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干戈戚揚
第八十二章 法國人的欲壑,普魯士人的坑

頓了頓,「即是說,法國人的『桑榆』,不是普魯士,而是……其他的與其接壤的德意志邦國!」
歷史上,阿爾薩斯—洛林在法蘭西、德意志之間反覆易手,本就為兵家必爭之地,工業革命以來,因為豐富的煤、鐵礦藏,地位更加舉足輕重,法國人深知,普魯士南窺阿爾薩斯—洛林之執念,無時或息,因此,如何徹底打消普魯士的野望,是多少年來法國人的一大心病。
「不錯!」關卓凡說道,「『七周戰爭』,普勝奧敗,普魯士的勢力,及於奧利地之外的德意志全境,法國人看在眼裡,既心急,也眼紅,他既然認為,普勝奧敗之關鍵,在他的『保守中立』,自然會想,你普魯士佔了偌大便宜,憑什麼不分給我一些?」
微微一頓,「貴使是曉得這句中國俗語的意思的,具體于『國權主義』者來說,便是『失之國內,收之國外』——國內丟給泥腿子的東西,要在普魯士那裡拿回來呢!」
笑聲歇落,說道,「讓我來想一想,法國人會怎麼提要求?嗯,萊茵河自北而南,穿過黑森—巴伐利亞,十有八九,這個拿破崙三世,會要求普魯士『施加影響力』,將萊茵河西岸的德意志土地,割了給他!」
「黑森!」李福思微微的倒https://m.hetubook.com.com吸了一口冷氣,「還有……巴伐利亞!」
李福思迅速的轉著念頭,「我若是法國人……嗯,擺在第一位的,自然要先徹底解決阿爾薩斯—洛林問題——要普魯士做出承諾,永不染指上述兩地。」
李福思尷尬的笑了一下,「是,我的思路,可還算不上真正的……呃,『設身易地』。」
李福思不由得意,謙道:「某愚鈍,全靠輔政王殿下指點!就盼著法國人如我之願、入我之轂了!」
關卓凡點了點頭,「持『國權主義』者,政治立場大多保守,也大多為拿破崙三世的支持者,近年來,法國國內弊端叢生,拿破崙三世施政的阻力愈來愈大,不能不對反對派做出一定程度的讓步,『國權主義』一派便以為,很應該『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回絕的具體方式?」
要不了錢,那就是要——
啊?
李福思目光一跳,「普魯士以外?」
頓了頓,「還有,西班牙王位繼承風波中,巴伐利亞是『當事人』之一,法國如果成功分割巴伐利亞領土,自肥之餘,也起到了『膺懲』的作用,併為後來欲侵犯法蘭西帝國利益者戒!」
「那……請教輔政王殿下,」李福思說道,和圖書「果如是,法國人會從何處著力呢?」
頓了一頓,「阿爾薩斯—洛林之外,就出了法國的國境了——可是,法國人再怎麼囂張狂妄,也不至於……要普魯士裂土相贈吧?這是普魯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的事情呀!法國人不至於一廂情願到這種程度吧?除非,他們想以此挑起普法之間的戰爭——真是那樣的話,嘿嘿,倒省了咱們多少事情!」
「阿爾薩斯—洛林以北,」關卓凡說道,「是普魯士的萊茵省;以東呢?」
李福思趕忙說道,「真正的朋友,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哪裡有什麼『冒犯』可言?就請輔政王殿下賜教!」
「我這兒倒是有一個主意,」關卓凡緩緩說道,「可為『後手』,不過,也許會對國王陛下和俾斯麥首相有所冒犯,不曉得——」
關卓凡「哈哈」一笑,「什麼叫『有了』?目下,阿爾薩斯—洛林本就為法國領土,即便普魯士做出了『永不染指』的承諾,法國人也沒有從普魯士那裡得到更多的東西啊?『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從何談起?」
「好吧,」關卓凡點了點頭,「那我就不揣冒昧了。」
頓了頓,「所以,單是回絕,未必能夠徹底激怒拿破崙三世——關鍵是,如何回絕?https://m.hetubook.com•com我是說,得看回絕的具體方式何如?」
總之,各種古怪糾葛在一起,情形極其複雜。
「你說的不錯,」關卓凡說道,「法國確實不至於狂妄到要普魯士『裂土相贈』,可是,普魯士以外呢?」
關卓凡沉吟了一下,說道,「即為『非分之求』——法國人自己,對這個『非分』,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則普魯士的回絕,就在情理之內、意料之中——」
「不過,」關卓凡慢吞吞的說道,「如果國王陛下的原話,為人篡改了呢?」
頓了一頓,「俾斯麥首相之強硬,早在法國人心理預期之中,再說,他畢竟只是首相,不是國家最高領導人,他的回絕,就算……呃,也未必能夠真正激怒法人。」
頓了頓,「到時候,不論俾斯麥首相還是國王陛下,對於法國人的非分之求,自然都是一口回絕的——請教輔政王殿下,到了這一步,法國人便會終於按耐不住了吧?」
「對,對!」李福思連連點頭,神色興奮,「法國人最好這麼想,最好這麼干!他這麼幹了,正正好替我們激起南德意志諸邦的同仇敵愾之心!」
關卓凡再次微微一笑,沒說什麼,意思是默認了李福思的判斷。
……
頓了頓,「拿破崙三世的脾性,最重面子hetubook•com•com——其實,非獨拿破崙三世本人為然,目下的法國,上上下下,一片虛驕之氣,都差不多——我是說,如果回絕的方式,叫法國人感覺受到了侮辱,這個仗,就非打不可了。」
李福思的目光,跳了一跳,過了片刻,遲疑的說道:「輔政王殿下所言甚是!只不過……」
阿爾薩斯—洛林地處法、普邊界,目下為法國領土,但同德意志淵源極深:土著為德意志一脈,說德語,信奉新教。不過,雖說語言、宗教都傾向於德意志,阿爾薩斯—洛林人卻並不怎麼以德意志人自居,文化上、風俗上,更加傾向於法蘭西。
「是的。」
「是的,」他微微頷首,「將普魯士的影響力,徹底逐出阿爾薩斯—洛林地區,是法國人念茲在茲的事情,除此之外呢?」
頓了頓,「輔政王殿下的意思是,法國人會藉著……嗯,得志於西班牙王位繼承的『東風』,重提『普魯士很應該對法國感恩戴德,很應該對法國有所報答』一事?」
李福思呵呵大笑,「做他們的清秋大夢!」
李福思哈哈大笑。
打住了。
「是,」關卓凡贊道,「這真正叫『設身易地』了——我亦以貴使之說為然!」
「是的,」李福思點點頭,「無論如何,法國人找不到要錢的名目。」
關卓凡心想和_圖_書,法國人真沒有冤枉普魯士人,不然,「設身易地」的李福思,不能第一時間就想到阿爾薩斯—洛林呀。
李福思的語氣,頗為遲疑。
「這個……」
「是!」
「不錯,果如是,倒應了你方才的那句話——『倒省了咱們的多少事情』?」
說到這兒,輕輕的驚嘆了一聲,「啊……」
關卓凡微微一笑,「設身易地,我若是法國人,麵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向普魯士人要『賠款』什麼的啊。」
李福思迅速的回想了一下,「不錯!法國國會裡的『國權主義』一派,尤其熱衷鼓吹這種觀點,他們把中立分為『保守中立』和『積極中立』,說什麼,普奧之爭,法國的中立,是『保守中立』,言下之意,若法國採取『積極中立』,就是名為中立、實為支持奧地利了!」
關卓凡微微一笑,「也是——不然,也不會有『埃姆斯事件』了。」
李福思微愕,「法國人有了阿爾薩斯—洛林還不夠?」
頓了頓,「那就是在領土上頭打主意了!」
說到這兒,微微苦笑,「至於國王陛下——回絕法國人的相關要求,自是題中應有之義,可是,在面子上,以他的為人,恐怕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失禮的。」
這句話,略帶諷刺,李福思尷尬的笑了一笑,沒有說什麼。
再頓一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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