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大熊座α-Dubhe.」
嗶——
有什麼「東西」進入到面罩里了。
「方先生!整個吉隆坡唯一的舊日來客!幸會幸會!」
他莫名覺得,這個「東西」一定很討厭。
這是帶有「馮·諾依曼機」理念的太極圖,有「自我複製,生生不息」的陰陽循環之意。
安本諾拉敲了敲玻璃門朝方白鹿示意,直接這麼推門進去了。
刷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看見魁先生的急切,方白鹿更感疑惑:
安本諾拉左手食指中指並立,向法台上的面罩比出劍訣。
方白鹿依舊懷抱著雙臂,神情冷淡。只是手指間沁出了冷汗,讓他不禁相互揉搓。
這話問出來倒有些裝模作樣:要是安本諾拉的幕後黑手大搖大擺地一起來,方白鹿反而覺得奇怪。
只有本來櫃檯的位置仍是空空如也:防爆規格的桌板要花上一些時間訂製。
「他媽的,一切麻煩的開始。」
她踩上一枚閃亮的星點,纖薄的嘴唇里同時吐出兩股聲音:
面罩頂端兩條粗長的橫線忽地向上月牙般彎起,像是扭曲的笑紋:
「接近者,立斬。」
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過後,那箱子已然變形成和圖書了一張方桌。
隨著安本諾拉的步罡踏斗,面罩上的色塊與地面的星圖交替亮起。
法衣的背後印著怪異的圖案:那是由兩隻義手所組成的圓。
安本諾拉沿著星象儀投出的光影踏步,腳掌在地面拖行。她的膝蓋向右斜著折起,身子像是扭曲的圓規。
安本諾拉的飛劍「蘭草」不知何時已然出鞘成型,慘白色的猙獰劍刃藏在玻璃門旁的陰影里。
方白鹿壓根沒有聽懂這個拗口的詞彙。
之前堆在角落的垃圾與破損貨物被方白鹿以一公斤五分錢的價格賣給了垃圾佬,還順便把積在地板上厚厚的一層灰塵與污垢也洗刷了個乾淨。
……
「但不是地理位置那種,而是……時間上的喔。」
安本諾拉深黑色的碳纖維道袍無聲中變得深紅,轉成了一件絳色的法衣。
是給誰看的信物呢?
隨著聲音從面罩中冒出,充當「嘴」的那道線條也隨之一張一合。
面罩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抖震,在眼睛的位置亮起暗紅的色塊。
半晌過後,七顯二隱的北斗九星終於全部亮起,安本諾拉低低喝道:
方白鹿跟嘆了一口氣,跟在她的身後。
兩端則有一個個卡口,嵌著m.hetubook.com•com各種法器:引磬、朝笏、令旗、鎮壇木……
「啊,攜帶型法台啊……」
「什麼意思?我會發財、走財運么?」
方白鹿望向店外的雨幕:
方白鹿環抱雙手,有些警惕。雖然明知面罩上的「眼睛」不過發光的色塊,但他還是感覺脊背上有幾道視線掃過。
「你們聊。」安本諾拉用袍袖抹去臉上的汗珠,自顧自地沿著樓梯走上二樓。
「怎麼說呢?我應該算是你的老鄉。」
安本諾拉沒有理會方白鹿嘲諷似的詢問。她徑直走到五金店的中間,將手中的小提箱放在地面上:
「你這裏沒有觀想機,我要開壇作法。」
「急急如律令/特此聲明!」
隨著搖鈴發出斷斷續續的蜂鳴,地面以法台為中心湧出一片光點組成的璀璨:
……
這麼思考了一會,方白鹿也想不通為什麼魁先生要交予他這個什麼「信物」。
明明是寡淡且無起伏的機械合成音,但從拖長的尾音里方白鹿感到一絲戲謔。
法台的中心伸出一張金屬「大鍋」,向四周不斷轉動:那是一面接收天線。
片刻之間,魁先生已經消失在暴雨凝成的白線間。
「一點『齋醮科儀』和*圖*書罷了,我要召TA過來。」
看方白鹿沒有反應,魁先生又把手掌往上託了托。
她將面罩擺上法台,從兩端的卡口處拿起一隻三清鍾,輕輕搖動。
聽說這種法台多是訂做,所以方氏五金店裡從來沒進過。
店裡新換上白熾燈的照耀下,她臉頰上的皮膚透明得可以看見隱隱的青色血管。
方白鹿一時間與那面罩「面面相覷」。
「無功不受祿!仙師相贈大禮,我又怎麼能隨便收呢?」
「放心吧!這玩意,免費的!就是個信物,你好好拿著,別廢話!」
望著站在招牌下的安本諾拉,方白鹿不禁感覺有些似曾相識的恍惚:
篤篤——
道髻的束帶被輕輕解開,一根根神經管線像長發似地批到肩上。
「天璇/大熊座β-Merak.」
方白鹿把那張麻將牌拿近眼前端詳:
「摘……摘什麼?」
一排排未拆封的貨架與廠商送來的樣品靠在店門旁,還沒來得及安裝。
她把手指向天花板一指,碧綠的眸子掃過方白鹿:
「你一個人來的……?」方白鹿一邊拍落雨衣上渾身的水珠,撇了一眼安本諾拉的面罩。
「原來是作法需要……我以前還以為她改造聲帶只是什麼怪癖和_圖_書。」
「那是什麼?」方白鹿瞄見她拎著一個小小的提箱。
安本諾拉兩手扶住面罩摘下,將它放到箱子前。細密的汗珠凝在她的額角與鼻尖,連劉海都濕了幾縷。
這不過是個插曲,正事還在後頭呢。
它看起來細緻光潔,摸起來溫潤滑膩。中間那暗紅的「發」字向內凹陷,雨珠沿著表面滑下。
「……什麼意思?」
方白鹿在一旁饒有興緻地打量這一幕:這種「作法」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
方氏五金店招牌上的霓虹燈管被狂風卷得歪倒,鏽蝕的焊接處發出吱吱嘎嘎的怪響,但轉眼間就被風雨的呼嘯遮掩過去。
法台正中的接收天線垂直向上對準天頂,不再轉動。
他雖然走得飛快,但那四個渾身細細裹滿白布的人亦步亦趨、步伐細碎地撐著那頂涼棚,寸步不離魁先生的左右。
方白鹿一愣:
嗡!
但他還是往後退了兩步,把中央的空曠留給安本諾拉作法。
面罩上的「嘴」向斜上方挑起:
他躊躇片刻,還是把麻將牌往兜里一塞,繼續往五金店去了。
安本諾拉撩開耳邊的淡金碎發,在小箱子上輕輕一點——
魁先生乾柴般的胳膊猛地探出,抓住方白鹿的手腕拉到www•hetubook•com•com
跟前,將那張麻將牌往方白鹿手裡狠狠一拍,掉頭就走。
它們的手指操持著工具,為對方的腕部安裝著零件——
那黑箱的頂面一展,向外張開。四隻桌腳從底部彈出,將它撐到半人來高。
桌板上張開一面黑紅相間的蓋布,邊沿上綉著金線。
「啊!有了……千年期滿,恭迎龍王醒來!這種梗,現在的這些人可說不出來吧?」
方白鹿沒有拿過那張麻將,反而將雙手背到身後去,擺出一幅受寵若驚的樣子。
那個晚上,安本諾拉也這麼等在五金店前。
「這就走啦?哎你不介紹一下……」
法台上的全遮面罩發出一陣細密低微的抖動:
「作法?作什麼法?」
「老哥,我們是來自同一個時代的人嘞。」
五金店裡與前些日子的一片狼藉大為不同:
「蘭草」輕輕搖晃幾下,似乎在應和安本諾拉的命令。
那些暗紅的色塊劃出兩長一短的三道橫線,看起來像是有人用水彩筆給面罩畫上一張簡略的面孔——
「……你是誰?」
雨勢愈發得狂暴,道道水柱打在方白鹿的頭上,沖勢之強甚至讓他有些隱隱作痛。
「這種天氣,沒人會來吧?」
這是一幅星圖。
合成音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