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上前請示，卻見輔政王微笑著擺了擺手，徑自進了內右門。
李蓮英在一旁瞅著，心裏暗自嘀咕：這一對兒，看起來很恩愛、很和睦的啊，難道，外頭的那些傳言，不盡不實？
關卓凡沉吟片刻，「好吧，老李，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他的意思是，皇太后既已「撤簾」，就不能再召見外官了，就是份屬至誼——輔政王自然在「份屬至誼」之列——若非逢年過節，也不能夠輕易見面，現在，失驚無神的把輔政王喊過來，這個，合適嗎？
神馬意思？
呃……也是，也是。
「我曉得你什麼意思，」慈禧冷冷的說道，「可是，他的身份，不止於『外官』，也不止於『輔政王』、『親王』，他還是『皇夫』！——他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身份，擺在頭一位的，是『皇夫』！」
「呃……是。」
介個是關卓凡第一次進長春宮。
徐用儀猶豫了一下，也進了內右門。
怪了，輔政王這是去哪兒呢？
於是到敬事房領了腰牌，上馬出宮，直奔小蘇州衚衕而來。
「那……」
然而，前頭的輔政王，並沒有右轉進月華門，而是一路直行，進了近光右門。
「至於長春宮——」
「哦？」
「去吧！」
「母后皇太后請了聖母和-圖-書皇太後過鍾粹宮，」李蓮英說道，「商量『勞軍』的事兒，慈麗皇太后、婉貴妃、玫貴妃都在，本來，挺高興、挺熱鬧的，誰知沒說幾句話，聖母皇太后就辭了出來。」
「是！」
呃，俺可不是跟輔政王的稍啊，批本處在乾清宮西廡——緊挨著月華門，咱們是同路。
李蓮英頭上，已經微微見汗，一出門，就不由自主的抹了抹自己的額頭。
小蘇州衚衕在皇城根兒，距紫禁城沒有多遠，李蓮英又是騎馬，關卓凡剛剛進了上房，人還沒坐定，軍裝還沒換，門上就來稟報，「長春宮李總管來傳懿旨」——也就是前後腳的事兒。
關卓凡一笑，「你放心，我是那麼沒有眼力價兒的人嗎？——響鑼不用重鼓槌！」
……
李蓮英想了一想，陪著小心，「請主子的示，如果輔政王下了值，不在乾清宮呢？奴才是說……如果王爺不在宮裡頭呢？」
果然，輔政王和李蓮英在咸和右門左轉了。
再頓一頓，「『勞軍』的事兒，暫時就擱在那兒了——聖母皇太后說，呃，『要先問一問軒軍那邊兒的意思』。」
太極殿是來過的——那是小皇帝駕崩的時候——不過，止於太極殿，沒再往後邊兒走，所以，雖然ｈtｔｐs://m.hetｕｂｏok.ｃoｍ•ｃｏｍ太極殿和長春宮連成一氣，但他還是得算第一次「進」長春宮。
敦柔公主一邊兒替丈夫披上大氅，一邊兒叮囑說道，「不論怎麼著，你可別跟皇額娘吵——好歹順著她點兒！」
「賢后」二字，加之於慈安，真真正正，當之無愧。
東西六宮，除了長春宮—太極殿，他還到過鍾粹宮、永和宮——都是兩次。
站在長春宮後殿——亦即寢殿「怡情書室」的台階前，看著殿門上的「怡情書史」的牌匾，關卓凡不由得感慨了。
啊？
慈禧咬了咬牙，「不管在哪兒，朝內北小街也好，小蘇州衚衕也好——都給我把他給叫過來！」
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微微一頓，「如果皇帝是個男人，他不就是皇后、皇貴妃一類的角色？皇太后召見皇后、皇貴妃，有什麼不合適的？」
要先問一問軒軍那邊兒的意思？
這時候，徐用儀才反應過來，輔政王身邊的那個太監，不是長春宮總管李蓮英嗎？他們這個方向，也是去長春宮的方向——
夫妻倆都是微微一怔，敦柔公主連忙說道：「快請！」
敦柔公主嫣然一笑，替丈夫將大氅的搭扣扣上了，又細細的整理了一下，找不到什麼不妥帖的httｐs://ｍ•heｔｕbooｋ.ｃｏｍ•ｃｏｍ地方了，滿意的說道，「好了，去吧！」
李蓮英大大一怔，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這個……合適嗎？」
略略一頓，尷尬的笑了笑，「奴才是說，呃……公主不必迴避。」
好像……確實也是這麼回事兒。
現在——雖然他尚未進入長春宮殿內；太極殿亦然，雖然之前來過了，不過，彼時只是呆在院子里「辟踴嚎啕」，也沒進殿內——不過，該看出來的，都看得出來：論精緻，長春宮—太極殿或許不及永和宮，但奢華猶有過之，兩相比較——啊，不對，應該是「三相比較」，鍾粹宮最為樸素、最不起眼。
難道，輔政王是去長春宮？
「老李，」關卓凡微微皺眉，「曉不曉得什麼事兒呢？」
「呃……是。」
李蓮英微一躊躇，敦柔公主極見機的，說道：「我後頭還有點兒事兒——小熙那個丫頭，毛手毛腳的，我得去照應一下——李總管寬坐。」
頓了頓，慈禧冷笑著說道，「他都已經住到乾清宮去了，鍾粹宮也去過了，永和宮也去過了，御花園……更是說去就去！——隨便哪個妃嬪，說撞上就撞上了！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到長春宮來一趟，又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難道和-圖-書，要我在慈寧宮見他？要不，寧壽宮？那樣搞法，大張旗鼓的，才叫奇怪呢！」
可是，如果回乾清宮，打乾清門進就好了，何必兜這個圈兒呢？
他感慨的是，永和宮的主人，不過是一個妃子；鍾粹宮的主人，卻是母后皇太后——這個龐大帝國地位最高的一個人。
哦，不是回軍機處。
李蓮英心想，這個事兒，倒不怕在敦柔公主面前說，且當面兒明說了，輔政王夫妻之間，還少些猜忌。
這個……
因此，鍾粹宮和永和宮，關卓凡都算是熟悉了，第一次去永和宮的時候——彼時，他已經到過兩次鍾粹宮了，拿永和宮、鍾粹宮兩相比較，便頗為感慨——建築格局，二者基本是一模一樣的，但是，論奢華精緻，永和宮遠在鍾粹宮之上。
嘿，還真是去長春宮！
進了宮，在內右門前，碰見了軍機章京徐用儀，剛從軍機章京直廬出來，正準備去批本處查閱一份舊檔，看見輔政王，不由得一愣：王爺「二進宮」？這是有什麼緊急要務要處理嗎？
頓了一頓，「出門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至於為什麼，誰也不曉得，母后皇太后那頭兒，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呢！」
聽李蓮英說了懿旨的內容——「請輔政王長春宮說話」，夫妻倆就是大大一怔了。
鍾https://m.hetubook.com.com粹宮的陳設、裝潢，只怕還比不過大多數的王府，至少，不比他的輔政王府更強——在北京城諸多王府之中，他的輔政王府，算是比較「低調」的了。
然後，對關卓凡說道，「回王爺的話，似乎是因為……『勞軍』的事情。」
那是……回乾清宮？
鍾粹宮的兩次，第一次，是「遇刺」那天，軒軍入宮，他以「事發緊急，關防堪虞」為名，跳過了遞牌子、養心殿等等環節，「帶傷」直入內廷「入奏」；第二次，是皇帝自潛邸搬入紫禁城，下車伊始，不入乾清宮，先過鍾粹宮，替皇額娘請安，彼時，身份已經變成了「皇夫」的關卓凡，陪著老婆，「拜見岳母大人」。
先到軍機處，輔政王不在——已經下值了；再到乾清宮，還是不在——輔政王今兒個小蘇州衚衕的幹活。
於是連忙擺了擺手，「不必，不必！」
還有，就是「垂簾」的時候，皇太后召見外官，也不在自己的寢宮，現在，在長春宮見輔政王，這個，呃——
說著，站起身來。
永和宮的兩次，第一次，是陪著皇帝「故地重遊」——彼時，身份還是麗貴太妃的慈麗皇太后，尚未進宮；第二次，是登基大典之後，慈麗皇太後進宮，關卓凡陪著皇帝，再次「拜見岳母大人」——另一位「岳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