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救星來了

鍾嚴遞過去一個水囊,「王堂主的命令是什麼時候傳出來的?」
「別這麼說,那墨丘,墨子知不知道?天生聖人,他帶著墨者來豫州了。大家都說他是天生聖人,咱們看不見的出路,指不定人家就有辦法呢?
尚且沒有離開村子太遠,人群的前方突然騷亂了起來。
再加上很多投靠過來的人其實大部分是靠著老鄉拉老鄉進來的,所以日子雖然難熬,起碼能夠過得下去。
老人搖了搖頭,「我這個年紀,活夠了,活夠了,折騰不起來了。路不好走,你們路上要小心一些,我就在這裏待著,哪裡也不去了。」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鍾嚴快步的跑了過去,大聲說道:「三伯,你的東西呢?!」
卻見一人騎著高頭大馬,高聲吆喝道:「不要跑了!不用跑了!王堂主有令,各回各家,救星來了!」
他已經收到了消息,揚州之地,黃天軍、墨者與四國聯軍的戰事也極端不利,早就已經安排民眾開始渡過源河往豫州遷移了。
「您這是什麼話?」
只剩下劉嬸在身後的不甘心的繼續說道:「稅我們都給齊了啊……這日子怎麼就過不下去呢!」
他接連不斷的問著,有著成千上萬的疑惑藏在心頭。
原本屬於紅陽堂的人馬,也開始不斷的向著秋野村匯聚而去,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救星,能讓王堂主下達這樣的命令,一改先前的決策。
沒有太多的時間閑聊。
那人說道:「你想知道更多就自己去秋野村問,王堂主他們就待在那裡,聖女也在!我還得繼續去通知呢!」
走在最後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他沒有帶任何的東西,僅僅只是拄著一根棗木拐杖,昏黃蒼老的目光默默的注視著一群看著長大的人步步遠去,背井離鄉,黝黑而枯瘦的臉龐上像是乾枯的樹皮一樣沉默而靜謐。
鍾嚴回頭望了過去。
「會的。」
當初宗明帝就是被他給殺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您不信我,還能不信聖人不成?走吧三伯,時間可真耽誤不得了!」
但三伯的幾個孩子都死在了戰場上。
棗木拐杖重重的在地上砸了幾下,濺起點滴泥濘和穢物,老人重複道:「喪家之犬,苟延殘喘啊!」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王堂主已經回來了,落腳在秋野村!救星是誰我也不知道,之前是紅陽堂的人可以趕緊過去,王堂主有新的命令!你們別都圍著我,快點散開,我還要繼續去通知下一個村子呢!」
鍾嚴的眉頭皺了起來,「我還沒有死呢,我帶您一起走!」
「這麼下去,要不了多久,墨師就能收到我們的消息了吧?這麼久了,終於能和墨師再見了!」
剛剛下過雨的地面尚且顯得有些泥濘,土腥氣和道路上的臭味兒混在一起,發散出讓人難以忍受的奇怪味道,地面上更是跟乾淨沾不上半點邊,鞋子踩上去,就會沾染到大片不知是泥水還是污穢的東西。
奈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初白蓮教主還沒有走的時候,白蓮教尚可和朝廷的人馬去碰一碰,稍有劣勢也還可以支撐下去。
「三天前,反正這次王堂主說有辦法解決朝廷和四國聯軍的問題,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被派過來通知一下大家不用再四處亂跑了,安穩待著吧!」
鍾嚴看了看天色,有些焦躁的說道:「這雨剛剛停下不久,這時節雨水多得很,不趁著現在好不容易放晴趕路,等下起雨來,一日不停便一日不能走,那可就麻煩了!」
如今秋季就要過去,冬日又要到來,能不背井離鄉,誰會願意這個時候逃難去?
顧擔點了點頭。
三伯緩慢的搖了搖頭,伸出不知為何被砍掉一截的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老了,耳朵快聾了,眼睛也快瞎了,可腦子還沒有壞。當年,咱也是讀過幾年書的人。人啊,有的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候就是得認命。」
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在泥濘的道路上大步奔行著,不時的高聲吆喝。
「三伯,快點收拾收拾吧!等會兒可就趕不上了。」鍾嚴著急的說道。
準確的說,應該是投靠白蓮教的一部分農民。
「是是是。可再值錢那也沒有命金貴不是?這東西帶不走……跟之前不一樣了。我們輸了,這此是要逃難的,是逃難啊!誰跑的慢,難就找誰!這玩意兒就算是金子做的也不成!」
「這桌子可是上好的紅木做的……是我當初的嫁妝,可值不少錢。」劉嬸咬著牙,滿是不舍。
伴隨著他的聲音傳盪開,原本就顯得頗為忙碌的人群動作也越發迅捷,間或還有小孩子的哭鬧聲響起。
打仗,哪裡會不死人呢?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老人仍是搖頭,「你們走吧……我老了,走不動了。誰想要我這條老命,就讓他拿去吧。」
少年拍了拍手中的大鐵鍋,「這玩意兒是個好東西,就算刀砍過來還能擋一擋,不比那些盔甲差多少。」
豫州和揚州之地挨著,墨丘的名望也自然而然的流傳開來,再加上王莽在白蓮教時不遺餘力的吹捧,倒是讓很多人對墨丘做的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就算知道的不是太過清楚,但也明白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顧擔站在河面前,靜靜的看著遠處不時向著秋野村匯聚而去的人。
「劉嬸兒,東西不用帶那麼多!把桌子放下,這是逃難!哪有逃難帶著桌子的?不想活了不是?!」
「咦?那群人是幹嘛的?」
中年男人又來到一處人家前,看著面前十四五歲的少年,罵道。
到了現在,已經是事實上的開始各奔東西。
鍾嚴的目光沉了下去,這才剛剛離開村子,怎麼都不該撞上哪路的人馬才是,手掌按在了懷中的刀兵處,他走向前去,問道:「怎麼回事?」
遠遠的,還能聽到中氣十足和*圖*書的咆哮聲。
三伯不再跟他掰扯,手中的棗木杖敲打在泥濘的地面上,佝僂而蒼老的身影向著村落里走去。
「不走啦……不走啦。」
鍾嚴沉默了一瞬,「帶著這倆傢伙,你能走多遠?」
秋野村不遠處,源河河畔。
聽到他的聲音,鍾嚴僵在了原地,過了片刻好似大夢初醒般,如同那些瘋癲起來的村民一樣沖了過去,「我就是紅陽堂的人!具體是怎麼一回事?王堂主什麼時候下的命令?上個命令不是還讓我們撤離的么?救星是誰?!」
「走?去哪裡呢?」
只見了兩撥人馬提著長刀,殺氣騰騰的直衝秋野村。
「你莫要誆騙我了,我吃過的鹽比那些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吃過的米都要多,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天生聖人?聖人還能變出來百萬大軍不成?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鍾嚴也不再勸。
「能走多遠是多遠!」
中年男人目光沉了沉,沒有多說,向著下一處地方走去。
中年男人無奈的說道。
「王莽!你想反叛白蓮教?!」
中年男人走到一戶收拾著大包小包,甚至還帶著一張桌子的人家面前,很是有些無奈的說道。
鍾嚴思索了片刻,咬牙道:「村子里的人都先回去,我先去秋野村看看情況如何!」
先將豫州之地的民眾安撫下來,再清掃掉內部的蛀蟲,風聲也足夠傳出去,到了那時墨丘肯定也能夠收到消息。
可惜白蓮教主帶著一群教內骨幹直接玩失蹤后,白蓮教的局勢便一落千丈,近乎是冰消雪融的態勢潰敗。
荀軻的聲音有些興奮。
剩下的婦孺說不定還有人看的上,可剩下的老弱那就只能是聽天由命了,這個時節,同情心不能當飯吃,偶爾救濟一下還行,真要帶上,只會添上無數的麻煩。
「你也走吧,你還年輕,還有未來,我這個老傢伙,就剩下了一把爛骨頭,還有什麼好躲的?」
「好好的,怎麼就敗了呢?」
少年臉色顯得有些沮喪和www.hetubook.com.com不解,「不都是說大月已經到頭了么?」
「三伯……」
「走一步說一步吧。」
造反兩個字,不是嘴一張就可以的,是要佔據地盤,擴大影響,廣收人馬的事業,還要直面朝廷的圍剿。
到處都是逃難的農民,舉目四望,四國聯軍、大月廟堂,甚至黃天軍……皆是敵人。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鍾嚴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裡是白蓮教佔據的一處村落。
出路到底在哪裡,誰都不知道。
當初墨丘將他從豫州帶到皇都,後來就一直待在顧家小院里。
「樹挪死,人挪活。活著總比死了要強,三伯啊,你就別倔了,趕緊收拾一下,我帶你一起走。」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拖家帶口想要向著下一處安穩之地走去的街坊鄰居,「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呢?那個詞是怎麼說的來著……苟延殘喘,對,苟延殘喘。」
仙道不允許變數的存在,他能做的,終歸不是太多,否則好事也將變成壞事。
相似的一幕,不斷的在各地發生著。
將整個村子都跑了一遍,鍾嚴站在村子口,看著一戶戶拖家帶口的街坊鄰居從還沒有住幾年的新家走出,恨不得一步三回頭。
老人的目光轉到他的身上,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鍾小子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漏船又遇打頭風。
「先喝口水,再說兩句。」
鍾嚴想了想,說道:「我們只是敗了,不是死了。活著比什麼都強,努力的活下去,指不定明天大月就亡了呢?」
但好處是,沒有其他的苛捐雜稅,說收多少就是多少。
劉嬸帶著哭腔,「還沒過幾年安生日子呢,又要走!這一走,地裏面的莊稼也種不成了,到了新的地方又得耽誤一年光景,到時候連飯都沒得吃……」
「動作都快點!多帶上糧食,少拿那些重的東西!路上掉隊,沒人會去救你們!說你呢,你小子背兩口鍋是要幹嘛?」
當初三伯的孩子跟他一起加入白蓮教,與https://m.hetubook.com•com朝廷的人馬交戰,他運氣好,撿回了一條命。
他負責終結亂世,建設啊,還是讓這個時代的人去上吧。
他的心中有很多的想法想要和墨師探討,好好交流。
他分明是在回家,卻與村子里的人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
自墨丘弒帝,離開皇都之後,至今已六年有餘未曾見過面。
正欲去下一處地方催促,忽又聽到少年問道:「鍾叔,白蓮教怎麼就敗了呢?」
老人頭髮都是花白的,但聲音還是很有力,「那些人啊,就想著突然竄出一個人出來拯救自己,好讓自己心裏舒服一些。我活到這個歲數,已經明白了過來,想靠著別人,路是走不遠的。」
在他的身旁是荀軻。
少年背著一個鍋,抱著一個鍋,衣服上也粘上了不少的灰,「這可是好鐵鍋啊!我們家帶了,能讓好些人少帶,糧食也得煮熟了再吃吧?哪能一直生啃呢?」
「動作都麻利點!這雨好不容易停了,再不撤走,不管是四國聯軍來了,還是朝廷的人來了,都不會讓咱們好過!」
馬背上的人不斷的高聲吆喝著,嗓子都已經有些沙啞了。
「鍾叔,鍋總是要用的吧?」
算算他收到消息的時間,怕是整個揚州都已經徹底失守了!
鍾嚴的眼角有些濕潤,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沒有說出來,沉默片刻后,還是離開了村子,向著前方走去。
雖然名義上是墨丘的弟子,其實一直以來都是跟著顧擔在修習。
這個時候白蓮教再一潰敗,給本就散亂的時局蒙上了一層深重的陰影。
說話間,荀軻的目光微微一凝。
鍾嚴仍在勸慰,甚至直接將墨丘都搬了出來。
「你樂意就行。」
前提是不要打敗仗。
說完便立刻趁著人群的空檔,策馬揚鞭向著下一處地方狂奔而去。
一片破舊的村落前。
「馬上就要冬天了,這個時候走,又能多活幾天?」
為了維持住白蓮教眾的戰鬥力,當然也要收稅,而且稅收並不比朝廷的低——甚至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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