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話題順其自然地落到了康瑤身上去。
張秀英失笑不已：「我說素卿，這麼多年你還是沒變，活了大半輩子了，你出去瞅瞅，對大半個中國的老百姓來說，日子過得好不好，那就是錢的事兒。」
張秀英不滿地瞪著她：「沈素卿，這事兒我想了快半輩子了，你能有什麼錯，錯的也只能是林有光那個王八蛋！」
張秀英又笑了，她打開火，鍋里倒油：「咱們活這麼一輩子，也就求個心安吧，這是玉英唯一的孩子，咱們仨姐妹，哪分那麼清呀。」
她身上一切跟瀟洒和慵懶有關的一切忽然之間消散，留下的只有脆弱：「秀英，我是原罪。」
張秀英抬頭看她：「幹嘛？」
張秀英掏出手機，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慈愛了起來：「你還沒見過我孫女吧，哎喲，可乖巧了，變著法的哄我開心。」
沈素卿看著她：「你早這樣想就好了。」
至於姜懷夕那邊，她直到晚上都沒下樓，只讓張華幫忙給她帶了一桶泡麵上去。
而此時，樓上的宋聆秋按照冊子上的聯https://www.hetubook.com.com繫方式給泱泱打了個電話，跟她說：「我也拍，張秀英她們拍什麼我就拍什麼，衣服你幫我配，妝我自己化。」
「說過一嘴。」男人的聲音沉穩中帶著疲憊：「你開心嗎？」
她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完，忽然說：「黎煙青，我跟你說過嗎，我跟我媽一起出來的。」
這一次那邊接的很快，黎煙青的聲音里透著擔憂：「你怎麼樣？有沒有高反？吃藥了沒有？身體感覺怎麼樣？」
沈素卿洗了把手，在她碟子里偷菜吃：「你又高興什麼了？」
張秀英沖她磨了磨牙：「你呀，你要是好受，你追著趕著去她的學校開什麼咖啡店，想方設法的幫著她，這麼一想我又舒服了。」
黎煙青沉默了一會兒問他：「那你覺得你媽媽開心嗎？」
黎煙青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他說：「聆秋，只是因為你媽媽在，所以你才覺得踏實。」
宋聆秋起來，站在床邊看著遠處隱隱綽綽的雪山：「雖然我們相處的不算很愉快m.hetubook.com.com，但我覺得很踏實，說開心吧，又覺得哪哪都尷尬，她好像瞞著我很多事情。」
沈素卿停下動作，看著張秀英。
張秀英切好菜，放進籃子里過水，表情並沒有多少難過，只是有點苦澀：「我能不知道么，你是不知道康志強和我那個兒子什麼德行，她要是留在我跟前，礙著對我的感情，遲早被那兩個把血吸幹了，她從小就學習好，又有主見，我知道她是有出息的孩子。」
「我啊……」
「我很好，沒有高反，葯一直在吃，高反葯也吃了，身體感覺還好。」
黎煙青又沉默了下來，似乎在想怎麼回答她。
沈素卿唇角顫動了幾下，最終還是笑了：「你瞧瞧你這人，說話顛三倒四的，剛剛還說我有錢，日子過的好著呢，這會兒又心疼我啦？」
見沒有人過來，沈素卿才鬆開了捂著她的手。
「你也沒有。」張秀英說。
晚上的時候，沈素卿叫了張秀英和她一起睡。
沈素卿滿是心疼：「就算要說誰欠她的，那也得是我，你一把屎一把尿把和圖書她養大，什麼都不求回報，張秀英，你圖啥？」
宋聆秋不清楚，只說：「她每天睡覺都睡的很香，每天都打呼嚕，我沒有一天是睡得好的。」
「不知道。」
兩個人在廚房哭了會兒，張秀英才說：「當年出了那種事，聆秋還小，我心裏想偏了，一時間忘了你也是受害者，後來各種事兒堆到一起，等我想來找你的時候，你已經走了……」
沈素卿擦著眼淚：「你真找過我？」
沈素卿又嘆了口氣：「張秀英，你知道你那是在幹嘛么？」
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拿起手機，給黎煙青打了個電話過去。
「我不了解你媽媽，但很大程度上，睡眠也體現了一個人的情緒，再者，我了解你，你覺得是什麼讓你覺得踏實，是突如其來的假期還是沿途的風景？從你給我發的消息來看，你們這一路可並不順利。」
宋聆秋原本以為自己能睡個好覺，可是這才短短几天時間，沒有張秀英的呼嚕聲，她依舊失眠到了半夜。
張秀英氣得刀往案板上一剁：「我找了好些年，後面我自己日子過hetubook.com.com得也不怎麼好，一來二去的就有點懈怠了，我想著你有錢，怎麼說也能過得比我好……」
張秀英眉頭一皺：「你哪裡有？」
「胡說什麼呢！」
張秀英看著她，兩個人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
「那你把聆秋從自個兒身邊推出去，也是錢的事兒？」
「你那是硬生生把自己心肝從肚子里摘出去了。」
張秀英炒好了一個菜：「倒是你，這些年你心裏總歸是不好受的。」
張秀英打了她的手背一把：「反正都是你的，拿雙筷子能懶死你？」
沈素卿也不哭了，嘆了口氣心疼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她直到現在都還在怨著你？」
她情緒一上來，語調猛得大了起來，沈素卿急的放下碟子就去捂她的嘴：「我的祖宗，你是生怕大家聽不到啊？」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宋聆秋聽著他的聲音，心裏那點焦躁和糾結忽然就變的平穩了起來。
宋聆秋沒說話，她打開窗戶，風吹過來有點冷。
「你說的可不是廢話么！」
宋聆秋似乎也了解他的為人，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等著。
泱m.hetubook.com.com泱應了，說好，一定好好幫她搭配衣服。
沈素卿瞪她：「你明知道日子過得好不好，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是錢的事兒！」
「仔細想想，我還是有的。」
沈素卿好一會兒沒說話。
張秀英說：「我就那麼點本事，能把孩子拉扯大就不錯了，許多地方根本就幫不上她的忙，現在想想，她上大學，進入社會那段時間，都有你在為她保駕護航，我心裏就舒服了。」
「以前圍著那一畝三分地，連月亮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誰能想到這兒來呀。」
「我能圖啥呀。」
沈素卿才不理：「你說，你高興什麼呢？」
「是呀。」沈素卿吃的越歡快了：「所以張秀英，你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
沈素卿這話一出來，張秀英也忽然紅了眼眶，一個沒忍住，眼淚就沖了出來。
「素卿啊。」張秀英忽然拉住她的手：「後半輩子，咱們暢快一點過吧，都別為難自己了。」
又過了一會兒，黎煙青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說：「聆秋，其實你跟你媽媽，都很開心。」
宋聆秋愣住了：「你又不在，你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