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貴妃心頭一震，在座位上欠一欠身，「王爺高屋建瓴，風光霽月！我方才的說法，真正是婦人之見了！」
「雲雀，小小的一隻鳥兒；」婉貴妃笑一笑，「『阿黛爾』，更加……嗯，似乎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兵艦這樣子的大殺器，居然起這樣的名字，法國人還真是……」
她本來想說的是，「怪不得法國人打不過咱們呢！」一轉念：孰勝孰負，同起什麼名字，大約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這句話說了出來，自己只怕便坐實了「婦人之見」，於是，及時打住。
婉貴妃定了定神，清醒過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臉上還是有熱度的。
婉貴妃的腦海中，還在轉著念頭：「男人打仗，為的是女人」，「兵艦以女人命名，天經地義」，「咱們的兵艦，叫做『婉貴妃號』」……
他沒說「為了咱們好」、「為了海軍好」，而是說「為了我好」，且脫口而出，極其自然，婉貴妃的心，不由大大一跳。
「『振威』、『福勝』二艦沒ｈｔｔps://ｍ•ｈｅtｕboｏk•ｃｏｍ.coｍ有裝甲，因此，『阿黛爾』的炮，如果中的，就應該打的穿他們，也因此，這個仗，武備上，咱們的優勢，就不如蘇竇山主戰場之大了，技藝的分量，就重了——王爺，我說的對嗎？」
「是，」關卓凡說道，「重傷停機、為我所俘的那條，是『阿黛爾號』。」
「法國人逃走的兩條船，叫做……『雲雀號』、『阿黛爾號』？」
「哪裡，哪裡！」關卓凡連連擺手，「婉貴妃做如是說，不也是為了我好嗎？」
「婉貴妃問的極好！」關卓凡說道，「追擊『阿黛爾』一役，說的嚴重些，可算是『技不如人』，不過，蘇竇山主戰場上，咱們同法國人，在這個『技』字上，大體可算旗鼓相當，這是因為——」
頓一頓，微微加重了語氣，「蘇竇山主戰場，咱們有英國人啊！『振威』、『福勝』二艦上，卻是一個英國人也沒有的！」
你打仗……是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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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一下，紅雲撲面，婉貴妃的一張俏臉，直紅到耳根子了！
「也不是說他們說錯了，」關卓凡說道，「不過，對『雲雀號』、『阿黛爾號』的追擊，為蘇竇山一役之餘波，為蘇竇山一役組成之一，不能截然分割——我已經電令丁汝昌等，重新發布一份戰報。」
婉貴妃不由輕輕「啊」了一聲。
「啊……是。」
頓一頓，「『振威』、『福勝』較之『阿黛爾』，防護力彼此相當，噸位又是一個量級的——比人家還多了一、兩百噸，打的又是追擊戰，以二對一，卻不過『慘勝』，則技藝——包括炮術以及艦隻的操控，顯然就要遜於人家一籌了！」
如是，豈非——
「這——」婉貴妃已經恢復了正常，她沉吟了一下，「可是——」
婉貴妃眼中，光芒閃爍，這個男人啊，真正是——
……
她攏了攏鬢角，忍了忍，到底女人天性，還是忍不住要「歪一歪樓」：
她一直沒有接關卓凡的話頭，關卓www.hetubook.com.com凡好生尷尬，只好又輕輕的咳了一聲，慢吞吞的說道，「而且，『阿黛爾號』還是個一心逃命、無心戀戰的狀態——」
她放下手，輕聲一笑，說道：
頓一頓，「『阿黛爾號』四、五百噸的樣子，『振威號』、『福勝號』六、七百噸的樣子，振、福二艦對『阿黛爾號』，論數量，是二對一，論噸位，就差不多是三對一了，正正經經的『以多打少』——」
女子在男子面前撫頰，是一個十分微妙的動作；而其輕笑，同說話的內容，也莫名的不搭調，關卓凡雖心神蕩漾卻不敢再生枝節，趕緊說道：
一念及此，怎能不叫我心潮彭拜？
婉貴妃沉吟了一下，「象山，我倒是曉得在哪裡——距蘇竇山，應該很有一段距離了吧？咱們之前的戰報，是關於蘇竇山一役的，『福星號』之受損，到底不在蘇竇山，所以，是份戰報……似乎，也沒有說錯？」
頓一頓，「男人打仗，斬頭瀝血，說到底，為的是『保家衛國』四字，『國』且不和_圖_書去說他，這個『家』，父母妻子，兄弟姊妹，一半、甚至一多半是女人，所以，說男人打仗，為的是女人，亦無不可，也因此，兵艦以女人命名，其實天經地義。」
關卓凡淡淡一笑，「之前——大約今兒卯正的時候吧，上海那邊兒，咱們的艦隊對外發布了一份關於蘇竇山海戰的戰報，說是『我軍諸艦，未有沉沒、擱淺、重傷等情形』——」
他輕輕咳了一聲，「呃，是這樣子的，『阿黛爾號』、『振威號』、『福勝號』，都屬『炮艦』一級，都不算大，都沒有裝甲——」
再一頓，「可是，若論戰損，『振威』、『福勝』二艦攏在一起，非但較『阿黛爾號』少不了多少，而且，蘇竇山主戰場咱們所有的戰損攏在一起，都沒有這個『餘波』來的多！」
「說不定，」關卓凡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哪一天，咱們哪一條兵艦，會叫做『婉貴妃號』呢！」
滯了一滯，嗔道，「王爺……不帶這麼笑話人的！」
頓一頓，「一是一，二是二，若為了虛好看，在https://m.hetubook.com.com文字上頭玩兒花樣，騙不騙的了人且不去說他——先把自個兒給騙了！到時候，法國人不『驕』了，咱們『驕』起來了！」
頓一頓，「我是不懂啊，王爺，可是，蘇竇山主戰場，咱們打的法國人差不多全軍覆沒，自己卻基本上沒有什麼損失，若是技不如人……嗯，我是說，難不成，只靠武備之強大，便可以取得如此輝煌之戰果了嗎？」
「『阿黛爾』確實是個女人的名字，」關卓凡點了點頭，「不過，以女人的名字命名兵艦，在泰西，司空見慣——」
「對，對，婉貴妃睿見！」
話一出口，關卓凡其實就後悔了：玩笑開過頭了——就算以女人的名字命名戰艦，前頭還有皇太后、皇帝，哪兒就輪到什麼婉貴妃了？
本來，她不論內心如何激動，神情動作，一直是落落大方、從容不迫的，這一下子，手手腳腳都不曉得往哪裡放了——如此「失儀」，在她，幾乎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頓一頓，「這個話，略略說早了一點兒，也略略說大了一點兒——可要改一改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