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劍鋒橫紫電,爐中丹焰起蒼煙。
……
慈悲刀更像是自願進行了行動,而不是鬥法失敗而被擄走……至於為什麼行動前既沒有告訴方白鹿,也沒通知「紅夫人」——他那位已結為連理的狐妖妻子——就不得而知了。
日光透過滿是灰塵的車玻璃,如波浪般起伏、卷過方白鹿的膝蓋與雪鬼的腰身。不溫暖,反有一種令人焦慮的熱意。
「你這次來的真實意圖是什麼?」
「再告訴我一遍你的名字。」
細細的血線沿著雪鬼的額角與顴骨留下,在下巴處匯成一線、滴落到膝蓋。雪鬼盯著方白鹿眼球上的玻璃碎片,掂起一滴血液、放在臉邊捻著:
「請問吧,知無不言。」
方白鹿不覺得自己與西河少女的生死搏殺會為外人所知——畢竟這種事,未免也太過駭人聽聞。現在普遍流傳在外的說法是:微機道學研究會總部在研究有關肉身成聖的道法時出錯、引發了生化事故;進而導致了吉隆坡的傾覆。
有邊沿銳利的玻片扎在方白鹿的擬態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球的表面上,隨著窗外的日光閃閃發亮。但他只是盯緊了雪鬼,繼續說道:
才騎白鹿過蒼海,復跨青牛入洞天。
出手帶起的風壓,震碎後座兩邊了本就已斑駁碎裂的車窗;也像是無形的滾珠、在雪鬼的臉頰上留下壓痕。
「呂宋現在是什麼情況?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迎神』迎的是什麼?」
她長長吟誦,西語的口音反而為詩句染上起伏的音調、幾有些歌謠般的感覺:
「雪鬼。」
小技等閑聊戲爾,無人知我是真仙。」
「曾經天上三千劫,又在人間五百年。
雪鬼在稍稍的沉默后,給出了回答:
「這個理由倒是還比較符合邏輯。」
「你們是怎麼了解到我情況的?」
這就是純生物模組的麻煩之處:它們含糊而混沌,無法準確地探測細微之處、也因此更加貼合人類的大腦。
「我們挖的怎麼會是大妖呢?我們挖的是真仙。」
「呂宋人到底在挖什麼?數據深淵里的巨妖?還和*圖*書是邪神?」
方白鹿食指中延出的探針靜謐地刺入雪鬼的大動脈、監控她的生體數據,以此進行判斷——雪鬼口中吐出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現在開始,你只能說實話。」
「人有兩種名字。一種來自於別人,一種屬於自己。我是雪鬼,也是采芙·羅德里格斯。」
一切在方白鹿的眼中都是8x的慢放,玻璃碎裂發出的炸響成了長長的號角:他的右手穿過身前與身後四射飛濺的透明碎片,抵在雪鬼遍布瘢痕組織的脖頸上。
刺啦——
方白鹿查詢梳理過慈悲刀消失那幾日的訊息。沒有數千人莫名腦死亡、在無明中死去,也沒有新馬來西亞境內大規模停電,抑或是義體病毒流行,集體暴亂反噬主人的記錄……也就是說,除去正在重建中、幾成了網路黑洞的吉隆坡,剩下的新馬來西亞都沒有任何鬥法餘波的痕迹。
方白鹿傾向於慈悲刀在馬尼拉發現了什麼——而能值得讓他不告而別、孤身前來探索的信息並不多。
「我不知道。掌座老www•hetubook•com•com祖,就是掌座老祖……沒有能為我所知的姓名。」
「你那所謂掌座老祖的真名?」
「你是活人,我不會搜你的魂。但是如果你說了假話,我就只能搜你的魂了。」
現在,他最後的蹤跡留在了馬尼拉。
作為過客的方白鹿,只想要仙人的大腦罷了;在那之前,只需要付出耐心、並處理好手頭的事便可。
跳動的大動脈有力且緩慢,但又如此脆弱。
識海判斷出的生理數據告訴方白鹿:她說的是實話。
「所以,您的出現不是秘密。據我所知,您在抵達呂宋后,也從來沒有隱藏過自己的行蹤……畢竟您能夠獨力擊敗一位『大王』、足以證明道行高深;無論微機道學研究會原本的待遇如何,我們阿波山投龍洞都可以給到更多。」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方白鹿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並不了解關於仙人的訊息。
嘩啦……
「那采芙·羅德里格斯是誰?」
模糊的回答,但方白鹿明白她的意思。
雪鬼仍在繼續:
馬尼拉就像吉隆坡一m.hetubook.com.com樣,隱藏了某種有關於仙人與長生之道的隱秘;這點方白鹿早已猜到了。
「真仙是什麼?」方白鹿隨口繼續問。
呼!
仙人自然是其中之一。
方白鹿的上半身忽地以腰椎為軸、左轉九十度,對準了雪鬼。他探出手——
「為了迎接您。您是強大的鍊氣士,對我們很有幫助。」
這不是真話——方白鹿唯一不現在就進行搜魂的原因,是雪鬼身上採用的調製性生物改造太多——如果她身上有半點電子腦的反應,方白鹿已經把這顆頭顱拆下了。
「真仙……真仙。」
一切又復歸常速,炸出的玻璃碎片們中有不少釘進了雪鬼完好的雙頰、與方白鹿的人造皮膚:
作為整個東南亞神通最廣大的黑客之一,他的中陰身——以及與意識相連接的電子軀殼——擁有著無匹的破壞力;尤其是他在失去了肉身之後:本就菁純的功力甚至更上了一層樓。
「吉隆坡發生了重大災害,這個消息早就傳遍了東南亞。我可以向您保證,無論是爪哇、暹羅還是我們這裏的組織企業,都在https://m•hetubook.com•com提供優渥的條件,以招募那些微機道學研究會流散出的鍊氣士們。」
至少在絕大部分人眼中,握有長生之道權柄的龜息仙人們,依舊是個隱秘中的隱秘。
這個猜測則是與慈悲刀消失的中陰身有關。
方白鹿把這三個問題並在一起,連珠炮似地丟了出來。在他看來,這幾個問題導向同一個答案。
刺耳的剎車聲中,廂型車扭出歪曲的軌跡、才重新回到原本的路線——堅信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而沒有經過身體改造的朴文質也被這股衝擊震得搖晃。
方白鹿聳聳肩、懶得與她繼續打機鋒;就像西河少女的醒覺一般,仙人出世絕不會無聲無息。驚天動地——或用更通俗些的話說:國家級的行政受損與大範圍地貌變化、乃至數十到百萬間的人員傷亡,是絕對會出現的。
方白鹿抬起另一隻手,靜靜拔下眼球上的碎片:
「挖掘即將結束,節日將要到來。」
雪鬼轉過頭來,笑了。她脖頸周圍可怖的傷痕隨著勾起的嘴角提拉,扯城畸形的畫布:「小孩們的童謠罷了。仙師可是想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