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然瞬間就想到了信紙上的內容,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又高興起來,順嘴就樂呵呵地說了一句,「咱外甥找媳婦岳家的本事也不錯啊。」
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層亮晶晶的水漬。
胡萍看到這一幕,突然笑了。
「啪!」
這話一說,胡萍還沒動手,白岳就一個鐵拳敲在白浩然的肩胛骨上。
當初那些人拋不開面子,搖擺不定,現在居然還想來跟他爭這個學徒的地位,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即便是這樣,在想起那頓飯的時候,白浩然甚至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己的哈喇子都要流淌出來。
沒辦法。
關鍵是蘇清風人也不錯,他還真怕這小夥子,年紀輕輕就被人陰了,丟掉了好工作。
她拿起臘肉,開口,「今晚吃豆角炒臘肉,臘肉管夠。剛好這幾天幹活也累了,吃點好的,貼點膘。小然,你拿著這糧票,去換點白面吧。」
被農活打磨過的手心,磨起一層厚厚的繭子,微熱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到胡萍的肩膀上。
當初蘇清風這個大腿,可是他先抱的。
他太好說話了。
他都快忘記了,上一次吃肉,究竟是在什麼時候。
白浩然委屈,「娘,你打我幹啥?」
還好……還好……又能熬過一個冬天了。
心中的念頭,千迴百轉,但實際上,現實中,僅僅只是過了一瞬間罷了。
賀年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就連洗菜的大娘,要不是知道了蘇師傅已經有媳婦了,說不定還真要把自己侄女介紹給蘇清風,來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也算是他這些日子以來,從蘇清風的日常舉動中,琢磨出來他的習慣之一。
但是蘇清風就不一樣了。
薛和平或許還好一點,但是魯大頭作為大師傅之一,平日里對於他們這些學徒,幾乎都是昂著下巴,用鼻孔看人的。
白浩然有點委屈巴巴。
賀年有點頭疼。
蘇清風的這道菜,在這方面要更好。
賀年見蘇清風不說和圖書話,就知道他又沉浸在鑽研菜式的境界中。
另一邊,一個慢了賀年一步,落在後邊的學徒,見到這一幕,有些不甘心地離開。
是去年過年時候,那頓酸菜燉排骨?
離開的時候,他還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看向蘇清風,那視線簡直灼熱地就要燒穿蘇清風後背的衣服。
就好像他們現在熱騰騰,冒著熱氣的心一樣。
但是他並沒有理睬。
正想著,就見那邊,蘇清風抬起頭來,看著圍著他的學徒,那一雙雙求知若渴的眼神。
只見白浩然拿起一塊臘肉,輕輕嗅了一口,那股子獨屬於臘肉的香氣,頓時竄入他的鼻腔中。
你以為白學了我的招牌菜嗎?
上一次之所以願意讓人觀看,還是為了魯大頭的招牌菜。
眼看老爹老娘,看著信紙不住的掉眼淚。
而是朝著周圍人開口,「其實金毛獅子魚,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做。要是大家想學,我可以教給各位同志,也算是感謝大家這麼多天,對我的幫助。」
幾乎整個后廚的人,都被這香氣吸引過來,等到看到鍋里的金毛獅子魚后,第一個反應,就是震撼!
這段時間,賀年的危機感也很重。
他早就看不爽葉文星了。
蘇清風這個奇葩不一樣。
蘇清風看起來實在是太好說話了。
薛和平點點頭,沒吭聲。
當初家裡經過那樣的變故,他和二弟那時候的未婚妻,都紛紛登報斷絕關係,家裡面也是為了讓妹妹有了更好的出路,這才選擇將她安排走,只留下家裡的四個人,來到膠東的農場。
薛和平看著魯大頭樂呵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說了一聲,「行了,少嘚瑟,這麼多人看著呢,你有點大師傅的樣子。」
葉文星僅僅只是做了一遍,蘇清風同樣也僅僅只是看了一遍,但是他憑藉著看一遍的功夫,居然復刻出了一模一樣的金毛獅子魚。
但是等到他一轉過頭,卻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頭。
白岳和胡萍都不敢做出保www.hetubook.com.com
證。
他當然聽到了這兩人的對話。
魯大頭確實沒學會金毛獅子魚,但是看到蘇清風學得這麼完美,他素來嚴肅的臉上,此刻臉都快笑爛了。
不。
被弟弟這話,插心窩子了一下,白浩然一口老血梗在喉嚨口。
再加上他自己做菜有心得,偶爾也不介意透露一點點,這倒讓蘇清風,在學徒那裡,變得極其受歡迎。
同時,他又有些羡慕。
他對於蘇清風能復刻出這道菜的震撼,比任何人都大。
白浩然是真心佩服啊。
不過看著蘇清風的身影,此時此刻,賀年還是跟從自己的內心,屁顛屁顛地跑上去,一臉笑容地開口,「蘇師傅,打算做啥呢?我來幫您打下手好了。」
每次做這道菜的時候,他恨不得一個人待在後廚里,生怕別人把這道菜的做法學走。
胡萍看著這小子跳脫的身影,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搖搖頭,「真不是小宇和他,究竟誰是大哥。」
「邦!」
薛和平瞪了魯大頭一眼,沒好氣道,「你能不能用腦子想一想?葉文星跟你鬥了這麼多年,心眼子大嗎?這人性格咋樣?」
他說錯話了嗎?
白浩然深吸了一口氣,一個老爺們,在這個時刻,突然很感性,「咱們還能再見到妹妹嗎?」
他跟塊滾刀肉一樣,滿不在乎,「咋了?這金毛獅子魚,就只能他一個人做了?這道菜又不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憑啥別人不能學。我還可以說,是蘇清風自己琢磨出這道菜的呢!」
然而在這個時候,白浩宇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篤定,「一定可以。我剛才就想要說,妹妹的日子起先雖然不好過,但是現在卻可以通過關係,給咱們送了那麼多的關係,再通過信紙上的話……只能說明,咱們這個外甥,本事不小啊……」
魯大頭皺了皺眉頭,「不至於吧……他是國營飯店的,咱們是泰和賓館的,他算個毛線,居然還能把手伸到咱們這裏來?」
白浩然聽到二弟hetubook•com.com
的分析,心裏也有點不是滋味。
「你沒看到信里說的嗎?能夠找到咱們,還是託了咱們外甥的福。只怕這麼多年來,妹妹剛開始的日子也不好過。不過……」
這簡直……太可怕了。
老娘下手也真夠狠的。
耐性好,脾氣也溫和。
熱熱的。
這個念頭只不過是一閃而逝。
不過他神經粗,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其它事情上去了。
當大哥的呢,又是一副憨厚又跳脫的性格。
若不是人太多,賀年都想要狠狠倒吸一口涼氣了。
「那上次,他來泰和賓館的事情,怎麼說?」
蘇清風太受歡迎,他也擔心。
蘇清風……這赫然是在復刻當日,國營飯店的廚師來時,為首的葉文星所做的金毛獅子魚。
他們是這副樣子,白浩然更是忍不住一蹦三尺高,拿起糧票就往外沖,看他那架勢,就差把鞋子都跑掉了。
賀年起初,以為只有自己觀察著蘇清風做菜的過程。
不是,說話就說話,動手幹啥!
如果這樣能夠少奮鬥幾十年的話,他……也不是不可以嗷。
胡萍一巴掌扇到白浩然的腦袋上,沒好氣道,「沒腦子!」
白浩然只覺得腮幫子里,在迅速分泌唾液。
但是不管怎麼說,她看著那袋子藥片,心裏還是忍不住一松。
但是蘇清風卻絲毫沒有察覺,一心一意的,沉浸在自己的做菜過程中。
泰和賓館。
這可是肉啊。
只是他在一旁觀察著觀察著,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他的眼神,若有若無地劃過魯大頭和薛和平的身上,眼中笑意漸深。
甚至有一句話,賀年不敢說。
這種天賦……簡直太可怕了。
魯大頭聽到這話,仔細思考一下,然後就嗤笑一聲,「他那人,跟篩子成精似的,心眼子比雞屁|眼還小,關鍵還喜歡背地裡捅刀子。他娘的,當初要不是因為這樣,我怎麼能從國營飯店出來?等會……你是說……他也會背地裡捅蘇清風刀子?」
魯大頭咧開的大嘴收了收。hetubook•com•com
老娘平時那麼風風火火的一個人,卻因為一張薄薄的信紙,泣不成聲。
在胡萍的身邊,白岳似乎感受到她內心的情緒波動,輕輕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薛和平倒是嘆了口氣,「清風把他的招牌菜就學走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白浩然很委屈。
葉文星不高興,他就高興。
白浩然故意扯開話題,「娘,你也別想太多了。妹妹能找到咱們下放的農場,給我們寄來那麼多的東西,說明他們現在日子過得不錯……」
這下子魯大頭不說話了。
白浩然倆兄弟,都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沒有想到,即便是這樣,妹妹還是過了好幾年的苦日子。
蘇清風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憑藉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和沒有絲毫架子的為人處世,成功在後廚里,混得如魚得水。
畢竟這個年代手藝人,憑真本事吃飯,就算脾氣差一點,也多的是人來包容你。
蘇清風被人排擠,他擔心。
薛和平無奈。
但是依然掩蓋不住他臉上燦爛的笑容。
尤其是在醬汁調色方面,有著明顯的優劣對比。
魯大頭卻有些無所謂地掏掏耳朵。
他總覺得,蘇師傅做的這道金毛獅子魚,比葉文星的那道,還要好吃。
一巴掌糊過來,打得他腦子都有點懵懵的。
至於結果嘛……是顯而易見的。
這個……還真不好說。
當弟弟的,比大哥看上去還要成熟穩重。
沒辦法,蘇清風的條件,就算是放到縣裡面,也是數一數二的好。
對於一個廚師來說,能夠以這種一心一意,心無旁騖的狀態做菜,提高廚藝的速度,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這本來也沒什麼。
除了努力之外,還有絕對性的天賦優勢。
說是排骨,其實也就這麼說說,幾乎都是一些骨頭,已經細小到根本夾不起來的肉沫。
胡萍尋思著……這兩兄弟,也沒差幾歲,怎麼相差就會那麼大呢?
密密麻麻的點綴在額頭上。
葉文星啊葉文星,你這傢伙,也算是作繭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縛了。
反倒是一旁的白浩宇,聽見白浩然的疑問,嘆了口氣,這才開口,「妹妹過了這麼多年,直到現在才找到我們,要是有關係的話,早就找到了。只能說,這幾年她過得也不怎麼好。」
誰他娘的,能夠在二十來歲的年紀,從一個農村小子,慢慢爬上去,把人家哈市領導的女兒都給娶了?
哪怕在這過程中,經過了十幾天的過渡,但是這對於他們來說,仍然可怕。
他根本無法想象,這麼一塊臘肉,做成菜,究竟會有多麼好吃。
人蘇清風看一眼,就把你的招牌菜給學走了。
就好像是一直以來,壓在心尖上的重擔,一下子被卸下。
聽到這話,無論是端方的白岳,還是冷靜的白浩宇都忍不住露出一絲喜色。
作為葉文星的老對頭,他自然是知道,葉文星這老東西,對於自己這道拿手菜有多麼在乎滿意。
泰和縣。
但問題是……
蘇清風臉上帶笑,態度雖然嚴厲,但卻不會像魯大頭一樣,嚴厲到讓人有一種嚴苛的感覺。
這個大腿,他賀年抱定了!
更重要的是……蘇清風居然能夠做到刀法嫻熟,調味恰到好處,單從烹飪過程中,飄來的香味來看,這一道金毛獅子魚無論是從賣相,還是口味上來看,絲毫不遜色于葉文星做的那一道。
至少如果只是看了一遍,就算給賀年三個月的時間,他也不可能把菜做到這種地步。
就差把牙花子都笑出來了。
這件事……好像確實是一個大麻煩。
難怪人家能在這個年紀,成為泰和賓館后廚的一把手!
胡萍沒說話,看樣子還有些生氣。
賀年看到後面,愣是說不出話來,激動的手都攏在袖子里哆嗦,額頭更是因為燥熱,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其中,赫然就包括魯大頭。
……
平時學徒有時候,把菜做差了,魯大頭能夠跳起來,指著學徒的腦袋,罵他一百零八句不重樣,直到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麵皮都漲成血紅色,就差立正發誓,下輩子都不會犯這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