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人依舊不多,褚永根正在擦拭吧台。
連話都比平時要多了許多,還是嘰嘰喳喳的自己主動,生怕場子冷下來。
瞿白掛了電話,重新回到吧台,身上的戾氣也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消散的一乾二淨。
他近乎虔誠地洗了手,剝開糖衣,兩指捏起糖放進嘴裏。
對面的人聽不出是男是女,語調沒有起伏:「半小時。」
「誰惹你生氣了?」褚永根試探著問他:「你很少這樣。」
又聽他自嘲道:「如果知道是我做的,她碰都不會碰。」
他一走,瞿白招手叫來了個服務員:「打烊吧,我有事。」
「不是。」瞿白搖頭,斬釘截鐵。
他喝了溫水,但對火燒火燎的胃沒有任何緩解。
褚永根心滿意足地看著他,彷彿透過他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如果他的孩子還在這世上,應該也跟他差不多大了。
他在強迫自己品嘗這個味道。
「遲夏收到了一個好友申請。」
見褚永根解了圍裙準備下班,瞿白也站了起來:「根叔,你等我一下。」
瞿白自陰影處看著她愈走愈遠,輕聲一笑,轉身回了酒吧。
「為和_圖_書
什麼?」褚永根問。
他吃不了甜。
想不明白,褚永根也就不想了。
第一時間,沒什麼味道,舌頭微微抿了抿,濃烈的酸甜味瞬間在嘴裏充斥開來。
「回去吧。」瞿白甩甩手:「我還有事。」
被瞿白戳破,褚永根尷尬地笑著,但手裡卻推辭著沒要他的錢:「就是點小問題,不礙事,感冒而已,你給我錢幹什麼,你的錢又不是大風吹來的。」
但還是失敗了,瞿白無法忍受這個味道。
褚永根收了飯盒,見他把蝦皮整整齊齊地放在紙巾上,忍不住一笑,包起來扔進了垃圾桶:「明明是個好小伙。」
他是男人,男人不能哭。
這個問題似乎難到了瞿白,他再次陷入默然,過了好半晌,他摘下眼鏡,眼眸暴露于昏暗的燈光中:「弄假成真。」
他終於還是吐掉了那顆滿是酸甜的糖果,用酒不斷地壓制甜膩的味道。
「還真有點烈。」他笑道:「根叔,有沒有能墊肚子的?」
荔枝味的糖。
人走光了,音樂也關了,偌大的酒吧只有吧台亮著燈。
瞿白走到他跟前,把手裡一個和-圖-書牛皮紙袋放到他手上:「這點錢你先拿著,讓張嬸去住院。」
褚永根還來不及問他就已經走開了,大概三分鐘的時間才回來。
「呸呸呸,喊打喊殺的沒點樣子。」
褚永根徹底懵了。
背對著人群,褚永根看到他此刻毫不掩飾的憤怒。
他挑挑選選,最終挑了一顆晚上給遲夏的那個種類,看著糖的目光似乎都帶著好奇。
瞿白乜了他一眼:「今天的飯根本就不是張嬸的味道,點的外賣吧?你可真捨得啊。」
瞿白走到吧台內,拉開了一個小抽屜,裏面滿滿當當的放著不同種類的糖。
「那……那哪成!」褚永根連連搖頭。
服務員點了點頭,朝著其他同事打了個手勢,大家都開始禮貌而又有序的清場。
「而且你忘了嗎?」瞿白動作優雅地剝著蝦:「昨天晚上,她是看我先喝了湯才跟著喝的。」
對面的人問他:「你想怎麼做?」
褚永根認識他這麼久,對他也算有幾分了解,在人前這幅模樣,代表他現在已經很生氣了,而昨晚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他分明是高興過了頭。
褚永根擔憂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著他,半晌后嘆息一聲,按照他的要求給他倒了杯烈的。
他在人前總是帶著淺淡溫潤的笑意,只有在很私人的空間里才會顯露他的本性。
褚永根一臉震驚:「你……你怎麼……」
褚永根嘆了口氣:「我老了,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
瞿白點點頭坐在了吧台,聲音較之平時低了點:「給杯烈的。」
「嗯。」
褚永根無奈地瞪了他一眼,蹲下身拿出來一個飯盒:「你阿姨給你做的,還溫著。」
瞿白抬頭看他,褚永根又是一驚,他眼眸發紅。
「那安眠湯。」他湊了過去:「明明是你做的,為啥要說是我?」
「你有段時間不碰酒了。」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新的問題,小心翼翼地問瞿白:「那你等的人,是這個小姑娘嗎?」
瞿白吃完了免費的晚餐,放鬆地抻了抻胳膊,說笑著:「你可別明白我啊,你要是明白我,會想殺了我。」
「我說成就成。」瞿白拉下臉來,神情嚴肅,看的褚永根都不敢說話了。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只有呼吸通過電話傳了過去,短暫和圖書的靜謐忽然變得極具壓迫。
他食指點點瞿白:「尤其是你這個年輕人!」
褚永根不解:「那又怎麼了?你們不是朋友嗎?」
「垃圾。」
性本涼薄。
瞿白看著他笑了一下,又是褚永根熟悉的那個年輕老闆。
強裝了一整天,褚永根實在是忍不住了,肩膀一垮:「也是咱們自己不小心,要不是你嬸子急著出去發傳單,也不至於……哎……都是我讓她受苦了。」
半晌,他聲音稍微有些哽咽:「誒,好,我聽你的,聽你的。」
褚永根依舊擔心他,給了他一杯溫水:「不管出了什麼事,你總得照應自己的身體是不是,你啊,到底還年輕,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
褚永根給他調了杯爽口點的遞了過去:「喝太烈的太刺你的胃了。」
「有一些垃圾人。」他仰頭飲盡第二杯酒:「我去打個電話。」
褚永根一臉迷茫地看著他走進昏暗裡,不禁有點擔心。
褚永根更不明白了。
那杯特調被瞿白一飲而盡,他加重語氣,不容反駁:「不夠烈。」
而後他才繼續道:「是以我的名義。」
瞿白走到燈光昏暗處,靠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牆壁撥了個電話過去,電話那頭幾乎是秒接。
於是瞿白就在吧台吃起了盒飯。
但這對於瞿白來說卻如同毒藥,他兩手用力地撐住桌沿,額頭甚至暴起青筋。
為什麼呢?瞿白也停了下來,他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才說:「因為我們不熟。」
遲夏看著瞿白的身影消失在車流中才繼續往回走,她提起保溫壺,湊近聞了聞,似乎聞到了令人安心的味道。
這是人都見過了。
看到瞿白來了,他像父親一樣笑了起來:「送到小姑娘手上了?」
「你確定感冒?」瞿白聲音涼了下來:「咱們打個電話給張嬸,我下午看到的時候她可不是感冒。」
褚永根不好打擾他,懷裡揣著一包錢,忍著滿腔的情緒回家了。
「朋友?」瞿白眼裡滿是對自己的戲謔和嘲諷:「我們不是朋友。」
瞿白失笑:「她是警察,防備心很重。」
「這個關頭就別說這些了。」瞿白不由分說把錢塞進他懷裡:「張嬸下午就住院了,今晚有個陪護,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去,這兩天不用來上班,聽到沒有?」
他無法喜歡上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