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名不留史,吾亦宗師!

劉哥說:墨者行俠,何須姓名?
他曾問過劉哥,為什麼?
這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而想要要求公平,也無異於痴人說夢。
已經不再是小孩子的墨鋒,在這一瞬間喪失了所有的成熟與穩重。
流淌而出的溫熱,是難以言喻的寒涼。
黑色火焰落在地面上,頓時傳出腐蝕的聲響,地面在被逐漸消融一片,連青石都無法承受。
血氣秘法悄然運轉,墨鋒原本算不得魁梧的身軀都略略拔升了些許,胸膛鼓漲,氣血磅礴,幾乎要透體而出!
身前風刃狂舞,自身靈氣沒有絲毫保留。
「修行者?」
血水透過手掌的縫隙,蜿蜒而下,仍舊帶著些許溫潤和粘稠的質感。
韋傳名的聲音低沉,不驚不怒,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花白的頭髮隨風飄蕩,垂在身後,像是一頭將要狩獵的獅子。
「咚~」
而凡俗王朝,面對修行者幾乎沒有太多反抗之力。
隨手一揮,一團黑火向著韋傳名奔涌而去,沒有靈氣片刻阻擋,普通人肉身悍之,與死無異。
但此時,就在眼前,韋傳名親眼看到了用凡人之血,澆灌而成的靈株。
韋傳名整個人猶如陷入泥潭之中,十分力量能夠發揮七成便已算是殊為不易。
墨鋒重呵一聲,身軀呈現出非同一般的柔韌性,恍如自行折斷了腰桿,險之又險的避開了迎面砸來的黑色火焰。
這麼多年來,他早已習慣,甚至都已經忘記了,自己連劉哥真正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
那藏在血色長袍下的人笑著,嘴中確實說著最為陰毒的話,「不過,那個小傢伙也不過是練氣初期而已,想來也只是一個好運的土著罷了。你怎麼敢不跑的?我可是最喜歡看賤民無助的掙扎了,哈哈哈。」
隨即腳掌踏地,身軀猶如離弦之箭般,向著那血袍修士直衝而去!
下界的修行者雖是不少,但分在浩大的源天界又算得了什麼?
絕不能被動挨打!
但沒關係,一戰之力,尚是有的。
墨鋒怔在了原地,呆若木雞。
「你再哭,都要死。」
連句遺言,一聲話語都來不及交代。
血袍修和_圖_書士有些驚訝的輕咦一聲,區區不通仙道的土著,竟能夠撐過怨絲網的束縛,心智倒是不俗。
另一邊,墨鋒終於是將劉哥輕輕放在了地上,眼中仍有晶瑩流轉。
韋傳名說。
也無懼死亡。
他的身上,氣血勃發。
「土著。」
唯有那勉強微微挑起些許的嘴角,在訴說著什麼。
簡單、乾脆、直接,一了百了,說不定還是一種解脫。
在墨鋒情難自禁之時。
在閃避的瞬間,墨鋒雙手拍地,真猶如虎豹急行,手腳並用,不足十丈的距離,頃刻間便已突破完成。
他伸出手,在身前輕輕一抹。
只是那些修行者不說光明正大,但也自詡為正道中人。
唯有真氣,仍舊被壓制著,不得彰顯。
這場遊戲,該結束了。
但他不樂意,百般問詢之下,劉哥才肯告知姓氏。
如同那些倒下的人一樣。
更何況,此時兵荒馬亂之地處處皆是,分崩離析的國度不知凡幾,哪裡有什麼安穩之所在?
若想勝之,必須要最快速度,趕在自身靈氣耗盡前近身方有可能。
手掌微微抬起,隨意掐訣。
一道身影自坍塌的房屋中走出,他渾身上下都藏在血色的衣袍中,僅僅只是露出一雙眼睛。
但是,沒有用。
但這並不算一個好消息,仍有血色絲線源源不斷的纏繞過來,遠比他毀去的速度更快,這般僵持下去,要不了太久就能將他徹底淹沒。
他因此撿了一條命。
空氣中爆發出悶雷般的聲響,那埋沒了十余載的聲音,重新響徹在這片天地之上。
陰厲的聲音響起時,彷彿寒風刮過,讓人遍體生寒。
他是見過那些下界的修行者的。
後來跟著劉哥混口飯吃,他問劉哥叫什麼。
「嘿!」
那雙眼睛中,帶著濃濃的譏諷與嘲弄。
不必再背負理想的重量,不用再目睹塵世的瘡痍,不忍再看人間的醜惡。
死則死矣,何懼之有?
「劉哥,你說句話,你說句話啊!」
招式不在新,好用就行。
「吾乃……宗師!」
除了對靈珍的渴望之外,很少再橫生枝節。
氣血在體內悄悄運轉和_圖_書
死得其所便是賺了。
濃重的腐蝕感,刺痛感,撕裂血肉、燃盡身軀。
這個時候,韋傳名終於開口。
秩序未曾建立之前,正是為非作歹最好的機會。
可是,可是啊。
墨鋒終於回過神來。
無論是比修為,比底蘊,還是比掌握的仙道術法,血袍修士完勝。
墨鋒眼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沙啞。
即使如此,他的力量也算是回歸了大半,只能不足以回到宗師的程度。
「咦?」
他們這些闖入者,毫無疑問也成為了對方的獵物。
所以死亡來臨前,也合該如此才對。
墨者,沒有見死不救這種事情。
當初劉哥將快要餓死的他撿起來,給了他一口飯吃。
「像是一隻老鼠。」
當肌膚與大網接觸的一瞬間,一陣難言的灼熱感霎時間傳入腦海之中。
四周血腥氣伴隨著他的出現,愈發濃烈,沖鼻刺眼,讓人頭昏腦漲。
可直到這個時候,墨鋒方才明白。
面對迎面而來的血色絲線,墨鋒身前靈氣涌動,好似浪潮拍打,無形的風刃切割著血色絲線。
墨鋒只能一個翻滾,閃身躲開。
死亡有什麼可怕的呢?
無非了閉上了眼睛,且再也不睜開。
少說也有數個村落的人,徹底倒在了這裏,化作養料,滋潤那隻散發著血腥氣的靈株。
宗師怒目,血濺五步。
這麼想著的時候,身著黑色火焰的韋傳名已是來到了他的身前。
但墨鋒全然沒有理會,他的目光獃滯的看著胸前血流如柱的劉哥,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韋傳名的眸子僅僅只是在劉哥胸前的大洞上停留了一瞬,便已是反應過來,走上前去。
一聲悶響。
他殺過很多人,也見過遠比這更加凄慘的死亡,對這種事情,本該習以為常才是。
世事總難如願。
那原本被壓抑的力量,在絕對的不可阻擋的毀滅之中,逐漸蘇醒。
相顧已無言。
「像豬狗一樣爬行而來,就這點力氣?」
在修仙界,這種為非作歹之輩,多稱為魔修。
自找到解開束縛的辦法之後,這些年,他的氣血幾乎徹和-圖-書底恢復。
然而當他的目光放在那血袍修士之上時,便已化作徹頭徹尾的殺意。
血袍修士嗤笑一聲,血色絲線分流一半,竟是用同樣的方法去攔截墨鋒,想要一虎殺兩羊。
這些年來他勤修武藝,連仙道都有所涉獵,便是行俠仗義,也是沖在最前面。
然而……然而。
從始至終,除了那一聲重新將他注意力吸引回來的「嘿」之外,無論多麼強烈的痛楚,韋傳名始終都是一言不發。
他的身軀以極快的速度跨越十丈有餘的距離,向著血袍修士飛奔而去。
一層金色的光罩,將血袍修士籠罩在內,哪怕墨鋒的拳頭距離他看似僅有半拳之隔,確實遙不可及。
傳出並非是骨斷筋折的聲音,而是沉悶的撞擊聲。
兩人並非親人,卻又勝似親人。
「無趣。」
血袍修士就站在他身前不足半丈遠,濃郁的血腥氣近乎要化作實質。
但也到此為止了。
但墨鋒這個名字,卻是劉哥給他取的。
至於法術雖不高妙,也尚算熟絡。
只是他還沒有成功,身體便已徹底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那雙眼睛也喪失掉了光彩。
韋傳名沉著臉,並不答話。
「該結束了。」
直到這個時候,血袍修士才終於有所動作。
血袍修士都有些動容,感到一絲失望。
真氣鼓盪,肌膚溶解。
甚至他也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死在行俠仗義的路上。
「刺啦啦~」
然而,任由他如何努力,劉哥胸前的空洞上,大片的血水潑灑,很快連帶著他的衣衫也被染紅、染透。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身邊的人會走在他的前面去。
一團燃燒著的黑色火焰,帶著污濁的氣息,向著墨鋒當頭而去。
「無謂掙扎。」
被黑色火焰所煅燒的人,仍舊向著血袍修士衝刺著。
「無趣。」
一股沛然大力驟然顯現,空氣被極致的壓縮、釋放,正中墨鋒。
墨鋒氣沉丹田,渾身氣血調動到極致,空氣都發出尖銳的嘶鳴聲,向著血袍修士砸去。
殺人對修行者而言,沒有什麼好處,靈珍才是他們的目的。
就在血袍修士想要痛下殺手之時,一www.hetubook.com.com聲悶喝驟然響起。
沒有真氣可以動用,哪怕韋傳名的速度已是極快,還是躲不開血色大網的束縛。
墨鋒想過自己的死亡,卻從未將死亡的想象,放在劉哥身上過。
他瘋也似的沖了上去,接住即將栽倒在地的劉哥。
相比于武道的浴血奮戰,仙道之法玄奇萬變,防不勝防。
藏在袖子中的手掌輕輕捏緊,目光眨也不眨的注視著那渾身包裹在血色長袍之中,僅僅露出眼睛,渾身凶厲之氣的傢伙。
「可惜沒有修為在身,否則煉製成傀儡,倒是不錯。」
血袍修士嗤笑出聲,「土著的掙扎,可笑、可悲。」
聲音不大,卻是格外冷靜。
像是想勾勒出一個微笑。
起碼不至於沒有反抗的餘地。
血袍修士微微搖頭,手掌掐訣,身前的空氣被極致的壓縮、釋放。
種種負面情緒,更是不由自主的升騰而起,眼前都近乎蒙上了一層血色。
劉哥說:因為我是墨者。
更何況不過是實力低微的土著而已,哪裡懂得什麼玄奇妙法。
「呵。」
墨鋒恍如憤怒的雄獅,一聲怒吼,直衝血袍修士而去。
墨鋒伸出手掌,努力的要堵住劉哥胸前的血洞。
腳掌落在地面上時,連塵土都在隨之燃燒。
墨鋒已經能夠聞到對方身上更加濃郁陰沉的血腥氣。
饒是如此,他的臉頰一側,頭髮也不可避免的有一部分顯露焦態。
分不清是黑火在煅燒著他,還是他在煅燒著身上的黑火。
在他的記憶中,一直是劉哥在照顧他。
放肆的笑聲回蕩在寂靜的土地上,無人回應。
兩人的距離在飛速的拉進著,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多好的材料啊,就是自身有些太垃圾了。
見墨鋒始終不予回應,血袍修士似也厭倦了這次玩鬧。
三個人中如果要選一個去死,他才應該是死的最快的那個。
血袍修士呵呵一笑,手掌輕輕抬起。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或許是普通人常常談及的「迴光返照」的時間里,劉哥努力的對墨鋒挑起嘴角。
他的確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為了表示親近,他便喊其「劉哥」。
那雙嗡動的嘴唇hetubook.com.com,最終也沒有發出聲音來。
墨鋒不語,拳出如風,可那閃耀著金光的護罩卻是防衛的密不透風,就算偶有波紋流轉,亦是難以真正破壞。
他大聲的急呼著,像是想要憑此喚醒那疲憊的魂靈。
隨即,墨鋒的身子便被高高掀起,足足飛出數丈的距離,才狠狠砸落在地,渾身劇痛,肋骨都不知折斷了幾根。
他是有仙道修為在身的,仙道功法自宰掉的兇徒手中得來。
頓時,韋傳名身上的衣服、毛髮都在頃刻間燃燒起來!
兩者之間,已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力量。
那也沒什麼,世上誰人能不死呢?
在墨鋒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時候,一次沒有來得及的閃身,竟已是陰陽兩隔。
化作一張無可閃避的大網,向著韋傳名籠罩而去。
這麼近的距離,墨鋒已是能夠清晰的看到血袍修士的雙目。
猶如貓戲老鼠。
頓時,地面上蜿蜒流轉的血液中,有無數的血紅色的絲線恍如毒蛇般升騰而起。
仙道境界,他並不高深。
那人掙脫怨絲網便不知廢了幾多力氣,這一次黑火臨身,閃避不及。
有墨鋒的牽引,韋傳名用肉身硬生生趟過了血色絲線,此時肌膚之上鮮血淋漓,帶著灼傷后的強烈痛處。
哪怕這才是人之常情,但人總是會下意識的避開這種念頭。
血袍修士怪笑一聲,再度揮手間,三團黑色火焰再度浮現在他的身前,疾射而去,速度比之先前快了不止一籌。
韋傳名的呼吸,逐漸沉靜下來,綿長而悠遠。
「嘻嘻,看樣子有些底氣嘛,竟還知道修行者。」
一處國土,了不起湊那麼幾十個修行者,只要遠離皇都,想撞到一起都分外艱難。
韋傳名雙手奮力拍打,的確有些成效,諸多絲線開始斷裂,畢竟是凡人血氣凝結而成的絲線,尚且算不得堅固。
更有修仙百藝助長其力量,真要論起手段來,如今的仙道優勝武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給我死!」
活著才要背負更大的重量與責任。
像是屎盆子扣著金邊。
「劉哥,劉哥!你醒醒啊,你別嚇我啊!」
反正都麻煩劉哥那麼多年了,再多一次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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