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補32感覺自己的聲音顫抖了。他又把記錄本掏出來。但哆哆嗦嗦地半天翻不到正確的一頁。柯啟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咳嗽了，每一聲都讓他心驚肉跳。消息員用餘光看著「保持安靜」「保持生活」的一系列標牌以汲取勇氣。這勉強讓他能再次開口：

「長官。」他以角度合適的鞠躬迎接搖搖晃晃走出來的柯啟爾。以消息員的視角看，那不過是雜念被清除過後的常見反應。他露出代號「關懷」，程度在四至五之間的微笑：「您感覺如何？」

「他們全都死了！！！那位長官殺了所有的懺悔官！！請求救援！！請求救援！！」其他消息員從他的背後跑過，喊聲劃破空氣——劃破的不僅僅是空氣。長廊里所有的居民都跳起來。向一個方向死命跑。

他立刻以最大速度勻速上前。推開通向懺悔室的門。還好這裏還有許多晶之平原的其他居民。許多其他的消息員同事。其他消息員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各自和-圖-書飛速請求到了自己長官的允許，聚到懺悔室的門邊。

這位長官的身體不適似乎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脊背都佝僂起來。他臉朝著地面，看不到表情。

柯啟爾艱難地囁嚅了一聲。聽不清具體語言。不過按照《晶之平原彙報守則至終唯一版》，這一類回答在當前情況下可被視作「同意」。這令R補32感到安心。

R補32在離柯啟爾一米的地方剎住了。拿出記錄本。又收回。

「您做了什麼？」他指甲扣在記錄本里，艱難地說。「……我需要一份非常詳細的解釋。還可能需要很多其他的文件。取決於懺悔室里那些長官們的傷勢情況……」

R補32猛地站起——準確來說，他以規定允許的最大速度站了起來。

這裏從來沒有過白色的小河。

消息員們走過關著門的房間，走過掩著門的方向。停在那大開的懺悔室門前。規定以外的心情出現在他們心裏。然後他們同時捂住臉——為了避hｔtps://m•hetｕｂｏoｋ•cｏｍ.ｃoｍ免出現規定以外的表情。R補32第一個反身跑回，沖向柯啟爾——

「呃……有多嚴重？」R補32聽見柯啟爾用虛弱的聲音說。他身上傳來咯咯吱吱的聲音。每種聲音都讓他害怕。消息員想摳掉柯啟爾按住他肩膀的手。規定和守則對這種情況的解釋是……

「相當有益。」以查的語氣相當平淡。「這個結果幾乎沒有什麼缺點。除了對當事天使造成的心靈損傷可能會無法挽回。」

「長官……您……」

……

他們向內走。空氣中非常安靜。白光閃爍。白色的小河靜靜流淌。

R補32掰著柯啟爾手的那隻手僵住了。柯啟爾反而抓住了他的手。他抬起臉，金色的眼睛里滿是淚水。「好疼……」消息員聽見他嘶聲說。「我的背好疼啊……誰死了……？」

……

「請求最高鎮壓。長官們。」他說。他花了全身力氣喊出的聲音就是這麼大。「請求最高……」

消和-圖-書息員記下這一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放在膝蓋。等待著。他很清楚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如果柯啟爾的身體不適在懺悔大廳下班之前還不能停止，他就該同時啟動兩件事：一份對緊急治療方案的申請和一份對佔用過多大廳資源的道歉書。

消息員魂飛魄散。

「明白。你反對。」

根本沒有什麼傷勢情況。R補32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撒謊。為什麼要違反守則。「長官。這是緊急情況。」他讓嘴巴動起來。「您必須……解釋。不然的話，您可能會被視作破壞晶之和平的重型罪犯。接受最嚴重的……」

懺悔大廳的等待長廊。名為R補32的消息員站起來。

涼風吹在他的手背。奇怪。這是規定不應允許的事。R補32皺起眉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懺悔室的門開了一條小縫。門縫裡隱隱約約透出潔白的光，地板上相同顏色的液體像一條白色的小蛇向外蜿蜒，慢慢爬出。

「我反對這個結果。」以查m.hetubook.com.com沒有解釋。招手讓羅盤飛入手中。他撥動羅盤的指針。能量紋中的畫面隨之消失。「但這玩意還是令我十分欣慰——幾噸的垃圾沒有白翻。我們換下一個提示吧。」

「我是……什麼？」他聽見柯啟爾說。

能量紋中的畫面停止。

柯啟爾咕噥了一聲。同樣聽不清。按照《晶之平原彙報守則至終唯一版》，這個回答也可以被視作「同意」。但這次消息員的感覺完全不同。

以查抱著雙臂。一梅茲坐在堆積如山的算紙前。算桌中心放著一隻亮閃閃的羅盤。「這種真相結果怎麼樣？基於自由意志和R補32類消息員激進舉動的提示。」骷髏法師晃了晃那隻羅盤。「天使柯啟爾被過度異常所刺|激。從而打破了整個『晶』的限制。

「不太好。我的背很疼。」柯啟爾說。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他伸著兩隻手，猶猶豫豫地去摸座椅的把手，最終還是沒坐下去，艱難地在椅背一側支撐著身子。

「最嚴重的……」他說不下去了。因和_圖_書為柯啟爾按住了他的肩膀。他這才注意到……他之前為什麼會沒有注意到呢？柯啟爾的手上全是那些白色的「河水」。

不過現在還不急。

「長官。」消息員說。聲音失去了動聽。「我要求查看那裡面——」他翻了一下記錄本。「——十三號懺悔室的情況。請求長官允許。」

不論那是什麼，這顯然是規定所不允許的。這是R補32消息員最後的念頭。

……

「這是……這是什麼……」

翅膀。巨大的翅膀。柯啟爾發出恐怖的尖叫，全部灌進R補32的耳朵。令他的腦袋差點被掀飛。羽翼突然充滿了周圍。環繞著他們。

「好的。長官。」R補32保持微笑。聲音悅耳動聽。「看來我們需要等待一陣，待您的身體恢復再返回。好嗎？」

「多棒啊？大家都死光了！為什麼反對嗡？」小蒼蠅不解地說。

嘶啦——

從這種結果展開，他可以重拾之前的力量和頭腦。我們可以同他建立清醒的聯繫。這位天使可以從另一端幫助我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