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宮決崖不語,眼珠向上微微動了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他的心裏真的有她,她知道。
可一個人心裏要是沒了根系,哪怕是一縷細微的清風,也能把整個心吹上天,脫離掌控。哪天他心裏對自己的根斷了,她也就該收手了,裝傻充愣也得有個限度。
宮決崖傲然不羈,能力超群,武功不凡,身邊還有莫葉莫柯相伴,哪裡用的到她呢?從一開始她心裏就明白的很,只是一直不願承認罷了。自從那種被人需要的存在感消失之後,她就明白了。
清兒環顧著整個宮殿,許久未曾換新的紗幔已沾染了些許土星,遠不及先時的亮麗,唯獨包裹著的金邊依舊彰顯著貴氣,看起來卻不那麼順眼。
「娘娘……」
說著把箱子打開,宮決崖只瞥了一眼,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太子妃要人送過來的?」
小福子的笑意僵在臉上,宮決崖徑自推開了門,大步走了出去,月光下,一身墨袍儼然。
小福子一臉苦相,「太子爺,要不您去太子妃哪裡看一眼吧,奴才聽人說娘娘她hetubook.com.com中了邪似的,把屋子裡東西能砸的都砸了。」
「東儀宮。」
弄完以後,言盈扑打著身上的塵土,笑著環顧四周,說想起了原先清兒在屠門時住的那間屋子,和現在差不了多少,只是大了許多而已。
清兒低頭,現在她越來越習慣盯著自己的肚子,這讓她沒著落的心突然間就有了踏實感,「那都是成親時用的東西,本就不該留到現在。」
宮決崖撂下書,小福子一臉驚喜,「擺駕……」
後宮的爭鬥她不是不懂,自己和肚裏的孩子能夠安然無恙地活著,她不會傻到真的以為是自己福大命大,如果不是宮決崖暗地裡動了手腳,她就是有十條命也躲不起小人的陰謀暗算。
「不用換新的,摘了就行。」
「以前用的不也挺好的嗎?」
言盈心疼地蹲在清兒身邊,清兒失神的樣子讓她心慌,就好像一陣風就能把這人兒颳走一樣,她尋都尋不回來。
扔到後來,幹活兒的宮女索性停下動作,愣愣地看太子妃中邪一樣地把屋子裡能扔的www•hetubook.com.com東西全都扔開。梅雅一路跟在後面拾,有些東西都是皇上太子欽賜的,扔不得。
言盈呆愣愣地看著她澄澈的雙眼,「你是他的娘子,是他的妃,當然要跟著他。」
清兒無所謂的走開,視線落在了盛著燭淚的蠟台上,抬手輕輕撫摸著凹凸有致的底座,「這蠟台也是那時候的吧,換了。」
攤開手掌,清兒揉搓著自己的指甲,「原先他護著我,可我現在沒了那個能力,他也沒有要繼續保護我的意思,那我就只能想辦法,不讓別人傷害我,你能聽明白么。」
言盈跟在清兒身後,瞠目結舌地看著清兒所到之處一件件被判處死刑的物什,清兒只是自顧自地看著,一邊自言自語,隨手就把東西扔在了地上。
婉蘇低頭,傅依溫和地笑起來,身後的宮女頓時鬆了口氣,「等她們自己吃了苦頭,就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
「您自個兒看吧。」
眼看帘子紗幔一件件從高處被摘下來,清兒心直堵得慌,有些東西確實該丟,有些東西不得不丟。
平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注意,仔細一看,擺放的東西還真是不少。
傍晚有人送來一箱東西,言盈打開后沒說什麼,依照白日里清兒所言,和梅雅一起把屋子重新布置了一遍,幾乎沒有鮮艷的色彩,清一色的淡雅顏色,若不是梅雅好說歹說,清兒原本是要把帘子給換成白色。
「把這幔子摘了吧,這都進宮多久了,用的還是成親時的。」
「沒事,幫我打盆水來,我收拾收拾。」清兒說著起身走進內間,沒了紗幔的遮擋,內間的一切都能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清兒只得背過身,直到言盈和梅雅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才雙腿無主地踱到床上,用枕巾捂住臉,一聲不響。
言盈啞然,張了嘴巴說不出話,清兒聽不見回應,繼續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他根本用不著我來保護。」
傅依走後,言盈幾乎是慘白著一張臉把門給關上。
說罷,接著邊走邊指點,直到把整間屋子能扔的都扔完了,看著一室的清凈,清兒才鬆了口氣,「按我剛才說的,換吧。」
清兒聞言略微思索了一陣,「是和*圖*書嗎,那就留下。」
「現在不就已經晾在一邊了嗎?連著個把月了,太子不是夜夜都來娘娘這裏……」
「你還撿起來做什麼,等會兒讓她們帶走就是了。」清兒見梅雅費力地彎腰從桌子下面把自己剛扔掉的琉璃對瓶弄了出來,輕聲道。言盈抹了把汗,「我的好娘娘,這可是你的嫁妝……」
內侍監的宮女忙碌著每日的打掃,清兒突然開口,言盈為難地看了一眼拿著抹布不知如何是好的宮女,「可趕製新的也要過些日子,過些日子再摘這不遲啊……」
言盈喚回清兒的思緒,臉頰一絲涼意,清兒慌忙抬手拭去淚水,她竟然要人看到了自己哭的模樣。
可有不代表不會消失,一時的情動不代表一世的相守,這些道理沒人教給過她,可她也都懂。
一句話打懵了所有人,傅依毫不在意地轉回頭來,抬手覆上胸口的白玉。
清兒捏住袖口,緩緩抬起頭來,「言盈,你還記得我為什麼要跟著宮決崖嗎?」
小福子膽戰心驚地立在桌前,宮決崖移開臉前的書籍,眼神落在了那箱子上,「什麼。」
等所有人www.hetubook•com.com懷抱著一堆堆的東西出了門,清兒坐在空曠的屋子中央,雪兒膽怯地用眼睛瞅著四周突然陌生的環境,言盈不解的問道,「好端端的,你這又是犯了哪門子的邪?」
「這算什麼……」言盈失神地嘟囔著,韓子辰亦不做聲,他認得那玉,原先在王府時在清兒脖子上見過。
「你們幾個,小心自己的嘴巴。」婉蘇扭頭狠狠地剜了一眼,幾個宮女立即噤聲,大氣不敢再出一下,傅依搖了搖婉蘇的手,「讓她們說去吧。」
「哪兒能比得上咱們宮裡,依我看,要不是有著沒出世的孩子,太子早就把太子妃給晾在一邊了。」
「太子爺,這是瀟夢宮送來的東西……」
充耳不聞窗外事,是她能給他的最後的寬容,不事早朝怎麼了,寵愛別的妃子又能怎樣?她當做不知道不就行了。
箱子擺放著宮決崖賞賜給清兒的東西,只要是傢具擺設,全都東倒西歪地擱在裏面。
清兒搖頭,「我跟著他,是因為我要保護他。」
婉蘇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傅依,身後一干宮女笑聲嘀咕,「你瞧見沒,瀟夢宮裡連見像樣的擺設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