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創傷

「可能吧。」阿卡納輕輕一笑。
她說完轉身朝樓下走,男人看著這位老婦人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其實很好了。」阿卡納環顧一圈,「那位先生比其他病人好相處多了,其他的人只想著怎麼和女護士打好關係,甚至有人提出要女醫生來擔任他們的手術師。」
阿卡納在這棟樓里工作了數十年了,她曾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護士,被稱為當代的南丁格爾。卡塞爾以豐厚的報酬將醫療界頂尖的人才匯聚在這裏,直到今天,她已經都60多歲的年紀了。
她停在了一扇門前,用胸前的卡掃過機器,門框發出卡扣鬆開的聲音,門彈開一個縫隙。
「不敢。」阿卡納搖頭。
她送走了許多人,但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像這種大規模出現死亡傷殘的事情再次出現,阿卡納難以接受,她悲痛的看向這條長廊的盡頭。因為十多年前死亡的是軍人,她只感到敬佩。
「這樣嗎?那真可惜。」楚子航面無表情地點頭,「hetubook.com.com她不會放棄,但她退縮了。」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男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
「情況已經好轉很多,恢復意識了,起碼能正常的溝通。」阿卡納微微欠身,「我以為您太忙就沒有通知,十分抱歉,我們應該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就通知您。」
「其實你臉上寫滿了事情,陳墨瞳估計也看出來了,但她沒有說,她心裏清楚。」楚子航看向前方的女生宿舍樓,「她知道自己和你的道路不同,所以她退縮了。」
現在回想起來,阿卡納覺得病人能活著簡直就是奇迹,誰能想到一個像被大火燒成木炭般的人還有呼吸。
「不用道歉,這並不是你們的本分。」男人搖搖頭,「而且我大概猜得出來,是他不讓你們告訴我的,對吧?」
「好。」楚子航點頭,他沒問什麼任務。
「他們只是孩子啊……」阿卡納輕聲自語。
阿卡納點點頭,恭敬的在前面帶路,她認得這個男人,也清楚他來看誰,因為那個病人www•hetubook.com.com就是男人帶來的,她還記得大概是好幾天前的事情,當時所有醫護都以為病人已經死了,就連主治教授都準備好了死亡通知書。
但同樣,路明非也能說出一萬個理由讓自己去忘記。
路明非揮手告別。楚子航看向路明非的背影,沒有說話。
實際上哪有那麼多前因後果……他只是不想,不願意。因為路明非知道,一旦他真的擁抱了另一個女孩,那個名為蝴蝶忍的女孩就真正的死去了。
她見過了不少生死離別,這棟樓曾經死過不少人,10幾年前卡塞爾是軍旅組織,每次戰鬥回來都會有一大片的重傷者死亡,那些重傷者並非無藥可救,實際上大多已經死了,只是被不甘的戰友抬回醫院,最後由醫生下達死亡的確認書。
路明非能說出一萬個自己不能忘記女孩的理由。
「如果你知道一個東西在抓住后……遲早要鬆手,那麼你就不會再一開始就握住它。」路明非輕聲說,「我是天生不容許有愛的人,上輩子如此,今生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
「你是學心理學的嗎?」路明非表情無奈。
死去的人固然可惜,但活著的人將是持久的痛苦。
路明非繼續低頭往前走,他的腦海里閃過了許多曾經經歷的畫面,包括那個夜晚,女孩死之前與他的告別。
「對了。」路明非停住腳步,轉過身,「你不是要學呼吸法後面的境界嗎?這次任務你跟我一起去吧。」
「就是這裏了。」阿卡納往後退步,「您進去吧,我先忙了。」
「這對他們來說,算得上一種解壓方式了吧。」男人側過頭,也看到了病房內一位位病人。
「他就是這樣的人,費心了。」男人點頭。
其實他們都是學生,所謂的護士和病人只不過是現實給予的身份,這群學生現在聚集在一起,躺在床上的人講訴那天發生的慘烈狀況,坐在床邊的人微笑著傾聽故事,然後誇張的讚賞當時的英勇。
但許多人年紀輕輕就死了,其餘的都成了殘疾,往後餘生要怎麼度過都不知道。
「他們都殘疾了,即使是傷勢最輕的人m.hetubook.com.com,以後也不能劇烈運動。」阿卡納臉色沉重,「對他們來說,往後的生活比如今更痛苦。」
「不敢就是有。」男人說,「他們都是英勇的戰士,背負著榮譽,卡塞爾不會讓他們往後的生活痛苦。」
阿卡納眼角的皺紋像時光的刻印尺,倒映在探視窗口的玻璃上,她輕輕的摩挲著窗,突然發現窗戶倒影的身後有人來了。
那個女孩和他並不是一條道路的人,所以他們終究沒有任何靠近的行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路明非選擇了大愛,那個女孩選擇了復讎,然後在無限城的岔路口分道揚鑣。
和楚子航說的故事真像啊,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這樣,無論感情還是生活,你發現你無能為力,沒有任何辦法
阿卡納愕然,然後點頭,「是的,果然瞞不住您,那位先生在醒來后就告訴我們,你現在要處理的事情可能會更多更重要,不需要將他醒來的消息通知您。」
自從太子港一戰,卡塞爾的醫學部門成了最熱鬧的地方,重傷輕傷者都聚集在了一起,醫學部負責人和護士頭都要和圖書炸了,因為他們發現這些傷員心態出奇的好,甚至有殘疾的學院開始和護士勾肩搭背了,美名其曰增進校友關係。
醫護長阿卡納巡查著病房,她能透過探視窗看到病房裡的一切,女護士和男病人的和睦相處,男護士與女病人的互相安慰。
「你好。」阿卡納迅速恢復神態,轉過身恭敬地說,「是您來了,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
「諾諾這樣的性格,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要得手的東西。」路明非搖頭,「而我不同,我註定是要死的人,我和諾諾是註定不可能的。」
或許母親還活著,也會像這個老婦一樣吧,看每個人都跟看自己的兒子一樣。
阿卡納停在一扇窗戶前,裏面的女護士正微笑傾聽病人的話語,時不時點點頭,還提問兩句,看上去更像病人的家屬。
「能帶我去U17室嗎?」來人的聲音很有禮貌,「我是來探望病人的。」
「你在責怪我們。」男人輕聲說。
但現在這棟醫院里躺滿的都是學生,這些人在她眼裡只是孩子,護士也是孩子,病人也是孩子,這些人都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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