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虎回大河村時,他手裡頭拎著半個豬頭和豬尾巴,趙素芬原本叫他把剩下那個豬腿也拎回去,衛大虎沒要,咋可能要啊,滿倉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別看他瘦弱,胃口不小,那日在家中吃席,他瞧見媳婦給他添了好幾碗大米飯,都給吃下去了。
衛大虎低頭看了眼自己,血呼啦噠的,一股血腥味不說,瞧著還嚇人。他不樂意舀啥熱水,冷水就行了,叫媳婦去屋裡給他拿套換洗衣裳,他去院子里打了桶水便拎去了茅房這。到了茅房才發現他爹在後院收拾柴火,他這幾日許是閑的發慌,又去山裡拾了不少柴火,眼下院子後頭堆滿了,瞧著能用到明年開春。
工程還不小嘞,他們家便是兩間屋子,灶房也得推倒重建,大舅一家,二舅一家,還有他岳母和妻弟,起碼也是兩間屋子。回頭還得仔細琢磨琢磨怎麼整,最好是在大雪封山之前把屋子建起來。
堂屋裡已經擺好了飯菜,他的大盆里盛著滿滿當當的大米飯,粒粒飽滿。桃花見他眼睛都直了,笑著搖了搖頭,見爹動了筷子,她也不再客氣,伸筷便夾了一坨軟彈的豬腿肉。
何況還有狗子,小娃子饞那口肉,和*圖*書
倒是周家沒啥能鹵豬頭的大料,岳母也說不會做,叫他把豬頭和尾巴拎回去,說爹好那口滷味下酒,前頭鹵野豬頭的鹵料還沒扔,正好再鹵一回。
衛大虎忙著回家,和三叔公打了聲招呼,便拎著豬頭回去了。
見她猶猶豫豫,衛老頭便笑了笑,道:「還得置辦些過冬的衣物,冬日難熬,你們還要進山修建老屋,深山裡比山腳下更冷,酒是缺不得的。便是你不泡果酒,我也要買兩罈子回來放著準備過冬。」
「今兒一大早出殯的,都辦妥帖了。」衛大虎也壓低了聲兒,簡單說了下岳母的事兒,不想叫村裡人聽見,免得又在背後說三道四惹人煩,「錢家分了家,岳母和狗子單獨分了出來,糧食是岳母分家分來的,暫時放在我家,人手不夠我就雇了村裡人幫忙搬扛。」
等他洗完澡出來,被他丟在屋檐下的豬頭已經被拎去了灶房,衛老頭看見他便罵道:「老大一個人了,還學那娃子做派隨手亂丟東西?豬頭是不能吃還是咋地,你就隨便往地上一扔,沾泥帶土多埋汰,這事就你幹得出來!」
衛老頭笑著點頭,他身上是有銀子的,前頭還沒買https://m.hetubook.com.com糧時,打算的事他和大虎岔開去買,這樣不打眼。可李春英回來鬧了一場,計劃趕不上變化,形勢所迫,便顧不上打眼不打眼了,慢慢囤糧的計劃變成了一次性把糧囤滿幾年,當時大虎沒要他的銀子,雖然買鐵鍋和酒,還有止血藥粉和治頭疼腦熱的葯花去了一些,也還剩十幾兩在身上。
沖澡的時候,衛大虎感覺水冰涼冰涼,他一算時日,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再過兩日便要立冬了啊。
灶房的煙囪里飄出股股白煙,燉大肉的香味兒飄到了院子里,老霸道了。衛大虎聳動著鼻子一陣猛吸,肚皮咕嚕嚕敲鼓,今日還沒吃啥東西你,醒來便忙著出殯,回來又忙著分家,分完便馬不停蹄離開錢家,中途又去了一趟周家村,應付完一堆糟老頭子,順道還帶著滿倉去井裡打了幾桶水把家中水缸填滿,最後這才拎著岳母給的豬頭回家。
爹那頭還有銀子,衛大虎卻想到了他和桃花的小金庫不多了,買糧便去了大頭,他琢磨著過些日子再進山一趟,等媳婦在家中熏臘肉,他再去賺點銀錢回來,充實一下小金庫,免得日後有個急用啥的和圖書
不湊手。
三叔公:「那你岳母和狗子?」
等吃過了那個勁兒,衛老頭端起一旁的米湯喝了半碗,這才有心思說話:「桃花你還泡酒嗎?昨兒我看那白毛桃都壞了,若是要泡酒,明兒我去鎮上買酒,你叫大虎去山裡再摘些回來。」
難怪天氣越來越冷。
這般才好放心在家貓冬呢。
衛大虎走過去,端起盆便刨了幾口大米飯,然後才伸手夾了個豬蹄子,一口咬下去……別提了,真別提了,桌上都沒人說話,凈顧著吃了。
衛大虎縮著脖子半點不敢吱聲,任他罵。
桃花沒想到爹還記得泡酒的事兒,她都快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桃花這才說:「那就勞爹多買一壇,我想泡罈子果酒。」漢子家吃的酒她半點沾不得,深冬臘月時,她還想在家中做鍋子呢,到時爹和大虎都有溫酒喝,就她喝不得,她擔心自己會眼饞,故而聽爹這麼一說,她便笑著勞爹多買一壇。
「去了周家村二弟家。」衛大虎道。
等媳婦把臘肉熏上,果酒泡上,天氣一冷,他就得叫上大哥二哥他們去山裡修建老屋了。
三叔公聞言點頭,想的也是衛家屋子少,住不下人。狗子那娃子他也挺喜歡www.hetubook.com.com,嘴巴甜,愛喊人,跟著他姐夫三叔公三叔公喊,那歡喜模樣也就前幾日的事兒,卻不想世事無常,他年紀小小人生遭逢巨變,那麼年幼便沒了親爹。
還未到家,小虎便搖著尾巴出來迎,見他手裡拎著個血淋淋的豬腦殼,已經經歷過一遭現場殺野豬,把它膽子也煉起來了,半點不怕,圍著衛大虎一個勁兒蹦跳,甚至還伏著上半身,狗嘴裡發出低沉的響,後肢猛地一蹬,躍至半空去咬耷拉下來的豬耳朵。
這回去鎮上買酒和過冬衣物完全足夠了。
「我就一個不留神,竟是讓你比我還先吃上豬肉,趕緊給我松嘴,要我吃你吃剩下的不成?」衛大虎失笑,手晃了晃,死死咬著豬耳朵的小虎也跟著晃動,就是不撒嘴。
灶房早聽見他的聲兒了,見他回來,便把蓋子掀開,露出鍋里悶著的紅燒豬蹄:「我回來的時候見爹在炙豬蹄,他老人家這兩日吃得清淡,饞肉了,數著日子曉得今兒出殯,事情完了咱倆指定不會在錢家多待,尋思想把豬蹄炙出來,再洗乾淨,等我回來弄呢。」
還有岳母的糧食,便搬去半山腰的地窖,那地窖還空著他家的位置,正好用來放岳母的糧食。
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起這事兒來也是笑不停,當時她帶著牛兒他們回來,見爹蹲在院子里洗豬蹄,還以為爹這是要自個燉來吃,想著爹那廚藝,她當時便汗流浹背了,結果一問才曉得是給她準備的,他饞肉了,想吃那重口的紅燒豬蹄,等她從錢家回來做。
米飯也是事先便蒸好的,豬蹄也是,她算著時間呢:「另一個鍋里燒了熱水,你拿個桶進來舀些,去洗個澡換身衣裳,洗完就能吃飯了。」
忙起來不覺得,這會兒到了家,再聞上肉味兒,衛大虎頓時是覺得手也軟,腿也沒勁兒,手頭的豬頭和臭狗都不願拎了,隨手便丟在了地上,沾了灰他都不在意,長腿一跨便鑽進了灶房:「媳婦,你做啥了,咋恁香!」
得,他看得直樂,到家了還得負重前行。
衛大虎回到大河村時,瞧見三叔公坐在村頭大樹下和老頭們侃大山,他還沒叫人呢,三叔公便瞧見了他,沒等衛大虎過來,他便起身顫巍巍走了過去:「前頭桃花帶著一群扛著糧袋的漢子家去,我瞧見便喊三石一道去了你家。聽你爹說你岳丈去世啦?你們夫妻回來,可是喪事都辦好了?那些漢子是咋回事兒,糧又是咋回事兒?」他看了眼周圍,壓低聲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