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勾住沈素卿的小拇指:「沈素卿,你能幫我先找找外公嗎,告訴他不要怕,不要急,我會去找他。」
他一步一步向她而來,走到她跟前,抬起胳膊,掌心攤開在她眼前:「姜懷夕,你的耳機我修好了。」
透過重重的人群和向日葵,姜懷夕彷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微微往前湊了湊,那人影忽然又不見了。
「沈素卿,你今天最漂亮了。」
姜懷夕看著那隻耳機的時候,張秀英的聲音在身側響了起來:「在化妝間的時候,我問素卿,許多人死了都有墓志銘,那她的墓志銘是什麼,她告訴我,她沈素卿的墓志銘簡單的不得了,就要寫:全世界最特別的沈素卿。」
「沈素卿,你是真厲害。」張秀英開始給她化妝:「你父母走的時候要我送,你走的時候還要我送,感情你們全家這輩子賴定我了是吧?」
「我的老朋友。」
程勛書眼含熱淚,他點著頭:「好,素https://m.hetubook.com.com卿,我應你,我都應你。」
張秀英點了點頭:「嗯,答應你了,我送你走。」
姜懷夕看著張秀英的化妝刷走過沈素卿的臉,她好像並沒有做什麼,可沈素卿的妝容卻發生了變化。
「先別哭。」
姜懷夕應了一聲,她看向陳酌頌。
「玉英要是見你穿的這麼隆重去找她,非得說你好半天,盡顧著自己漂亮,都不管她。」
「朋友們。」
姜懷夕半跪在她身邊。
沈素卿笑著往後退了退,讓他跟張秀英站在一起:「我不逼你們,也不強迫你們,只是咱們這幫人,往後也只剩你們倆了,勛書,張秀英這個人,看著還行,可她的嘴巴可嚴了,有些話沒人跟她說,她能藏到進棺材,往後沒人陪她說話,我怕她老年痴獃,你也是一樣,所以我給你倆先下個死任務,往後隔三差五的說說話,別讓她好好的人變成了啞巴。」
www.hetubook.com.com哭笑聲漸次響起。
姜懷夕抬頭,看到陳酌頌從人群中朝她走來。
「你以後也是最漂亮的。」
姜懷夕跟著張秀英走過去。
她這樣說話,總是叫人想哭又哭不出來,不哭,心裏又難受的不行。
沈素卿閉上眼睛。
沈素卿在凌白他們的幫助下躺在了一片玫瑰和向日葵中間。
「一生走到這裏,我不願意再去問她過的開不開心。」
姜懷夕心裏無端地失落,剛才那一刻,她以為自己看到了陳酌頌。
沈素卿捧著張秀英的臉:「張秀英,我下輩子還要跟你做最好的朋友。」
後面的話是張秀英說的。
沈素卿笑著點頭,又招手叫程勛書:「勛書,你也來。」
沈素卿撲哧一聲笑出來:「我死了你們再哭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個葬禮,既然要哭,就在我活著的時候哭好了,熱熱鬧鬧的哭,熱熱鬧鬧的笑,見完這一面,咱們往後就見不到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因為我餘下的日子,想跟自己的家裡人過,要走,也想安安靜靜的走,朋友們,來人間一遭,不負相遇,往後你們好好活,人這一生,不就是生下來走回去嘛,到時候我們還要見面的不是嗎?」
「那我們可以進入下一個流程啦。」
沈素卿眼眸一亮:「你答應啦?」
她叫來姜懷夕:「這麼多人里,大概也只有你跟我了解對方的意思,懷夕,請你來協助我。」
「好了,不逗你們了。」
原來人死後,會被化成這個樣子。
沈素卿不說話。
這一聲出來,大家都附和著喊起來,他們揮舞著雙手,向日葵和手上的白色絲帶花搖曳著:「沈素卿是世界上最酷的老太太!」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沈素卿,你是我見過最酷的老太太!」
沈素卿失笑,她看姜懷夕:「小哭包,張秀英有程勛書,宋聆秋有黎煙青,你呢?你有誰?」
程勛書的侄子想扶他過來,被程勛書拒絕了和*圖*書,他一步一步緩慢走過來,笑道:「素卿,你想怎麼介紹我?」
「你放心,我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張秀英去描她的眉毛:「玉英走的時候,我沒好好送她,這次,我把你好好地送走,讓你去了下面也是最漂亮的。」
沈素卿看著那些抹眼淚的朋友們:「還沒到正經哭的時候呢,麻煩你們先忍忍,免得待會哭不出來讓我笑話。」
沈素卿拿著話筒,自己也喊:「沈素卿是世界上最酷的女士!」
他生前是最愛乾淨的人了,總說人要乾乾淨淨的來,也要乾乾淨淨的走,他離開的時候,是乾乾淨淨的外公么?
姜懷夕倔強地不開口。
沈素卿沒有說話。
陳酌頌握住手心的耳機,聲音溫柔:「去吧,我們晚點再說。」
只是她的小拇指也輕輕勾了勾姜懷夕。
他一路而來,臉上還帶著疲憊,可雙目卻炯炯有神。
沈素卿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祝福的話說過很多了,也聽過很多了,那我今天,就祝你們往後https://m.hetubook.com.com,想哭想笑的時候,身邊總有個能陪著的人。」
張秀英攤開泱泱準備好的化妝包。
她看向沈素卿:「沈素卿,今天,所有的一切都隨你,我什麼都隨你。」
桑卓大喊:「沈女士,我們都會努力找那個人!」
那外公去世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和張秀英一樣的人呢,為他穿上嶄新的衣裳,梳整齊他的頭髮,洗乾淨他的臉。
姜懷夕看著沈素卿的臉,她和張秀英是距離她最近的人,她甚至還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我給你找到了那個人。」沈素卿往人群中指了指,輕輕推了她一把:「看看那是誰。」
她提著婚紗裙擺往後走,那裡是個花台,中間空著,那是待會她要躺的地方。
城堡里忽然換了音樂,沒有歌詞,只是輕輕地哼唱,卻叫人心裡頭發酸發脹。
沈素卿躺在花叢中笑:「朋友們,我走啦,從現在開始,你們該哭的哭,該說的說,至少我還能聽得見看得見,為我哭的時候,我說不定還能安慰你們兩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