用蒼老的聲音學著歐陽冰，獃獃地說道：「歐陽冰該死，歐陽冰該死……」
梁贊搖搖頭，他本來不屬於這個世界，和歐陽冰說起，她也不會明白，因此只是嘆了口氣，「富貴於我如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