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一頓，「米羅說，閩海關的『稅務司』，叫做歐文的，還專門把他們這些引水員，一個一個的找了過去，當面叮囑——當然也是警告——千萬不要做違反禁令的事情。」
「米羅先生，」薩岡皺了皺眉，「您放心，您若做了我們的引水員，整個戰爭期間，您都會處在法蘭西帝國艦隊的庇護之下，中國政府的禁令，是沒有能力傷害您的。」
「更多？就是說……兩萬五千兩？甚至……三萬兩？」
「金法郎」就是「法郎」，因為法國實行金本位貨幣制度，因此，彼時的人們，習慣上將法郎稱為「金法郎」。
略事寒暄，薩岡開門見山，「米羅先生，我們感謝您甘冒大險，來到此地；不過，我們都曉得，紙面上的水文資料，再詳細、再準確，也無法替代引水員的工作——」
頓一頓，「他如果肯做我們的引水員，一萬五千兩白銀或十萬金法郎，雖然貴，到底還勉強算是物有所值，可是，他只肯提供些水文資料——」
艦隊的外圍，七、八條蒸汽小艇緩緩往來穿梭——這是巡邏艇，以防敵人在夜色的掩護下發動突襲。
「窩爾達」號，艦長室。
「福州領事館來人，」孤拔說道，「是個書記員，叫做hｔtｐs://ｍ•hetｕｂoｏk.cｏm.ｃｏm朱爾——領事等高級別官員，惹人注目，宣戰之後，中國人盯得很緊，不宜外出同艦隊接觸。」
說到這兒，聳一聳肩，攤一攤手，「將軍閣下，我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運氣，可以活著拿到您支付的那筆誘人的報酬。」
米羅皮笑肉不笑的，「誰知道呢？可能，你們的運氣，都比我好呢！」
媽祖島，法國遠征軍「北京—東京」艦隊錨地。
「什麼？」薩岡眉毛一揚，「一萬五千兩白銀？」
再一頓，「另外，米羅做過水手，學過繪圖，還在海軍中服過役。」
米羅倒不以為忤，「將軍閣下，請您想一想引水員的位置——或乘蒸汽小艇，駛于艦隊之最前端；或立於艦隊之首艦之艦橋上——」
頓一頓，「事實上，我已經在事實上失去這份工作了！在為您提供相關資料和情報之後，我就得儘快回國了！不然，今天晚上的事情，遲早是要泄露出去的——我的腦袋，遲早是要掛在福建巡撫衙門大門前的旗杆上的！」
「真是一個誘惑的數字啊！」米羅說道，「我已經不年輕了，三萬兩白銀——嗯，二十萬金法郎啊！足夠我後半生衣食無憂了！」
htｔｐs://ｍ.h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不，不！」米羅說道，「將軍閣下，可不是『相同的風險』！我說過了，一個是『賣命』，一個是『送命』！」
「將軍閣下，」米羅說道，「感謝您的厚意！可是，我若做了您的引水員，就不是『賣命』，而是『送命』了！——到時候，別說二十萬金法郎，就是二百萬金法郎，我也是無福消受啊！」
頓一頓，「不論哪一種情形，都要第一個進入沿岸炮台的射程、射界，都是沿岸炮台的第一打擊目標——」
「不錯——您願意考慮嗎？」
米羅的樣貌，基本算是端莊，只是生了一對吊梢眉，燈光之下，就算是笑，好像也有些愁眉苦臉的，目下，他就是這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孤拔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是——英國人。」
不知不覺的，薩岡口中，「您」換成了「你」。
頓一頓，笑一笑，「他說，他的『水文資料』的『附加值』，是比較高的。」
薩岡的臉色，變得不好看了，「米羅先生，我承認你需要承擔一定的風險，不過，法蘭西帝國的艦隊，可不是誰的移動的靶子！——我們會擊毀攔住路上的一切障礙！」
夜幕中，遠遠望去，很難細辨哪些是戰鬥和*圖*書艦隻，哪些是輔助艦隻，數十隻艦船的龐大身軀影影綽綽，猶如浮在海面的巨形海獸，氣勢懾人。
薩岡輕輕的「哼」了一聲。
微微一頓，「這一萬五千兩白銀或十萬金法郎，其實是賣命——因此，不能算貴。」
頓一頓，「既然您已經違反了中國人的禁令，那麼，為什麼不替自己的冒險換取更多的報酬呢？——我是說，如果您肯做本艦隊的引水員，那麼，一萬五千兩白銀的報酬，還可以上浮——兩萬兩、甚至更多，都可以商量。」
「你！」
「他是這樣說的——」孤拔說道，「他也曉得，一萬五千兩白銀或十萬金法郎不是一個小數字，可是，即便僅僅提供水文資料，他也是冒了絕大的風險的——」
「是的，」孤拔說道，「他說，中國政府已經照會各國在華公使館，中、法兩國，已處於戰爭狀態，一切為法軍提供情報和可直接用於軍事目的之服務者，不論華、洋，皆視為間諜，一經拿獲，立即處以死刑，絕不寬貸。」
「米羅說，」孤拔說道，「他是一個義大利人，而義大利在中國，甚至還沒有設立公使館，他若被捕，是連個替他說話的人都找不到的，到時候，他的腦袋，一定會被割了下來，掛到福建『巡撫和*圖*書衙門』——也就是福建省政府——大門前的旗杆上的。」
「是的，」孤拔聳了聳肩，「或者，十萬金法郎，不肯再少了。」
薩岡微微的咬了咬牙，「是的——如果您的工作令人滿意的話。」
「當然！」米羅說道，「別說二十萬金法郎，就是十萬金法郎——我也是樂意放棄這份工作的！不然，今天晚上，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啊！」
「米羅說，」孤拔說道，「海關，尤為中國政府『重點關照』之對象，而那個『總稅務司』赫德，也非常的配合，一一行文下屬各關口，警告說，若海關職員因為違反中國政府的禁令而獲罪，『總稅務司』方面，不能出面為其求情。」
薩岡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就見一見這個米羅。」
孤拔出去，不多時，將一個瘦高個子引了進來。
頓一頓，「當然，您的福建海關引水員的工作，是不能再做下去的了，不過，相對於二十萬金法郎，失去這份工作，似乎也不算多麼可惜吧？」
原來如此。
「學過繪圖？在海軍中服過役？」
「是，」孤拔說道，「米羅自己也說，他雖然沒有直接登上過沿岸的炮台，不過，服務閩海關多年，對於閩江沿岸以及馬尾周邊的防務，還是有一定認識m.hetubook.com.com的，他相信，這些情報，對我們也是很有價值的。」
頓一頓，「立於艦隊首艦艦橋之上的，除了你，還有艦長——還可能包括我這個艦隊司令，怎麼，你認為，我們都不能活著通過相關的江段嗎？」
「就是說，」薩岡緩緩說道，「您還是不同意做我們的引水員——米羅先生，我不曉得，這筆賬，您到底是怎麼算的？——相同的風險、相差成倍的報酬呀！」
再一頓，「那就貴過頭兒了！——這不是把我們當成了冤大頭嗎？」
「絕大的風險？賣命？」
薩岡再次輕輕的「哼」了一聲。
頓一頓，「中國政府此舉，是符合萬國公法的；而因從事間諜活動獲罪，領事裁判權亦無法庇護，因此，各國駐華公使館，都嚴敕本國在華人員，『嚴守中立』。」
「你什麼意思？」
薩岡默然片刻，說道，「福州領事館的人，怎麼說？」
薩岡冷笑一聲，「赫德——英國人嘛！」
「這個米羅，」薩岡的眉頭皺了起來，「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啊！」
頓一頓，「朱爾說，這個米羅，是閩海關最老資格的引水員之一，他對閩江水文的熟悉程度，在閩海關內，是數一數二的，就是當地的漁民，也未必比的了——」
再一頓，「這個歐文，也是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