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願物歸原主

裴遇同樣悲苦,此時卻明晃晃說了謊。
顧懷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臉色凝重下來:「淮之,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顧懷山的眼淚打在那塊紅布上,他滿臉是淚抬頭看眼前的孩子:「這……這布,你從哪裡得來的?」
「阿己的奶奶和媽媽一走,她父親比我還要忙,我就給自己定下規矩,我走到哪兒都得把她帶到身邊,那段日子上頭正打算調我去另一個地方,實在不好給她再養只貓,你別看她在你們跟前忘得快,跟我可是足足氣了半月。」
手剛碰到紅布,卻被顧懷山壓住手腕。
裴遇克制著自己雙手的顫抖,緩慢地將胳膊收了回去。
那個窟窿,是子彈穿過他孩子的身體時留下的。
裴遇抬起胳膊,準備打開紅布。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氣的不是貓,而是擔心您還會調走,西寧對她來說,已經成了她的家,可您一旦走,她不可能不跟著您。」
顧懷山的手顫抖著,熱淚再次從這個老人的臉上淌了下來。
這是他的和圖書孩子,他的孩子顧海潮警服上的,是他的孩子心口位置的布料。
一張,是孟國強的。
見他傷心,裴遇低頭,看到地上的貓。
小飛龍已經醒來了,彷彿還認得他這個主人,正隔著貓包一個勁地喵喵喵。
裴遇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塊紅布包裹著的東西出來。
這事知道的人太少了,就連顧己都不知道。
過了良久,顧懷山一聲嘆息落下:「淮之,你告訴爺爺,我能做什麼?」
「那時候阿己想養一隻貓,我答應送她的。」裴遇給顧懷山續茶:「我說要送給她的,後來也沒做到。」
他和顧己一樣,身上背著父輩血流成河的仇恨和責任,這就註定他這一生都不可能像宋晏辭一樣陽光明媚地活著,即便顧己對他有意,又即便曾經那些說笑的誓言和父輩談笑間的娃娃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作數,他們也沒有辦法走到一起。
一張,是孟淮之的。
「世上只有一個顧己,也只有一個宋晏辭,更只有一個孟淮之。」和圖書
裴遇說:「我們都不是應該沉溺在感情中的人,我們是緝毒警的後代,有些人能遇上是運氣,這樣的運氣落在阿己身上,我其實特別高興。」
裴遇向來討厭這樣的目光,可他清清楚楚地從顧懷山眼裡看到了心疼,他心裏滿是慰貼和滿足,無論是唇角還是眼裡都帶著真實的笑意。
顧懷山眼裡再次閃過驚詫,卻也帶著愧疚:「你知道她和晏辭的事情了?」
見裴遇只是笑,顧懷山心裏又是一痛,只得忍著難過繼續說:「後來我的調令又擱置下來了,她也沒再提過要養貓的事了。」
「我觀察過宋晏辭很久,那是個頂頂好的人,他有聰敏才智,也有格局魄力,脾氣秉性也好,他的家裡人也都盡數是好人,爺爺,這世上沒有誰比他更適合阿己了,阿己需要一個熱熱鬧鬧的家,這一點,宋晏辭能給她。」
在寒冷之地潛行了那麼久的阿己,他心心念念了那麼久的阿己,就該有個如太陽一樣的人陪伴在她身邊,予她光明和溫暖,和圖書也能予她一個家。
他顫抖著撫摸過那塊被血浸透了的紅布,雖裴遇沒開口,可他知道,他知道這藍色布料上的血是誰的。
那紅布原本應該是藍色的,如今呈紅色,不過是被鮮血浸染成的。
他們誰都沒說話,又彷彿把所有想說的都說了。
一句機緣巧合,就意味著他一定不會說實話。
裴遇終究要走的,來人間也不過短暫一程。
他點了點自己那張照片,又用指腹緩緩拂過父親的照片:「至於這一張,就跟我的骨灰放在一起吧。」
而那上面乾涸的血跡,也該有很多年頭了。
裴遇眼角閃過一抹涼意,又很快壓下去,他捻起茶杯,盡數飲下杯里的茶:「如今有宋晏辭站在她身邊了,她可以喘口氣了。」
孟淮之可以抱憾終生,又何必讓顧己一生愧疚?
他說:「我一直知道,顧伯伯遇害后,兇手割走了他制服的心口部位,這東西,是我機緣巧合拿到的,如今物歸原主。」
他微微哽咽,停頓了一會兒才說:「只願將來,孟淮和*圖*書之的陵墓上,放的是這張照片。」
顧懷山扯了扯嘴角:「上次她從東興帶了這隻貓來,說是有人送她的禮物,又幾次裝著不著痕迹的樣子跟我聊起西寧的舊事,那日晚上見到你,我回去后想了許久,才恍然明白過來,這貓,其實是你送的。」
裴遇將那兩張笑著的黑白照片持平而放,像是懇求一樣看著顧懷山:「爺爺,我父親頂天立地,可入烈士陵園,他的兒子卻不能,只願……」
「太久沒見家裡人,我心裏藏了許多話。」裴遇笑了笑:「想說的,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都想說出來,您別笑話我。」
裴遇緩緩揭開那塊紅布,裡頭卻只是兩張一寸的黑白照片。
「當初沒養成,她還哭了一鼻子,只是那時候她心裏不裝事,沒兩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說起西寧往事,裴遇眉眼都溫柔了起來。
東西放在顧懷山眼前的時候,他眼神震動,目光含淚地看著眼前那塊紅布。
顧懷山手背擦過眼睛,他心中不喜,更不曾惱怒,反而浮上濃濃和-圖-書的擔憂,他托起紅布往下一看,看到紅布下的窟窿。
「工作上的事情,若不是與我的安全有關,阿己從不多說。」
若是仔細看,就能看的出來,這兩張照片,是父子倆在互相凝望,他們的眼眸里,是彼此的面容。
用這樣一塊紅布包裹著的東西,顧懷山根本不敢想裡面包著的是什麼,他沒有問裴遇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更沒有開口問他做過什麼。
「宋晏辭足夠站在她身邊。」他又說:「爺爺,你心裏也這樣想,是不是?」
顧懷山打開貓包,向來跟他親近的小飛龍卻已經沿著裴遇的褲腳爬到了他懷裡,咕嚕咕嚕發著聲,拿著腦袋蹭裴遇的肚子和胳膊。
顧懷山卻只是凝望著他,那雙蒼老凌厲的眼睛盯著裴遇,彷彿已經看透了他的內心。
而他……
顧懷山苦澀難當,說不出話,只是點頭。
「她喜歡這隻貓。」顧懷山指了指裴遇懷裡已經正舔著腳的飛龍:「可如今,她也不是那個暢快肆意的小丫頭了,連喜歡的東西,都不敢表現的太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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