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歡呼聲。
「不可能是這個結果!!」王將的聲音摻雜著驚與怒,「我不接受!」
夜空開始降落雨點,夜空向下倒懸上萬噸水。
上杉越神情震驚,死死盯著渾身顫抖的龍馬前治,眼前的男孩彷彿推開了地獄的大門歸來,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一邊抽搐一邊抬起頭,那雙本該黯然的黃金瞳此刻閃爍著耀眼的光。
風間琉璃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他靜靜的坐在試驗台面前,抽出了櫻紅色的長刀,快速的劃破蛆蟲的表體,黑色的血液瞬間噴出,蛆蟲發出撕裂的慘叫,體表不斷伸縮密集的尖刺,像是要刺入風間琉璃的肉里。
「那跟上我吧。」
心髒的跳動停止。
巨大的驚喜和疑惑籠罩住了所有人,他們都以為路明非死了,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重新出現在了面前,這可是能從核彈活下來的戰績啊。
「勝利只是開始,我們將成為新的神。」王將極具蠱惑性的發言,「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我們的血統並不危險,反而是本該踏上王座的象徵,那群自詡正義的邪惡之徒,為了鞏固權與力,打壓了我們十多年,很快,我們都將成為神,統治這個世界!」
「你的血!」王將低喝。
走馬燈嗎,我要死了。他想。
長久的沉默。
那裡沒有牢籠……
新一輪的歡呼。
許多年前的夜晚,重複不變的夜晚,身為血統不穩定的龍馬家後裔,從牢籠里逃出來的男孩、一輩子活在監控中的他,心裏埋下了一個叫「不服輸」的種子。
「我將成為最大的罪人,而你將成為我的同夥,你先走一步,我會在清算之後來找你……我只是一個父親。」上杉越嘆息,「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大海張開了無數炮口,向這個海洋噴發無窮無盡之怒火。
歡呼震響,這是歷史性的一刻,猛鬼眾的成員高聲呼喊著勝利的萬歲,他們狂熱的注目實驗台上的生物,那個蛆蟲一樣的東西,將是他們邁向新舞台的見證,他們已經預感到未來將從這個角落拉開帷幕。
他沒有出手,因為他的道、他的路,根本不是什麼偉大的https://m•hetubook•com•com正或邪,只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就像他說的,你要成為白王,他就成為白王的臣民,如果要回來,他就掃清障礙,他只是想殺死所有可能的攔路者,將孩子的罪孽擔在肩膀上。
願意啊,願意!我很願意!
「接下來將是一場長久的戰爭,都做好準備了嗎?」王將的演講還在繼續,「我們都將成為神,去拼殺,殺死那些人類,讓他們明白我們的正義!」
「路明非……這是怎麼回事?」凱撒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風間琉璃拿出另一根試管,裏面是琉璃般璀璨的鮮紅之血,是他剛剛自己抽出來的血液。
「打開供暖!」路明非連忙說,「快!」
龍馬前治吃力的抬頭,眼神沒有光澤,像是木製的雕塑。他已經無力拔出胸前的劍,因為全身的力氣隨著血液流幹了,在貨箱上畫出一道筆直的「1」,神經麻痹,腎上腺瘋狂的催生,這具百戰百勝的軀體迎來了末路。
「你很強,比許多人都強大。」上杉越淡淡地說,「至少我選中的你原因,就是因為你眼裡的野心,以及無所顧忌的勇氣。」
……
「不可能!」王將憤怒之極,「那可是另一位君主,那可是海洋與水之王,聖骸吞噬了一頭君主怎麼可能才到這個階段!除非……除非……」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那雙憤怒的黃金瞳爆發駭人的殺意,「除非聖骸並沒有吞噬完那位君主,這場行動本該在一年後剛好完成,現在太早了,聖骸沒吃飽……他需要進食!需要進食。」
「沒有失敗。」王將輕聲說,「我沒有失敗。」
「聖骸復甦的太早了。」風間琉璃說,「血液里的力量依舊在沉睡,需要更多龍血才能喚醒。」
「啊,好。」卡蓮露木訥的說。
「太少了!太少了!我們行動的太早了!」王將壓抑著怒吼聲,「這場跨越數十年的恩怨,人類終極的貪慾,成神的道路……怎麼能停在這一刻,我們明明是勝利者!」
戰後的狂風卷席著黑夜下的碼頭,灰色的硝煙在半空被風卷散,暗紫色的海浪翻滾,死侍的屍hetubook.com.com首沿著海流捲入內灣,擱淺在岸。碼頭陷入寂靜,只有電線短路的吱吱作響,血液與翻卷上岸的海水混合,慢慢攤開,慢慢擴散。
「勇氣……野心……」龍馬前治呢喃,他的瞳孔在這一刻彷彿出現了光澤,就像是本該沉寂的黑夜突然出現了晨曦。
「現在更重要的情況是繪梨衣。」路明非滿頭大汗,「她血統有問題,言靈使用過度會失控變成死侍,我們要趕緊上浮!蛇岐八家有針對這個情況的應急措施。」
上杉越藉著雨水洗了把臉,輕聲說:「安息吧。」
「大家……長。」龍馬前治聲音萎靡,「我們對不起你……都死了。」
路明非結果毛巾擦乾臉和頭髮的水,隨後找來更大的毛巾,裹住繪梨衣濕透的身體。
但不希望女孩出事的心情是真的。
龍馬前治,確認死亡。
或者說世界末日。
「你會責怪我剛才不出手么?」上杉越嘆息,「我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甚至我能殺死他們。」
上杉越低頭看著眼前這個男孩,他真的很出色,但快死了,體內的血都流幹了,那一身束縛他自由的血液,如今流的乾乾淨淨。
他慌張的推開風間琉璃,重新攝取了聖骸的血液,試管里的黑血就像沉寂的死海,仔細看能看到黑血里沉澱的物質,毫無生命力的緩緩飄動。
兩人一上一下,在飛雨狂流之夜中對視,直到那雙耀眼的黃金瞳漸漸暗淡,變回了屬於人類的黑色。
或者北極也行……
「是我們地聚集地之一,原本的極樂之所。」那人回答。
沒有牢籠的地方都行。
「我一點也不偉大。」上杉越揉了揉頭髮,「其實我私心很重,甚至背叛了許多承諾,這次的失敗也是我刻意營造的結果,那位卡塞爾的新皇回來,就是我贖罪的時候,我只是想讓源稚生更好的容納到新的時代,我只是想讓……源稚女,回來。」
群山爆發?
「洗清罪惡。」龍馬前治沒死,他發出垂死的輕聲,「很多很多的罪惡,太多了,這是應該的,這才是政變的真正原因,我早就看見了,但我還看到了未來……自由,許多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自由,再也沒有牢籠的自由……大家長是最偉大的人。」
「你願意為我而戰么?」
「夜之食原只是傳說,我們知道它的存在,但不清楚它原本的真實面目,即使是蛇岐八家也不清楚夜之食原的大門。」風間琉璃扭過頭,「我們找到了大門,但不代表別人找不到出口,或許個別人逃離了出來。」
王將想起來了,他看向風間琉璃,「橫濱街?那不是已經變成了百鬼夜行之地了嗎?」
這代表力量不夠,黑血沒有足夠的動力活躍,這是失敗的作品。
凱撒眼神迷茫,本能的從架子上抽出之前路明非用的毛巾。
「不後悔。」龍馬前治最後的聲音,「就算再選一次,我都不會後悔。」
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之光,那是一雙雙黃金瞳,瘋狂與喜悅的情緒瀰漫在城市的角落。
風間琉璃拿出試管,將留在容器里的黑血裝入,對著燈光輕輕搖晃。
風間琉璃看著試管里的黑血,裏面正冒著密密麻麻的氣泡,就像打了氣的可樂,他往試劑里滴入自己的血液,氣泡頓時越來越多,甚至沿著試管的內壁要爬上來,但被風間琉璃即使阻止了。他用木塞堵住了瓶口。
他說完就想拔出那柄釘住龍馬前治的利刃,但手伸到半路卻僵住了。
這個疑問剛剛出現的時候,所有人就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當然不會說我走之前把心臟放在了深潛器里,如果路明非是鬼王的事情被人知道,那比他變成龍王還會令人驚悚。
繪梨衣的臉色同樣慘敗,額頭滿是突起的青筋,甚至能看到耳垂的裂紋。
他緩緩回頭看向台下人群,那些都是猛鬼眾的成員,被蛇岐八家評定為龍血含量超標的……高危混血種。
海底怎麼會出現極光?
在路明非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卡蓮露就加大了引擎功率,這台深潛器迅速拉升。
「猛鬼眾,那個人……太強了。」龍馬前治彷彿是在本能的囈語,「我沒能勝,我還是沒有資格在你身邊,果然……我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垃圾。」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十年,直到那扇大門打開,名為「影皇」的男人將他和圖書帶了出來……
場內的歡呼漸漸消停,他們回頭看向闖入的人。
「我的一個能力,代價很大,起碼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戰鬥能力。」路明非臉色蒼白,「所以之後拜託你了,我們要加速上浮。」
風間琉璃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看著這位癲狂的老人,王將的白色面具彷彿留下了貪婪的涎水。
上杉越沒有再隱瞞,似乎知道一切走上了固定的軌道,他決定講出事實。
「來得及。」王將輕聲說。
「前治。」他輕聲說,「你後悔嗎?」
如果他不是高危血統就好了,可以和許多家族成員一樣,有自己的工作、職責,去哪裡都可以,能夠光明正大的走在繁華的街道上,看電影也行,吃章魚丸子也不錯。而且還能出國,他曾經最想去的就是中國,因為聽說那裡很美好,不管是吃的還是……自由。
但他能見到的只有每天例行檢查的人,那群人總是成群結隊,腰間別著利器,他們表情冷漠,抽出他的血後轉身離去,久而久之,他的夢想從自由變成了每天對血統檢測的祈禱,希望自己能合格,能變成沒有危險的綠色,然後走出那扇大門。
男孩垂著頭,似乎死了。
「休閑屋?」王將疑惑地說,「那是什麼地方?」
那又如何,我願意。
但路明非依舊焦急,他抱著繪梨衣柔弱的軀體,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突然蔓延空曠的哀傷,好像這個女孩隨時會離他而去,明明他和繪梨衣都不熟,兩人都沒怎麼見過,怎麼會有這樣的情緒。
「螻蟻之事罷了。」王將點點頭,「休閑屋已經是被拋棄的東西,他們能從那裡活下來也算命數,不須理會。」
男孩沒有任何動靜。
巨大的波動籠罩著這個深海世界,肉眼可見的地方蔓延出耀眼的火光,核爆真正的後遺症現在才來,巨大的波頻傳遞到了太平洋板塊之間,現在才回到這個板塊夾板中心,原本照亮海底的岩漿也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連綿密布的海底火山。
「會死,是一定會死。」那個人在牢籠里對他說。
王將將血液滴入黑血中,黑血里沉澱的物質突然跳躍起來,就像一個個氣泡在翻滾,但翻滾的力度肉和圖書眼可見的慢慢微弱,就像突然驚醒的人再次回到沉眠。
但世界很多事情都是事與願違的,深潛器下方出現了劇烈的光,隨後整個海底綻放連綿的光波,凱撒回頭,看到那覆蓋著整個海域的極光。
「成神的路需要足夠高的台階,但如今的聖骸只是殘次品,它搭起來的台階不足以延伸到登神的終點。」風間琉璃搖搖頭,「我們勝利了,但也失敗了。」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上杉越坐在貨箱上方,臉埋在狂風肆意的夜中。
「我們都會死。」上杉越說,「在這場風波里死去,舊黨與危險派都會埋葬在這場戰爭里,這是新生的必要條件,只有這樣,新生代才能更好的統治這裏,卡塞爾才能真正的將……白王血統。」他停頓了一下,「將白王血統,接納。」
海震。
「聖骸只是白王復活的卵,而且是殘缺的卵,它只保留了寄生和蠶食的本能。」風間琉璃說,「你留給他的食物不夠。」
凱撒也發現了不對勁,路明非的臉色就像抽幹了血的屍體,眼袋深沉,嘴唇都是白色。
「是!」原本慌張的男人鬆了口氣。
王將看向案台上的蛆蟲,面具露出的黃金瞳充滿了憤怒。
「王將大人!」有人突然闖入,「休閑屋還有蛇岐八家的成員!他們正在搗亂。」
「這便是『聖骸』。」王將高聲說,「我們一直被貫以『人類叛徒』的名義,我們從出生舊被囚禁在高牆,我們身上的血統被他們稱作罪惡,他們說我們是墮落的鬼,但那又如何,今天……我們勝利了!」
他解開固定聖骸的針,抓起聖骸,聖骸在他的掌心中扭曲嘶吼,針刺伸縮,想突破老人的皮膚吞噬他的血肉,但聖骸做不到,如今的聖骸只是一隻蛆蟲,甚至小孩拿起刀刃就能殺死。
時間被拉的很長,他意識恍惚的看到了那個潮濕的巷口,渾身傷痕的男孩抱著紙箱取暖。
「偉大的時代就要來臨了。」王將站在昏暗的高台上,向猛鬼眾的成員們高聲吶喊。
「是嗎?」王將走到實驗台前,看向那瓶試管。
風間琉璃就在旁邊,他打開了實驗台的燈,將那隻肥大的「蛆」固定在了案台的平整容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