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我救的你,是梁贊的七個師妹救的你。」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置身在瀋陽郊區的一間小旅店內。頭上蓋著熱毛巾,身上也被裹得嚴嚴實實。炕沿邊還放著一個瓦罐,裏面是半下玉米糊,旁邊放著碗筷。梁贊則趴在一張飯桌上睡著了。在他的身邊是一個模樣乖巧的妙齡少女,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撩撥著梁贊的耳朵,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炕上的孫福貴。
見孫福貴轉醒,便甜甜一笑,「你醒了啊。吃了苞米麵糊是不是好多了啊?」
梁贊笑道:「別聽她的。這間小旅館沒幾個房間,我帶了八個女的,很不方便,另外七個擠在別處,實在塞不進她去,才帶到這來的。」
林彤兒撲哧一笑,當著生人的面多少要收斂一些,只是嗔道:「人家都陪你坐了一晚上了。你都不知道心疼。」
那女孩當然是林彤兒,看了看熟睡的梁贊,笑道:「我呀,你就叫我……掌門夫人吧。或者梁夫人,都可以,嘻嘻。」
林彤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冷哼一聲把頭扭到一邊,「人家都醒了,你這頭死豬還睡覺!」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但梁贊的心態,卻已經有了翻天覆地一樣的變化。
這次回到東北,他也很想問一問黎蒼天的打算,不知道這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面對這樣的時局,又有怎樣的高見。
孫福貴看二人舉止親密就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笑著說道:「想不到一別數月,你居然討了這麼如花似玉一樣的老婆,真是可喜可賀。什麼時候成的親?你我相隔太遠,也沒機會喝你的喜酒。」
孫福貴果然覺得精神大好,將棉被掀開,慢慢做起,伸了伸胳膊,蹬蹬腿,已經沒什麼大礙。他跳下炕沿拱手說道:「多謝女俠救命之恩,我孫福貴沒齒不忘。」
幾個人將孫福貴抬下鐵軌,在公路邊的荒草堆里放平,他的七個師妹個個都精通醫術,武芊芊取了一顆回血丹給孫福貴服下,用銀針刺穴,過了半晌,他這和-圖-書
才悠悠轉醒。
孫福貴微微點了點頭,就又沉沉睡去。
他帶著八個妙齡少女一起上路,可過了關內,火車便不通了。原因就是溥儀要趕往長春,日本人南滿鐵路的瀋陽線全部停運,一行人只好沿著鐵路沿線的官道走到瀋陽。
孫福貴笑道:「據我所知,有一個叫阿十的,和他情投意合……對了,是我搞錯了,阿十是他的姐姐,我一時忘記了。」
金庸在《神鵰俠侶》里寫道: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梁贊淡淡一笑,「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多說話。」
面對歷史的潮流,他忽然覺得與整個三十年代格格不入,眼睜睜看著山河破碎,人們流離失所,而他卻感到無所適從。梁贊明知道一切歷史都會的發生,卻不能去改變。那種從心底不斷翻湧到現實,印證一切民族悲劇的感受,那種難以名狀的蒼涼與無奈,無法對任何人訴說。
「那……那也是一樣。」孫福貴見這個女孩長得乖巧,卻是伶牙俐齒,特別是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顯和-圖-書得格外靈動,「那小妹妹怎麼稱呼?」
國家和民族都需要團結,需要英雄,人心需要凝聚,所以他才能代替精武門出戰,所以他才能救了那一船的婦女,所以他解決了武家村的瘟疫。
孫福貴一愣,「這麼說你是梁贊的小妾?」
兩人互相寒暄了幾句,互相說了一下分別的經歷以及當今時局,然後就聽孫福貴夸夸其談,對梁贊描繪了好一通滿洲未來的美好前景,言下之意,有叫梁贊去「滿洲國」覓個一官半職的意思。梁贊卻什麼意見也不發表,因為他知道,孫福貴所說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根本不會實現,只是梁贊心裏也清楚的很,面對這樣一個對自己理想堅信不移的人,梁贊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
林彤兒稍微放下一點心,「那也不算是他姐姐啦,真是可惡,小梁子最不要臉!」說完在梁贊的腦袋上用力拍了一掌,把梁贊嚇了一跳,「又打我!」
孫福貴搖了搖頭,笑道:「看來你們是新婚啊,真是分開一晚上都捨不得和-圖-書。為了我,打擾了二位的清夢,真是過意不去。」
眼看著就要到了,不料卻被林彤兒聽到了孫福貴的呼救。
而梁贊他想要成為一個俠之大者,或者正在成為一個俠之大者的路上。
這一次回東北,除了要找歐陽雪之外,他已經做好了打算:在這個亂世中,沒有什麼凈土可以隱居。就算改變不了歷史,也要為這個危亡的民族,盡一己之力。可梁贊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能為這個亂世做些什麼。他不似黎蒼天,有著氣沖雲霄的般的膽色,也不似歐陽冰,有掌控全局的雄才偉略,他也沒有曲靖愁、金定宇一樣的野心,更不能如賈文儒、鄭陲安之流一樣不擇手段。
梁贊嘿嘿一笑,摸摸了被打得微疼的後腦勺,「孫大哥,見笑見笑。」
林彤兒嘟著小嘴,一雙白|嫩的小手抓著梁贊的大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睛里是滿滿的喜愛與甜蜜,卻又羞於開口說話,更不忍心反駁什麼。梁贊卻在她的手上拍了一巴掌,「一邊去,又想掐我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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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擾擾的時代里,每個人的選擇似乎都有他的正當理由,每個人道路不同,卻又都是無法回頭。「九一八事變」的爆發,叫梁贊知道,歷史無法改變,而作為一個知道歷史結果的人,他反而覺得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是做左右歷史的風雲人物,早日結束戰亂,還是任由歷史自由發展,等到十四年以後,日本人無條件投降,對此他一直都沒有確定的答案。
不是梁贊做不到如以上幾人那樣,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從對林振豪之死的無動於衷,從一心想逃離天青寨,不惜犧牲黎蒼天性命的那種自私自利,從與愛侶雙宿雙飛,進而不問世事的冷漠,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梁贊連連擺手,笑道:「成什麼親,我和彤兒還沒辦喜事呢。既然你我兄弟重逢,等什麼時候擺酒,一定請你。」
林彤兒聞聽,心頭一凜,「難道他還有別的老婆?我才是正室啊!」
一睜眼看到梁贊,喃喃說道:「原來是小兄弟,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