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動念,方白鹿義體中內置的「天耳通」已經通過聲反射和二次拾音捕捉了這層樓的全貌:
一路上沒有稱得上危險的阻礙,方白鹿感覺這堪比午後的散步:
所以,像這樣的區域自然不常見:原因無他,適用的場景太過狹窄;一般用來儲存那些極度機密的訊息,或是作為一種封印或監牢。只不過,沒有網路的死區在數字空間中猶如一個漆黑的空洞,彷彿提醒著所有網路潛者們它的存在。
他輕輕推開伺服間的大門:既然有人請他來,那麼——既來之,則安之。
只是再自由的靈魂也需要一個現實中的棲身之所,而慈悲刀此時神魂皆繫於此處。
一束如舞台聚光燈似的高光由頂打下,將羊屍的陰影灑向正中——
他甚至都有了些許微妙的想法:
同時,這層中還有十來個呂宋禮人正如無頭蒼蠅般亂轉,四處奔走——死區的存在讓這些安保們能使用的監控系統大大減少。
只是沒了那些研發中的種種義體、用於注入的單法、和人工調製過和-圖-書的經脈。
伺服器們排成九宮八卦,佔據了室內的大部分空間。這裏的溫度明顯低於死區的其他部分;應該是出於伺服器對於環境溫度的需求。
小鬼沒有重新回到他的腕部,而是從掌根起垂直左右分離,釘進方白鹿身後走廊的兩側——中間拉起上下共九道通電的網格;這樣足以阻擋禮人安保而不致命。
這六芒星,無疑不存在於道門通用陰神法的手冊之內;而是海外更遙遠處的舶來品。
他緩步前進,聚氯乙烯製成的、沒有圖案的地面隨著方白鹿的踏步而變形,綻出漫向四方的裂紋;每一個腳步,都如蓮花由平地而生。
倒懸的羊屍延出六根長長的神經管線,連至房間的六個角落;縱橫交錯,連成六芒星位:屍骸的存在雖然懸于房間的上半部分,卻與伺服器九宮八卦中的三奇六儀方位暗合。
他輕輕甩動臂膊,組成手腕與手掌的小鬼便應聲飛出,隨後散開、擴大,五指與掌根間以鐵索相連;挾裹纏繞著、將兩位循和圖書聲而來的呂宋禮人安保釘到牆上:
原本數字空間便沒有距離與方位概念:黑客們總是朝碧海而暮蒼梧,只要不撞上禁制、一念之間便可環遊寰宇。
如何維持機械性與人性的平衡是一種講究,光靠更新意識網路的版本可不夠:畢竟只修命、不修性便是走上了歧途……方白鹿覺得沒有必要加快自己入魔的速度。
嗡嗡嗡……
抱著這樣的想法,方白鹿沿著拾音器繪出的路線、來到伺服器的存放位置。
不知是原本的安保等級就不高、還是義體的強度要遠遠超過想象。
他筆直站立,雙手交疊于小腹前。龐大的羊頭取代了人首,縫合在他的脖頸之上;昏黃的眸子和黝黑的雙角間,垂落著玄色的冠冕。
由於死區的干擾,方白鹿沒有開啟小鬼的無線模式;而是像使用延長的肢體那般、通過體內伸出的線纜和鋼索操縱它。
樸素,蒼白,乾淨得有如無菌室。這是方白鹿對於這棟死區矮樓的第一印象——此般的感覺,與繁亂殘破的馬尼拉和圖書格格不入,一時像是回到了吉隆坡、回到了那些參觀公司宮闕中實驗室的日子里。
畢竟從進入馬尼拉、再到到達死區;這一路上不僅有數字空間中的痕迹可供追溯,連安保力量都如此薄弱……
「蒼陽子?」
沒有絕對安全的網路——除非,沒有網路。因此,據說死區里常常關押著那些在網路中興風作浪的大妖與邪修……
稟中央土位的卻並非是伺服器。一具屍首——雖然殘破不堪,但看得出是山羊的屍骨——位於伺服間的最中央。
……
死區——靈氣斷絕,沒有絲毫信息交換之所在。要做到這點,並非只靠單純隔斷線纜的網路鏈接便可以達成;還需要通過專門的禁製法器,來阻隔無處不在的訊號交互。
隨著方白鹿走進伺服器間,一道由全息組成的人影由陰影處亮起:
方白鹿的義體集成了許許多多能獲取情報的小功能,這讓他沒那麼依賴於外置的網路來獲取所處環境的信息。
雖然這裏相比馬尼拉的室外要陰涼得多,但也沒到不生
https://m•hetubook.com.com蚊蟲的地步:而這具羊屍,明顯並未腐壞生蛆。
隨著咔咔噠噠的拼接與重組聲,小鬼從牆壁中脫開、接著五指合攏,化形為尖錐形的鑽頭;它垂直朝方白鹿的頭頂衝去,越過呂宋特有的超高層高,旋轉咆哮著鑽進那沒有吊頂的天花板。
慈悲刀的魂魄——如果說,這裏真有他的魂魄的話——就暫處於這層樓的三百五十一台伺服器里。它們按九宮八卦排列,說明這是通用型的神魂伺服組。
整棟樓似乎都沒有設置獨立的製冷與通風系統,只是方白鹿已經不需要呼吸。
如此的裝潢,更能看出此地的不同:尋常之地,可不會擁有如此這般的布置。
一瞬之間,小鬼已經在他頭頂開啟了一個可堪進入的破口。方白鹿輕輕踮腳跳躍,縱入開口中。重量把破洞里的塵埃震得簌簌而落,猶如雲朵。
當然,也未必關押著住。畢竟就像方白鹿現在所做的一樣,社工,也就是社會工程,有時是網路鬥法的殺手鐧:直接進行的線下行動有時要比種種神通的和*圖*書殺傷力更大;也更加直接有效。
而在現在這個時代——並不存在天然的、能夠達到如此效果的地點。
「難道慈悲刀已經控制了整棟大樓?故意撤開了安保?」
撲!
滋滋……耀眼閃亮的電火閃過、在光滑透亮的牆壁上泛起波紋——他們龐大的身體就此昏死過去。
方白鹿自然沒有下殺手——雖然這死區中的禮人安保們都是精挑細選的壯年夫婦或兄弟姐妹、沒有老人亦或幼童在身體中拖慢他們的反應。但是如今的方白鹿已有足夠的武力留下餘裕,可以避免隨意殺生留下的心理破綻。
倒像是有一條鋪著紅毯的迎賓大道,讓方白鹿一路踩著過來似的。
兩根碩大的黑色犄角如皇冠,只是朝著下方;可以看出它的頭部鼓脹得畸形,垂晃晃的、擠在兩角的中間。透過稀疏脫落的毛髮,幾近可以看見暗粉的羊腦。
方白鹿推開伺服間的大門:雖然沒有了人類肉身的嗅覺,但他依然能夠分辨出這間禁室內的惡劣氣味。
望著這羊頭人身的投影,方白鹿忽地想起了他——或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