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他就坐在經過了精心計算的禮堂中了。座椅的角度,坐深,和靠背厚度都非常完美。穹頂垂下來的角度略顯僵硬乏味,但也還算情有可原。
前方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新生雖多,但同時具備手掌和擊打禮儀兩個條件的比例顯然相當有限。
「很難判斷。」以查沖他笑了笑。「這傢伙聽起來相當厲害,差不多可以在這裏做教授了。他也有什麼要學的嗎?」
以查看了看他。「你剛才沒聽到嗎?」
「知不知道新的計劃不影響你決定。在我的計算里,你有大概率會拒絕。」
灰侏儒默不作聲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跌回座位里——他的身體輕的像一片羽毛。
「你也是新生?」灰侏儒問。
他等了一會兒。不過灰侏儒這次沒有做出回應。一梅茲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要麼就是正在猛算一通,打算窮盡所有可能。以查用手背碰了碰他,發現他體內的死魂已經離這具身體而去了。
「尊敬的www•hetubook.com.com爺爺。」多斯瑪斯立在他身旁了。不用看就知道他今天有多普通,多招他討厭。「聽說你又做了一件傳奇大事。」
「那是……?差點忘了。你是校長。」以查瞥了他一眼。「你就準備穿這身嗎?放心去吧。」他隨便添了一句。「我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如果你真想管理我的行動,也總要等我的行動開始了再動手才對。你不能等我交卷之前就判我零分,對嗎?」
準備儀式要了點時間。大部分學生既沒有施術基礎,也沒有奧數基礎。不過想來這都在一梅茲的計算之內——什麼都會的傢伙如果不是別有居心,不會來這兒。佝僂生物慢慢地在事先划好的通道中來回,幫助有困難的個體,引導儀式進程——目前的一切看上去只是個為所有學生打上第五奧數學院特定標記的普通儀式而已。
斜下方突然出現了一隻手——也許早就在那了,但他現在才和-圖-書看見。以查向旁邊瞅了眼,這隻皺巴巴的小手屬於一名他沒有印象的灰侏儒——類似的存在自從唯星奇面開放后就在逐漸增多,最近更是隨處可見。毫無疑問,從身高判斷,這傢伙肯定對台上發生的狀況更是無知的厲害。
「你好。」
「嗨!他們剛一開始我就睡著了。我什麼也沒聽見!」
不過以查既沒想看,也沒想聽。來的路上他已經處理了諸多雜事,獲得了足夠的休息理由。他擺個了舒服的姿勢,等著該發生的事情發生。
「只要你不發現,就不算提醒。」灰侏儒的聲音變得又老又干,沙沙作響。和往常一樣,他聽上去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慚愧。「總有一次你會發現不了的。總有一次。我對你的邀請仍然有效。」
「沒什麼重要的。」多斯瑪斯說。「我還什麼都沒有做。完全沒有成為我要成為的偉大惡魔。爺爺。」他普通地皺了下眉頭。「你說過,我會……」
以查把目光收回,懶洋和-圖-書洋地看著前方。「我覺得是。」他說。「就連死者沒有停止學習。何況那些活著的呢?區別只在於來源。」
「你會的。你今天就會。」以查打斷了他。指了指前方。「你難道看不出,今天有多特別嗎?」
「那就有意思了。」以查面無表情道。「你來這裏,只是為了再聽一次拒絕?如果這就能讓你高興起來的話,我可以多說幾遍。」
「什麼來源?」
他來的時間介於剛好遲到和引起太多注意之間。誰走上台,開始發表某種講話。講話的身影被前方一左一右坐著的兩頭大霧妖擋的嚴嚴實實,聲音則正好穿過兩名大霧妖夾著的一隻水元素,只剩模糊的窸窸窣窣聲。
「我不知道。」灰侏儒繼續認真地看著他。「你覺得呢?」
「下面——」有點耳熟的普通聲音響起,在整個大廳內回蕩。顯然不論剛才發生了什麼,現在才開始真正重要的部分。「請第五奧數學院的校長,原初奧數法師,一梅茲,為各位宣布hetubook.com.com今天的儀式內容!」
「我們互相承諾了不提醒的義務。」以查直視前方,說。
以查落在最後,並不急著上去。他一點也不擔心該來的那位不會來找他。重點在於,如果他不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理論上可行。」一梅茲道。
傳奇大事。他真不想聽到這種詞。不管他經歷了什麼,多斯瑪斯都好像能一秒把它變得恥于提起。以查呲了呲牙當做笑臉。「工作怎麼樣?」
以查沒回答他的話,也沒握手。灰侏儒似乎一點也不感到冒犯,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他長著一對看上去很精明的白眼睛。他爬上座位,坐在一邊扶手上。
以查眨眨眼。「沒有。你沒錯過什麼。」他握了握他的小爪子。「你會成為一名很棒的學生的。」
「我剛來唯星奇面。這地方不怎麼樣。但比我以前呆的地方強。」灰侏儒自顧自道。「如果你想問其他細節,我會告訴你:我什麼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打算來這裏學習一下——這是某種學院,和*圖*書對吧?我是三天前才被複活的。被一個惡魔。」他聳聳一邊肩膀,看上去很輕鬆,但一對白眼睛泄露了他的真實想法——它們緊盯著以查不放。「我想他不會剛好也有什麼想學習的地方,正好坐在我旁邊吧?」
「那就是『沒問題』。」以查說。
「誰來傳授。傳授什麼。」以查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看著手指內側。「這就是你想傳授給我的嗎?一梅茲?你知道少點死靈對世界還有什麼方便之處嗎?就是當你發現附身者的時候,很容易就能判斷它從哪兒來。」
「你一遍也不用說。我來這裏,是因為我必須來。」
「你還沒告訴我新的計劃呢。」以查說。
「儀式。什麼儀式?啊!現在幾點了??」灰侏儒揉揉眼睛坐起,一對小小的黑眼仁像牛奶里的石油一樣浮了上來。他左右看看,很快瞄準以查。「嗨!你好啊!」侏儒親熱地用他的小爪子拍了拍惡魔的胳膊。「這位同學,你剛一直在這吧?教授們都講什麼啦?跟我說說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