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壽娘這種東西想要你的命……」
「就快搞定了？怎麼這麼痛快……」
方白鹿瞥了一眼正蜷縮著身子，斜趴在餐桌旁的小新。
方白鹿皺起眉頭，但依舊保持了嗓音的平穩：
很簡單的旁敲側擊：既然不願意表明原因，那就通過客戶想要的結果，來判斷他們的目的。
「頭家、頭家！你看看小鬼。」
少年毫無反應，朝向空處的眼中直接忽略了方白鹿。
方白鹿把手摸進褲袋，劃過「手機」光滑的屏幕：如果沒有壽娘指出，自己根本想不到會有一柄飛劍藏在那張老舊的搖椅里……
嘎吱——嘎吱——
方白鹿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背後，悄悄探出腦袋：
「不……不可能吧，吉隆坡里的荒人可也不少。」
方白鹿低下頭，整了整身上皺巴巴的襯衣與身經百戰的牛仔褲：自己不是注重形象的刀客，平日里又總在看店，根本沒有閑功夫去打理衣著搭配。
這「東西」自然指的是仙人肉身。
「我早該找安本問一下的……小夥子確實怪可憐的。」
……
這下愣住的倒是方白鹿了：他壓根沒想到二妮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那多謝了。對了，問你個事：研究會最近有剛剛加入的練氣士么？」
二妮放下筷子，抹了抹臉頰上沾到的醬汁，將嘴向一旁努動：
「找到之後怎麼處理？要活的還ｗｗw.ｈｅtｕbｏoｋ•cｏm.ｃｏｍ是死的？死了的話，屍體的完整程度有沒有要求？」
自己之所以向魁先生索要觀想機與許可，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為什麼要找這個人？跟我們要拿到的東西有關么？」
「你們先吃。我打個電話，下手輕點。」
第一，這不假思索的否定回答，並不是安本往常的風格。第二，這反問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能不能殺掉他』……？」
與刀客最好看上去足夠體面不同，方白鹿這二手鋪子的經營者倒不用考慮那麼多。
他茫然地抬起頭；劍鋒不住摩擦著水泥地面，颳起的粉末與碎片攏起兩道長長的袖珍山脈：
方白鹿沒有馬上回答。他感到怪異的違和感——
果然大劫將至了么？這傢伙終於有動靜了……
方白鹿走進歪七扭八的貨架中，沖二妮壓了壓手掌：
「頭家，忙完啦？來一起拱趴（聊天）！」
二妮那隨著經絡運轉而變得粗壯無比的胳膊狠狠揮動，在小新背後砸出「砰！砰！」的炸音，看不出是毆打還是鼓氣。
是「壽娘」的秘密並不在觀想中，還是根本不怕方白鹿知道？
五金店包了小新的食宿，這倒是省去了伙食的部分。
「沒有，沒聽到這方面的風聲。」安本諾拉的回答斬鐵截釘；「怎麼，有人委託你打探消息么？」
「怎麼成這樣了……思念m•hetｕbook.com•cｏm親人成這樣了嗎？」
新用手撐著下巴，似乎恢復了些許活氣——起碼不再如之前那般，像個被切斷三魂七魄的工作者：
「老闆。」
「啊？啊。我不吃東西的，老闆。我……我過會就去找你們。」
髒兮兮的衛衣袖擺忽然從旁邊甩了過來，纖細的手肘用力撞了撞新的肋側，將頹喪中的男孩從迷夢中震醒過來：
方白鹿拿拳底敲了敲小新的背，沒有回話。
新正低垂著頭，斜靠著一旁的貨架：滿是廢品、廢料與貨物的貨架被他擠得搖搖晃晃——新遠比看起來沉重得多。
啊？
「找到之後聯繫我，我會來處理。如果發生衝突的話……」她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殺得掉他，最好逃跑。」
「喂？是我。現在忙嗎？」
雖然他也下了樓，卻沒有和二妮一同過來吃飯。
他衝著方白鹿微微頜首，眉頭舒展了不少。
方白鹿不禁一呆：
「時間剛好。你的觀想許可我快跑完了手續，馬上就會下來。等你準備好築基，我為你護法。」
「是在說壽娘。她要找人？」
看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方白鹿自己都不舒服起來。
但不管怎麼說，能越快地展開第二次觀想越好：
「喂！小鬼！過來跟姐姐們一起坐會！不知道還以為是咱們店裡員工待遇太差了！」
方白鹿伸出手掌，在新的hｅtｕｂook.cｏm.ｃom眼前上下舞了舞——
方白鹿掛斷電話，回到餐桌旁。
那是種連綿不絕的螺紋摩擦，片刻也不停歇。
「我沒問。『她』掌握的信息非常多，也有自己的考量——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小新！發什麼呆呢？」方白鹿把手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吃飯了，過來坐會。」
此時兩人都陷入沉默，回蕩在店裡的單調噪音便變得格外刺耳。
這次他可以確定，壽娘要找的人是誰了。
方白鹿勾起嘴角，盡量露出笑容：他不想破壞這久違的融洽氣氛。
方白鹿側過頭，望向正聽著二妮嘮叨著什麼的小新：
在原本的猜想中，安本諾拉必然在這件事上拖拖拉拉，甚至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拖到不了了之也並無不可能……
除去有關壽娘的謎題……之前觀想中窺見的「天命」是不是偶然現象，也是方白鹿必須驗證的。
畢竟，她與壽娘的相識來自於觀想——那麼方白鹿從觀想中摸索到壽娘的隱秘也並無不可能。
方白鹿從沒見過新吃東西——甚至都沒見他張開過嘴。從呼吸器那細密的出煙口來看，小新已經沒有常人定義中的「嘴」了。方白鹿覺得是那覆蓋了下半張臉的呼吸器正為他供給著能量：既然是遺物級的植入物，有千奇百怪的功能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
「喔！也是喔，頭家。」二妮狠狠點頭，表示贊同。「但是你每天都在
和圖書琢磨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怕掉頭髮嘛。思慮的東西越多，日子過得越辛苦啊……」
「穿著舒服就行。你想想：要是我渾身高檔衣物，還裝了名牌義肢……客戶恐怕要都以為咱們這老實巴交的五金店，是家雁過拔毛的黑店了！不過你這樣的刀客倒是要拾掇得乾乾淨淨，別人才覺得你手裡的刀能賺到大錢，值個高價。」
新的表現可以說足夠克制，而這更加令方白鹿的心中萌生了隱隱的愧疚。
那不曾止歇的雜聲，便來自這裏。
但這次通訊，主要還是為了新打探消息：
通訊的另一頭傳來潺潺的液體泵動、嗡嗡的機器顫鳴——安本諾拉不是在調配丹藥，就是在行氣通脈。
方白鹿按緊脖頸間的植入式喉麥，沒打算提魁先生的事：在自己的猜想中，吉隆坡的大劫該是與「偽仙」有著脫不開的干係——那麼安本背後的壽娘，恐怕也要開始進一步的活動。魁先生這送上門來的後手，自然不能在這時候暴露。
如果還能見到那「店老闆」的話，方白鹿倒想聽聽他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謎語能說——而且就算自己口不能言，也能從「那家五金店」的擺設里看出其他的細節。
「『她』那有個要求，想托你搜索一個人。」
「記下了。繼續，還有什麼相關信息？」
二妮點點頭，豎起大拇指——接著繼續把臉埋進湯碗與飯盆里去了。
……
和*圖*書二妮興沖沖地抬起手，招呼著：
「『她』說，這個人應該正尋找自己的雙生姐妹，所以留意一下關於尋人的委託。他可能已經進入了城市，也可能在近郊的荒原里——這個就要靠你的人脈和資源了。」
「嗯，好……我知道了，等有了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差不多吧……有個客戶的客戶，對研究會最近的動態很感興趣。」
方白鹿盡量低緩地深深吸氣，將視線挪開：
方白鹿目瞪口呆：這傢伙怎麼跟拽只小貓似的？
安本諾拉微微停頓，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他撒了個小謊——語氣坦然，這種條件反射般的遮掩已經成為方白鹿的本能。
方白鹿懷抱雙手，諄諄教誨：現在的二妮既然要在五金店裡工作，可就不能像之前那樣行事肆無忌憚了。
新的眼神渙散，視線彷彿已穿過店鋪的水泥地面，望向星球的另一端。他將那長錐般的寶劍在握持器上無意識地轉緊、接著擰松，不停重複。
二妮賁張的獨臂將袖子撐得幾欲爆開，從斜下方捏住新的脖頸，將他一把扯到餐桌旁。
「你說。」
「肉體年齡大約十四到十八周歲之間，原生性別：男性。是個荒人，經過輕度到中度改造：植入體中至少包含了一件遺物。」
方白鹿撓了撓頭，忽地發現為新尋找血親這件事已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各種事端接踵而至，讓他手忙腳亂。
什麼？這描述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