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楚喀和黑龍江，」曹毓瑛緊盯著地圖，目光炯炯，「不過一江之隔，如果咱們的鐵路修到了這兒——」
阿勒楚喀，即後世之哈爾濱。
再深想一層，洪緒十年，即十年之後，彼時的中國，又將變成一副怎麼樣的光景？
「諸公，請看地圖。」
關卓凡「哈哈」一笑，「琢如說的不錯，正是如此！」
當然，也不能僅僅「耍耍嘴皮子」。
幾位大軍機，一邊聽著軒親王洋洋洒洒，一邊不錯眼的盯著地圖，同時在腦海中努力鋪排：二期工程的「三縱、三橫」，一期工程的「兩縱、兩橫」，再加上「京烏線」，一條一條，形狀鮮明，宛若游龍——中國鐵路網的骨幹架構，呼之欲出了！
一念及此，心跳得更快了！
關卓凡一邊在地圖上比劃著，一邊說道：
頓了頓，「我擬議中的鐵路網『二期工程』，主要是『一期工程』——『兩縱、兩橫』的順延、互聯，嗯，姑且叫他『三縱、三橫』吧！」
頓了一頓，「我是說，即便工程的款項都到位了，這個……七、八年的工期，是不是……還是緊張了一點兒？」
「好！」
「萬一——」關卓凡用一種半玩笑的口吻說道，「我說的是萬一——萬一法國人的賠款，不夠修『京烏線』的，那剩下的數目，我自己掏出來好了！」
頓了一頓，「西北對俄的戰事，又打贏了，那麼——」
「『北橫』亦不能東止於德州，亦應仿『中橫』例，繼續東展，至煙台出海和圖書。」
「請王爺訓諭！」
彼時的「阿勒楚喀」，歸吉林將軍該管，還沒有划給黑龍江，曹毓瑛話中的「一江之隔」的「江」，指的是松花江。
洪緒元年、洪緒二年、洪緒三年……聽在耳中，幾位大軍機，都有種隱約的、莫名異樣感覺。
「『京奉線』北展，暫止於阿勒楚喀。」
幾位大軍機，都「哈哈」一笑。
海州，即後世之連雲港。
這倒是真的，幾位大軍機，都笑著點頭。
「這個『本』，就是美國的太平洋鐵路。」
幾位大軍機，都不由心旌蕩漾：鐵路、鐵路，居然有如許大、如許多的好處，真正是要大修、特修啊！
「『三橫』主要負責『互聯、互通』——」
文祥右拳輕握，在左掌心輕輕一砸，神情激動，「兩縱、兩橫於前，三縱、三橫於後，南連北，東通西，海陸相連，氣脈貫通，略無阻滯！這，就不是『西北一盤棋』了，這是……『全國一盤棋』！」
關卓凡微微一怔，隨即放聲大笑：「好個『全國一盤棋』！博川，這五個字，真正是點睛之語！」
彼時，阿勒楚喀的火車站，必然整日汽笛長鳴，煙汽繚繞，一長列、一長列的「軍列」，呼嘯抵埠，一隊又一隊士兵，號令聲中，跳下車廂；一架又一架大炮，從火車上卸了下來，掛上炮車，車轔轔，馬蕭蕭，迤邐出站，源源不絕。
「同時，鄭州和『京烏線』上的陝西潼關，也要連了起來，是為『西橫』。m.hetubook.com.com」
「以上，是為『三橫』。」
「好，」關卓凡微笑說道，「既然話趕話的說到了，就順口說多幾句。」
更何況，「京烏線」通車之日，就是對俄開戰、收復故土之時！
「我估計，再過個一、兩年，太平洋鐵路就可以正式全線通車了——」
說到這兒，已經難掩興奮了，「《璦琿條約》和《北京條約》中淪于俄羅斯的故土，大約就可以不戰而重歸中國之版圖了！」
如何不叫人心跳加快？
「我拍胸脯——『京烏線』一定可以按時開工！工程的進度，一定不會受累于資金之不能及時、如數到位！」
「太平洋鐵路一八六三年、亦即同治二年開工，迄今五年，已經完成了大半的工程——尤其是最艱難的內華達山那一段，經已打通了！」
關卓凡好像知道幾位下屬在想些什麼，說道，「洪緒十年，如果一切順遂，『兩縱、兩橫』，應皆已竣工並通車，彼時，中國鐵路網的『二期工程』，應該正在進行之中了！」
「『京漢線』上的河南鄭州，『京滬線』上的江蘇徐州，要連了起來，是為『東橫』。」
「『中橫』不能東止於徐州，應東展至海州——在海州出海。」
沒有一個人想的到，軒親王這句話，竟然是當真的。
「是！」郭嵩燾高聲贊附，「我亦以王爺之說為然！咱們只要狠下心來，洋人能做好的事情，咱們必定也能做得好！」
「太平洋鐵路全長三千余公里，和圖書不比咱們的『京烏線』更短；工程的難度，實話實說，較之『京烏線』，有過之而無不及！」
關卓凡對著郭嵩燾，大拇指一翹。
順延、互聯？三縱、三橫？
「京烏線」工程之鉅，前無古人，其雄偉恢弘之處，略一思之，便令人難抑激動，古往今來，怕只有……長城、大運河，可以比擬吧？
「說過了『三縱』，」關卓凡說道，「咱們來說說『三橫』——」
「洪緒十年之前，」關卓凡加重了語氣，「無論如何，這條『京烏線』，必須通車！」
「是！」
「不過，請各位放心——如果真是做不到的事情，我怎麼會在各位面前誇下這樣子的海口？我這個人，別的不說，至少——沒有吹破過什麼牛皮吧？」
「確實不輕鬆，」關卓凡點了點頭，「不過，也不必太過擔心，七到八年的工期，我是有所本的。」
「『京漢線』南展段上的湖南長沙，『京滬線』南展段上的江西貴溪，要連了起來，是為『南橫』。」
二期工程？
「自己掏出來」云云，自然是軒親王在開玩笑。
「補充一點，」關卓凡說道，「我方才說了，『三橫』主責『互聯、互通』，不過，這個『互聯、互通』，並不是僅僅將兩條『大線』連了起來就好，還要盡量照顧到沿途的地區，譬如『南橫』，長沙、貴溪之間，有一個南昌，『南橫』要麼經過南昌，要麼乾脆先將南昌和長沙連了起來，然後，從……嗯，且稱之為『南長線』吧—ｈtｔｐs://m.hetｕｂｏｏｋ.com.cｏm—引一條支線出來，聯通貴溪。」
文祥不由尷尬了，「王爺——」
貴溪境內，有一個小鎮，叫做鷹潭，在原時空，這個鷹潭的區劃，愈變愈大，終於反了過來，將貴溪納入治下了。
隨著關卓凡的手勢，文、曹、許、郭的目光，齊刷刷的轉到了地圖上頭。
「至於『三橫』之『北橫』，是將『京漢線』上的直隸石家莊，『京滬線』上的山東德州，連了起來。」
關卓凡微笑著擺了擺手，「其實，我曉得，這不是博川一個人的疑慮，琢如、星叔、筠仙三位，大約也是人同此心的。這不能怪你們——我既然暫時不能把『底牌』掀開來給你們看，你們心裏沒有底兒，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這是第一次聽軒親王提起「一期工程」之後鐵路的規劃和發展。
「『東橫』、『西橫』，其實是連在一起的，合起來，可以算成一條『中橫』。」
「至於工程的款項，」他轉向文祥，「博川，你方才用了『即便』二字，可見，對這筆鉅數是否能夠按時到位，還是心存疑慮的——」
洪緒，新帝的年號。
關卓凡的手指，虛點著地圖，在京師和奉天間輕輕一劃，「『京奉線』的走向，是西南而東北，勉強可以算是『橫線』，因此，在『一期工程』中，歸入『兩橫』，不過，其北展至阿勒楚喀這一段，基本是南北走向的，在『二期工程』中，就歸入『三縱』了。」
說到這兒，關卓凡環視諸人，「美國人做得來的事情，咱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國人，憑什麼就做不來？其實，這條太平洋鐵路，倒有一半，是咱們中國人替他修的！——軒軍的第一次擴軍，兵源就是來自於修築太平洋鐵路的華工！」
微微一頓，「哼，俄羅斯人好像挺愛『談判』的，咱們落到他手裡的一百幾十萬平方公里土地，沒有多少是咱們打敗了輸給他的——大都是他『談』過去的！到時候，咱們就跟他好好兒的『談一談』，看看耍耍嘴皮子，就能夠『談』回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個什麼滋味？」
「沒關係，沒關係！」
「不過，王爺，」文祥嘆了口氣，「說回到『西北一盤棋』，我多少還是有一點杞人之憂的——『京烏線』的工程，何其浩大維艱？同樣的里程，工程的進度，總要比內地的線路，慢一些吧？」
不過，仗，小打，雖不可避免；大打，確實是打不起來的。
聽者的心跳，加快了。
東北距俄羅斯的歐洲核心地帶，太遠了，在中國有鐵路、俄羅斯沒有鐵路的情況下，如果大打，俄羅斯幾乎是必敗無疑的，老毛子雖然凶蠻，卻也不會打這種沒有任何取勝希望的仗，因此，東北的失土，確實有可能用以武力為後盾的談判收回的。
彼時的石家莊，還是一個小小的「石家莊村」，不過，因為被挑出來做了「石太線」和「京漢線」相交的樞紐站，已經名聲在外了。
……
「『京漢線』、『京滬線』，分別南展——『京漢線』南展至廣州，『京滬線』南展至福州。」
「以上是為『三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