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匪夷所思的建議，如果出自卡爾親王之口，還不算太過令人意外，腓特烈王儲予人的印象，一向是謹慎保守的，居然也會開這樣子的腦洞？
「我必須承認，」腓特烈王儲說道，「之前，我——我個人——對戰爭的態度，過於保守了——」
另外，中國的版圖，也要比普魯士大得多。
「面對這樣的事實，哪個還能夠懷疑中國戰爭的決心和意志？」
頓了頓，「升龍戰役是一場精彩異常的戰役，預謀之深遠，判斷之精準，計劃之周詳，執行之得力，令人驚嘆！不過，我更加讚歎輔政王殿下的綢繆深遠！——三、四年前，就開始做修葺道路、城池，儲備彈藥、糧秣，修築防禦工事等前期準備工作；一、兩年前，就開是做相關的軍事調動、部署了！」
不過，關卓凡沒有任何猶豫，「歡迎之至！這真是最兩全其美的安排了！」
「第三，」腓特烈王儲收起笑容，神色鄭重，「我以為——呃，我個人以為，普魯士對法國的戰事，必須進入倒計時了！」
頓了頓，「只是倉促至此，實在失禮！而且，我也擔心，有不明內情的，以為貴我兩國，生了什麼齟齬，反為不美——」
「還有，」腓特烈王儲說道，「中國軍隊的表現，叫我相信，在接下來的大規模的對法戰爭中，亞洲戰場確實能夠為歐洲戰場提供足夠多的助力。」
「『一言九鼎』是萬不敢當的，」腓特烈王儲說道，「不過，我和卡爾親王會全力以赴，推動……呃，國王陛下下定最後的決心。」
可是，即便在同等的距離上，即便不考慮保密的因素，目下，我也遠遠不具備「十天到半個月之內，將四十五萬至五十萬軍隊，部署到某地區」的能力呀！
「亞洲方向，軒軍的出色表現，很大程度上，減輕和_圖_書了歐洲方向的普魯士的壓力，既如此，無論如何，普魯士不能夠叫盟友獨自對敵！」
對於卡爾親王的這番話，關卓凡的關注點，卻不在這個漏洞上，而在於——「十天到半個月之內，將四十五萬至五十萬軍隊，部署到普、法邊境地區。」
「我想，拙荊和露易絲公主姊妹可以留了下來，繼續訪華行程，包括覲見三位皇太后陛下——」
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同時「哈哈」一笑。
略略一頓，用極鄭重的語氣說道，「以上看法，今天晚上，我和卡爾親王，就會詳電柏林。」
「是這樣子的——」腓特烈王儲再看了看卡爾親王，「我和卡爾親王，都負領軍之責，中、法戰事，已經打響；普、法戰事，也進入了倒計時，我們兩個，必須儘早趕回國內，因此，很遺憾，在明天上午覲見貴國皇帝陛下之後，其餘的既定的訪華的行程，恐怕就無法繼續了——」
這倒也是。
腓特烈王儲正想說話，卡爾親王已經目光炯炯的搶在前頭了：
「在對法戰爭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的人」——自然是指國王、首相和總參謀長。
「兩位殿下虛懷若谷，」關卓凡含笑說道，「說的我都——哎，慚愧，慚愧了！」
「當然，不是以『普魯士訪華代表團』的名義，而是以她們個人的名義——輔政王殿下以為何如？」
「不過，」腓特烈王儲看了看卡爾親王，微微一笑，「我說的這個『絕大多數人』，包括我自己，但是，不包括卡爾親王——輔政王殿下曉得的，早在一八五八年，卡爾親王就看不上法國人了，就認為，在軍事上，普魯士可以全面超越法蘭西——十年過去了，事實證明，卡爾親王的眼光和雄心，確實不是普通人可及的！」
頓了頓，「升龍戰役的勝利m.hetubook.com.com，對於普魯士來說，既是壓力——不能叫盟友獨自面對強大的敵人；也是激勵——中國可以戰勝法國，普魯士為什麼不可以戰勝法國？」
「這不但是準備『大打』，而且，還準備『久打』——甚至，已經做好了戰火延燒中國境內的準備了！」
……
「好！」關卓凡說道，「殿下一言九鼎，我靜候佳音！」
不然，留著幹嗎？下崽兒嗎？
關卓凡的樣子更加誠懇，「我完全理解——就請王儲殿下賜教。」
「好！」
話說完了，略有點兒後悔，我連個象徵性的挽留的姿態都不做，會不會顯得……呃，太猴急了些？
唉，我實在太想您二位早些回國，負您們的「領軍之責」去——想事情，反倒不如王儲殿下周到了！
兩萬之數，管他是真拿不出來，還是假拿不出來？反正，能少給，就少給；能不給，就不給！
啊？
正在浮想聯翩，腓特烈王儲輕輕咳嗽了一聲，說話了：
一言既出，關卓凡和卡爾親王都是精神大振，一齊看向腓特烈王儲。
「我倒是有個主意，」腓特烈王儲繼續說道，「就是不曉得合適不合適？——要請輔政王殿下決斷了。」
任重道遠啊！
「實話實說，」腓特烈王儲繼續說道，「很慚愧，首途中國之前，我本人也是懷疑人群中的一份子——事實徹底扭變了我的看法！雖然慚愧，可是，哎，異常欣慰！」
頓了頓，「我相信，別的普魯士人——在對法戰爭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的人，也會同意我的意見的。」
話說一半，打住了。
哦？
「是——所謂英雄所見略同。」
也是激勵？
咦，就是說，露易絲公主不願意回國——英國？
即便在全世界的範圍內，也是最出色、最善戰的軍隊之一——嗯，算htｔps://ｗｗｗ.hｅtuboｏｋ•coｍ•cｏｍ是持平之論吧。
關卓凡微微動容：腓特烈王儲這幾句話，很「交心」了！
「感謝輔政王殿下的理解！」腓特烈王儲說道，「只是——」
「不過，」腓特烈王儲躊躇了一下，「有一件事情，十分為難——」
「我完全理解！」關卓凡說道，「一切都照王儲殿下吩咐的辦！一會兒我就吩咐下去，叫他們抓緊時間準備，最快明天下午，『普魯士訪華代表團』就可以啟程回國了——兩位殿下看怎麼樣？」
「請說——王儲殿下的主意，必是好的！」
有點兒意思啊！
「殿下盡說無妨。」
「第二，」腓特烈王儲說道，「也不應該有人再對中國的戰爭決心抱有疑問了——」
頓了頓，「兩萬之數，看起來不算很大，可也相當於法國投入普法之戰的軍隊的十分之一了！嘿嘿，兵源本就不敷使用，自然是能多一萬是一萬，在這種情況下，法國陸軍能不能、或者說肯不肯拿出兩萬兵力擺到亞洲去，還真是不大好說呢！」
既如此，派往亞洲的兩萬軍隊，為什麼一定要從「二十萬至二十五萬」中虎口索食，從這派不上用場的十萬裡頭划拉出來不更好嗎？
「第一，」腓特烈王儲說道，「經過小站閱兵和升龍戰役，我認為，以您的名字命名的『軒軍』，即便在全世界的範圍內，也是最出色、最善戰的軍隊之一——普魯士國內，不應該還有人對中國軍隊的戰鬥力抱有疑問了。」
腓特烈王儲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輔政王殿下不曉得，如果『普魯士訪華代表團』所有成員都隨我和卡爾親王回國，別的不說，單說露易絲公主——到達北京的第二天就要回國，她一定沒有好臉色給我看了！」
腓特烈王儲微微一笑，「是。」
就hetubook.com.com是說，這兩兄弟負責指揮普魯士三分之二的作戰部隊，大戰在即，還真是得趕緊回國才行！
這個漏洞，腓特烈王儲自然聽了出來，不過，他也自然不會拿這個去挑表兄的眼兒，有一點，卡爾也好，輔政王殿下也好，說的都是對的：只要普、法兩國一開打，法國陸軍就會本能的想法設法減少亞洲方向的投入——
當然，我之所以採取了「小數量、多批次」的調動、部署方式，主要目的，是掩人耳目，尤其是避免引起法國方面的注意，既然是以這種特殊的方式調動、部署軍隊，自然就要花更多的時間。
我在中越邊境擺的，不過就三個師——可是，就這點兒兵力，也是早在一、兩年前，便開始調動、部署了！
嘿，這——也是，也是。
何況，我也沒有「四十五萬至五十萬軍隊」——就是把所有的綠營都加上，也還是湊不夠這個數字啊！
「二十萬至二十五萬」，是法國「投入普法之戰的軍隊」，並不是法軍的總兵力，法軍的總兵力——指作戰部隊——大約三十三、四萬的樣子，就是說，受制於有限的鐵路運輸能力，至少十萬軍隊上不了戰場。
普奧戰爭，普軍一共三個軍團，卡爾親王指揮第一軍團，腓特烈王儲指揮第二軍團，第三軍團——易北河軍團，由畢典菲爾德將軍指揮；普法開戰，十有八九，普軍還是分成三個軍團，第三個軍團的指揮官還是不是畢典菲爾德不好說，但是，卡爾親王和腓特烈王儲指揮其中兩個軍團的安排，是一定不會改變的。
卡爾親王如是說，自然是為了應和關卓凡，不過，他的話，邏輯上是有漏洞的：
不管你有得沒得到授權，也不管你口頭上宣稱代表哪個的立場——只要你對普魯士「重大政治和軍事政策之進止」有一個明確的說法，以你「王和_圖_書儲」和「訪華代表團團長」的雙重身份，誰都會將你的表態，當做普魯士官方的表態！
「三、四年前——哎，說句實在話，彼時，普魯士還沒有打敗奧地利，在世人的眼中，只好算德意志的……二把手；對於法國，更加是一天到晚的賠笑臉，生怕一不小心，忍了皇帝陛下的不高興——彼時，絕大多數的普魯士人，都還沒有生出對撼法蘭西、爭雄歐陸的念頭呢！」
關卓凡心中一動：是哦！
我靠！這是什麼樣的動員和運輸能力？！
頓了頓，「一想到一路上我這個小姨子——哎，我的頭，就大了！」
卡爾親王「哈哈」大笑。
關卓凡暗暗的吸了口氣——
「殿下，」腓特烈王儲看著關卓凡，非常誠懇的樣子，「實話實說，我這個『訪華代表團團長』，主要的職責，只是『考察』；並未得到授權，代表政府宣示重大政治和軍事政策之進止——我說的話，只能代表我個人的立場，請您見諒。」
腓特烈王儲口中之「一八五八年」，自然是指卡爾親王考察法國后，回國就任第二軍軍長，大肆抨擊法國軍隊的素質和訓練，引爆普、法兩國輿論一事。
關卓凡、卡爾親王，同時目光大大一跳。
卡爾親王插嘴，「我也該慚愧！——我和王儲殿下一樣，來中國之前，對於駐華公使館關於輔政王殿下和軒軍的評述，也是將信將疑的——哎，現在，雖然也是慚愧，可是，也是異常欣慰！」
「輔政王殿下所言極是！敝國總參謀部做過周密的計劃，可在十天到半個月之內，將四十五萬至五十萬軍隊，部署到普、法邊境地區；反觀法國，鐵路線網的密度遠不及普魯士，相同的時間之內，只能夠向法、普邊境地區部署二十萬至二十五萬的軍隊——只相當於普魯士的一半！」
普魯士人倒不覺得他猴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