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卓凡微微一笑，心想：這話本來是我要說的，您主動說出來，再好不過。嗯，真是一投之以桃，就報之以李呀。
「哎呦……」
「是，臣的打算，是五千或者一萬兩銀子一股，這樣，有能力參股的，必然是各支各房中的頭面人物。低階宗室，有『奉恩基金』照應，就不必來湊這個熱鬧了。」
「哀家」之謂，是個戲裏面才會有的詞，現實中的太后，是絕不會以此自稱的。慈禧雖然是個道地的戲迷，但出此戲語，還是平生第一次，說明聖母皇太后此刻的心情，實在是大好。
「這個『銀行』，想來不是所有的宗室都可以參股的。」
關卓凡說道：「這個，且走一步看一步罷！到時候，如果部務運作一切如常，便可證明，原本無需擺這許多位子的。那麼，進一步改革官制，便有了足夠的理由。」
關卓凡說道：「回太后，既是祖制，暫時不必輕動。飯總要一口一口地吃。臣以為，一個比較妥當的過渡的法子，是滿員如果出缺，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就不必亟亟于尋人補缺，位子留在那兒，空著便是。」
關卓凡微微一笑，說道：「聖明不過太后，天底下確實沒有包賺不賠的生意。不過，咱們中國，現在百業新舉，用和_圖_書洋人的話來說，正是要『經濟起飛』的時候。這種情形下，如果由臣來辦這個事情，不敢說年年都賺大錢，但通扯起來，總不能真弄到虧得連花紅都派不出去的地步。」
慈禧見他不出聲，以為他不以為然，笑笑說道：「我開玩笑呢，你別當真！」
慈禧沉吟說道：「這倒也是個法子。不過，時候長了，空著的位子多了，大伙兒看出名堂來了，必定是要抱怨的。」
「這個『加碼』的法子，你想出來了嗎？」
頓了一頓，又說道：「再者，雖說是高息分紅，但也不會高得太離譜，只要比市面上『長期存款』的利息，高出那麼一小節去，就十分有嚼頭了。雖然宗室自個兒放債，利息可以要的更高，可也有倒賬的可能。所以，臣以為，通盤賬算下來，大伙兒會很樂意入股這個銀行的。」
「太後放心，只要攏住了宗室，其他的旗人，就算有什麼不滿，終究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呃，臣有一句話，說出來未免荒唐放肆，要太后先恕臣的罪，臣才敢說。」
關卓凡在她額頭輕輕一吻，說道：「太后『率先垂范』，這個事情自然事半功倍，臣求之不得！太后的這一股，當然由臣報效出來，這一層，請太后不必操ｈtｔps://wｗw•ｈetｕboｏk.coｍ.ｃom心。只是這裏邊還牽扯著『東邊的』那一位，還有，應該用個什麼名義？這些，容臣細細斟酌一番。」
「你……沒見過你這麼憊賴的！好啦，替你揉一揉……」
「你方才說，宗室的其餘資產，也可以交這間銀行打理？」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其實，如果僅僅是多養幾個閑人，倒還不算什麼太大的事情。問題是這些位子，地處中樞要津，居其位者，如果不幹活或者干不好活，出入之間，關係太大。」
滿人並非都不能幹活，但六部九卿的大小官員，由低而高，愈往上走，尸位素餐的愈多，到了堂官這個級別，滿尚書、滿侍郎，大多都是擺擺樣子的了。
「是，太后聖明！哎呦——」
聖母皇太後手上小示薄懲，嘴上卻還是嘉許的：「不過，你說的還是有道理的——嗯，你弄的那個『奉恩基金』，走的就是這條路子嘍？」
聽到「太后的這一股，當然由臣報效出來」，慈禧不出聲了。過了一小會兒，輕聲一笑，說道：「就是，這裏邊實在還有『東邊的』事情，總不能單我一個參這個股子……嗯，還是你想的周道。」
……
關卓凡略略沉吟了一下，說道：「自然還不和_圖_書足夠。而且，『奉恩基金』主要照應的，是爵位較低的宗室和沒有爵位的閑散宗室。宗室覺羅，各支各房，有頭有臉的，要再想法子『加碼』。」
「討厭，說正事兒呢！」
「喲，你還不夠荒……好，『哀家』恕了你的罪，你說吧。」
「說起政事，若要真的『滿漢一體』，嗯，現今六部九卿堂官司官滿漢對半的格局，要不要動一動？這個，可是地道的祖制了！」
清清脆脆的一聲，不曉得關貝勒哪兒又挨了一下。
回過氣兒來，慈禧自個攏了攏鬢角，說道：「你說，一個『奉恩基金』，就『敷衍』得過了嗎？」
關貝勒方寸大亂：「是，是，臣遵旨！」
「關貝勒——」
「太后聖明！」
慈禧輕輕「喲」了一聲，想了一想，說道：「這個『銀行』，就是『票號』嗎？」
「這個……」
「謝太后。臣想說的是：只要宗室不起異心，其他的旗人，就算再有什麼不滿，除了愛新覺羅氏，難道還能另尋出一姓來做大清的皇帝？」
「啪！」
略略一頓，又說道：「不是信不過你的本事，不過，凡是都有萬一的——這個『銀行』，如果真的賠了，虧空當然是由朝廷來填上。這筆費用，就當是拿來買宗室們一個同心共德，我看，和圖書十分值得！」
慈禧笑道：「『經濟起飛』？這話說的有意思！嗯，這個事兒，聽你講的這麼好，連我都想入這個股子了呢！」
「何妨先透露一二呢？」
「太後方才那一指頭，好大的勁兒！」
滿漢對半，看似公平，但還是那句話：「滿人多少，漢人多少？」中央官員和總人口的比例，滿漢之間，極為懸殊。這個制度，其實是為了保證滿人對政權的掌握。
「也是。」
定了定神，說道：「其中之一，是朝廷出面，辦一間銀行，本金就在宗室裡邊募集。雙方預先簽訂契約，規定不論盈虧多少，每年都償以固定高息分紅；另外，宗室的其餘資產，也可以交這間銀行打理，朝廷給的條件，也可以比市面上的，再優厚一些。」
「喲！」
慈禧又輕輕驚嘆了一聲，然後欣然說道：「好啊，這樣子一來，宗室的閑錢就集中到了朝廷的手裡，朝廷可以派上正經用途，宗室也可以旱澇保收地拿一份高額花紅，真正是『一家便宜，兩家著數』，這件事，做得來！不過，如果沒賺什麼錢，又或者不小心虧了，拿什麼來支付那麼高的紅利呢？」
「怎麼啦？」
「嗯……嗯？」
「臣不敢當，還是臣替太后揉一揉的好……」
「嗯，宗室們的日子過得舒m.hetubook.com.com服了，『飲水思源』，政事上面，就不會隨便掣肘。」
「嗯，臣大致有了一個腹稿，不過還只能算是個架子，粗糙得很，容臣斟酌詳盡妥善了，再上摺子請太后的示。」
御姐雖然是玩笑的口氣，關卓凡心中卻是大大一動：太后拿出梯己來，「率先垂范」，哪裡去找比這個更有力量的「動員令」？只是身為「國家元首」，好做這樣的事情嗎？讓俺好好想一想……
「是，北方叫『票號』，南方叫『錢莊』，洋人那裡，就叫『銀行』。不過，『銀行』和咱們的『票號』或者『錢莊』，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這個……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什麼時候太后得閑了，臣再慢慢兒地給太后回。嗯，臣先說一點，『票號』也好，『錢莊』也罷，一般說來，有二十萬兩銀子的本金，就可以開辦了，但這間銀行，臣的打算，本金至少要五百萬兩白銀。」
聖母皇太后甜甜地拉長了音調，竟似有些發膩的樣子——我滴個神哎！
「是，臣以為，宗室之中，固然有長袖善舞的，但大多數人，都不事生產，不善經營，難免坐吃山空，日子愈過愈緊巴。有專門的得力人士為他們打理資產，家業庶幾可以保值、升值。這也算是朝廷照拂宗室的一番至意。」
「太后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