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胡驕現在最關心的是城市規劃,在他的構想中,三梅縣在兩年內,全縣GDP必須突到全省前三位,改縣為區,力爭行政資格上半級。
這就是新興的官僚資本集團。
一個縣委書記而已,而已。
不難想象,南湖在今後幾年,房價的提升空間相當巨大,現在南湖的主要商業區,房價已經隱現八千的影子。從長遠發展來看,南湖缺少高爾夫、高檔別墅等貴族區。
所以,面對生平以來,第一個官僚團體,他非常重視,在將來,可以預見,他將無數次與這些新生的團體對立、抗爭、博弈。
劉遠點點頭,「了解。」招招手,從帶來的秘書手裡接過兩份投資協議遞給胡驕,「我這裏草擬了幾份計劃,不到之處,還請胡書記多多指點。」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房間,後邊叫劉圓的急匆匆跟上,他很少見到二叔生氣發火,沒想到今天隨口幾句話,惹翻了這位叱吒商界的鐵腕,家裡的頂樑柱。
農民的根本,還是在土地上,這點胡驕為杜紅革的土地情結打動,土地才是根本,年年種,都有回報。
可是,如果屈梅不願真面示人,他絕不會主動招惹。
而南湖的地勢所限,要真正的山水別墅,交通方便,自然風光,人文歷史等,只有三梅是最適合的。
「胡書記能在百忙之中抽時間親自接待,鄙人不勝感激,這次來得匆忙,沒有準備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一直聽人說,胡驕其人,溫潤如玉,學貫古今,縱橫幾個專業,是少有的大才子。正巧,幾個朋友送了我一個漢玉,所謂寶劍贈烈士,東西不算值錢,也不違背組織原則,算是我們的一個心意。」
誰若置三梅百姓的死活不顧,胡驕鐵定不會讓他進來。
劉遠臉色突然冷峻起來,銳利地看著自己的侄兒,「劉圓,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劉總過獎了,你能來三梅考察,是看得起我們這個窮地方,說明三梅還是有開發價值的。」
這三家都看好南詔的經濟發展,特別是南湖的城市化建設,近兩年來,在全國的省會城市出,大我一枝獨秀的風光。
從南湖兩年前房改后的地價可以看出來,最開始1500元的房價,至今已經翻https://m•hetubook•com•com到六千元。
粗略打量一遍,胡驕心裏冷哼,老一套,盡想美事兒,收購三梅礦業?
至於其它地方,胡驕不打算過度開發,以農為本,三梅畢竟是農業縣,只有農民真正富起來,三梅才算擺脫了貧困。單靠幾個大項目,靠礦產,富了政府,靠地產開發,富了商人,而農民呢?
哦,天鵝妹妹呀。
但願這個國家不要再出現什麼鐵腕領袖,但願這個國家再也不要首長討薪,但願這個社會不要再有個人崇拜。
這是一條永遠看不到終點的路,興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實現,可胡驕打算走下去,直到流盡最後一滴心血。
「嗯,相當不錯,很有操作性,這兩份投資計劃絕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我個人非常欣賞。」
劉遠卻不接,搖搖手,「這兩份給胡書記參考,拿去跟領導們研究研究。」
劉遠一直沒有變臉,表現得相當有誠意,感謝幾句,親自送胡驕離開。
不過三年多的時間,北投已經成為資產數十億的大型投資公司。
同時靠近長順,平原跨山區的丘陵地帶,那裡的價值不高,但地廣人稀,正好長順至南湖的高速從中而過,交通便宜,適合開發成工業區。
這就是胡驕的理想。
劉遠含笑點頭,把漢玉收好,接下胡驕的話,「該堅持的還是堅持?我沒理解錯吧?」
劉遠歪歪頭,看向侄子,「你真的很像我年輕時候!這,不叫認命,而是看透了事物的本質。你讀過不少書,有沒有明白做人的道理?我們生長在什麼樣的社會中?在這個社會中,哪些人在最上層?為什麼少數人總是掌握更多的資源和權力?看透本質,這是你現目前需要認真學習的。不說別人,單說胡驕,你以為我能跟他抗嗎?不說我了,就算我們後邊的人,也不敢輕易招惹的。你去休息吧,好好想想,想通了,繼續留下來,想不通,你按自己的意願去做。二叔還在,起碼能保你平安。」
說穿了,北投所從事的生意,具有相當的投機性,通過官面層次的關係,把國企倒騰到手,清理分項,分拆、打包、開發土地,轉手一賣,從中獲取巨額利潤。
盡一生之力hetubook.com.com,使盡各種方法,改善整個社會狀況,所以他才毅然拋出那篇文稿,引導黨員幹部把一些見不得人的潛規則擺在明面上,實心辦事,忠心為黨,承認部分特權,與之相伴的,正是個人政績考核。
如今他的床頭,已經多出一個伴侶,行走在鋼絲上,這種時候,他不敢,也不想再多出一個麻煩。
意味不明,似怨似念,千般風情的一眼,讓胡驕眼眶微紅,當初攜款八百萬外逃的女子,如今就在眼前,而且是新貴南海房產的副總了。
劉遠是燕京人,其父輩是中央的服務人員,從上學開始,有幸進入紅星小學,伴隨中央領導人子女讀書。後來進入部隊,八十年代中期轉業,先是分配在國營外貿公司上班,後來開始單獨出面,替部分家族打理外圍生意。
「因為你聰明,機靈,會觀察,而且舉一反三,這些是優點。缺點是自尊心太強!我不反對你有夢想,不反對你有事業心,想大幹一場。可你生在這樣的家裡,如果你想單憑自己的雙手創造,不是叔叔打擊你,哪怕你再有本事,再有能力,國內國外,你永遠只能是別人的打工仔。相信嗎?你別看那些財富榜上的人,個個風光無限,可是他們算什麼?我們背後的人,一句話可以讓他們灰飛煙滅。除非站隊正確,態度誠懇。」
「關上門!」劉遠陰沉沉的聲間,讓劉圓心裏直犯嘀咕,關上門后,腦門不由布上一層細汗。
四十齣頭的劉遠保養極好,長相平平,皮膚白,頭髮三七分,梳理得很整齊,看上去倒像三十齣頭的人,精神旺盛,臉上帶著謙和的笑容。
開發當然要開發,但賤賣幾千元,不如種菜養豬來得划算,開發成房子,只是一次性飈升,但地還有沒有持續的價值呢?
葉春介紹來的是四環公司,與北方集團差不多,不過卻是靠軍工起家的,有很深的軍方背景,代表是集團副總吳生遠。
紅梅……
雖然破處的情結讓他難以割捨,事過多年,屈梅當年不辭而別,從另一個方面看,還暗害過他。
「難道不是嗎?你看他最後丟過計劃書的動作,明明心裏動氣了,心性太嫩。」
這就在無形中彰顯了特權的作hetubook.com.com用。
胡驕接過來,慢慢翻閱,兩份投資計劃,一是礦業開發,二是房地產開發。
胡驕對這種性質的生意人不感興趣,當初社會關係,官場資源,同樣是無形資本。
胡驕微微一笑,輕輕地丟過去,「不用了吧。如果領導們都同意,我這小小芝麻官還敢頂牛?」
劉遠繼續冷笑,「你不信?你不甘心?你不敢面對現實?劉圓,我之所以選擇你,知道為什麼嗎?」
如果讓北投把三梅收過去,不用殺死多少腦細胞,可以肯定,最多兩年,他們就會轉手倒賣,從中賺取巨大的金錢。
但是這個小孩子不簡單,如果動手打了,孩子後邊的大人豈會坐視,所以,小孩也有講條件的資格,要糖還是要餅?
劉遠喝茶前,先要微閉上眼睛,輕輕地聞上一聞,然後才小啜一口。
胡驕安排在縣委招待所接待這位官商,北方集團公司北方投資公司總經理,看著手裡的名片,北投的大名,這兩年在大江南北,可說是聲名鵲起,好幾宗大盤開發,以及兼并東北老工業企業的操作,令人聞名色變。
一切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按規則辦事,人人都有公德心,人人自發自願自覺維護社會秩序。
跟那個記憶中刻骨銘心的人太像了!
劉圓心有不甘,而且是太多的不甘,「二叔,難道你認命了?」
這是幸,或不幸?
胡驕哈哈大笑,「劉總爽快!招商引資,跟開門做生意沒什麼兩樣,想必劉總也得到消息了,這次看上三梅投資前景的,還有兩家,你說我這個當老闆的,能怎麼辦?手心手背都是肉,得罪了誰,我都不願意,只好放開大門,大家擺明車馬談,我的底線就是,誰願為三梅老百姓更多犧牲,我個人熱情接納。」
到晚上,胡驕把葉春和陳國立介紹來的人,一起帶到晚宴上,與劉遠一起介紹認識。
劉圓搖頭,看著叔叔。
劉遠斜他一眼,「哦,你這樣看?」
其實道理很簡單,當一個人可以決定一群人的前途命運時,那麼這一群人就會在無形中顯出奴顏卑躬的一面。
性感的嘴唇,似笑非笑的眼神,眸子流轉間的萬種風情,以及一夜八次的癲狂。
這就是劉遠的心態,他清楚胡驕的背和圖書景,也尊重其背後的勢力,對胡驕,他是以後輩看待的。
「劉圓,你記住我下面跟你說的每句話!牢牢記住,到死都不要忘掉哪怕一個字!我要說的是本份,我和你的本份。如果在清朝時候,我們是什麼人?家生奴才!王公貴族的奴才,在外面稱爺,在家裡就是奴才,惹怒了主人,狗都不如。你以為二叔很風光?呵,你看不起葉春?那是他打狗看主人,如果不看主人,你二叔同樣被人一棍子打死。你說主人會不會為狗報仇?」
有可能沉悶不語,面無表情,也有可能發飈發狂。
至於那些地,胡驕沒打算便宜他們。
站起身來,微微致意,「今天先到這兒,大家不遠千里而來,好好休息,晚上,我們縣委政府設宴招待,請劉總務必賞臉。」
陳國立介紹的是特區新貴,南海公司,以化工起家,進入房地產以後日漸壯大,代表是南海地產的副總,屈梅女士。
握著屈梅柔若無骨的小手,一瞬間,胡驕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但是你無法避開,更沒辦法對抗,就算胡驕背景強大,在這些新興團體面前,同樣是弱不禁風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孩子。
幾方相互寒暄,杯來盞往,胡驕沉著應對,雖然心思早飛到了屈梅身上。
又打開房地產開發,心裏更加惱火,那些將來必將炒熱的地皮,竟然開到每畝不足八千元的價格。
同行相忌,胡驕沒打算避開誰,他希望在三梅縣,三家來投資的大鱷良性競爭。
胡驕雖然從黨史研究中明白很多道理,同樣對這種特權階層深感厭惡,但是他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避免,原因很簡單,泱泱大國,十數億人口,人太多、太多,大家再次開始習慣於人情管理,而不是堅持原則,按章辦事。
做好規劃,是當前的大事,把風光明媚的臨湖地皮規劃成為高檔住宅區域,這是大勢所趨,在所難免。並且也可以與省會南湖搭配起來,成為減輕南湖人口壓力的衛星小城。
劉圓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滴落下來,黯然轉身,那個在他心裏,一直有著光輝成就,強硬手段的二叔,已經轟然倒塌,家生奴才的本質,讓他沒有勇氣面對。
只有小部分得到補償,可以短期內獲得好處,長遠來看www•hetubook.com•com,並非好事。
劉遠搖搖頭,「你呀,才是心性太嫩。他剛才的表現如果是真的話,那才是怪事。我的是下馬威,他的何嘗不是?現在頭疼的是另兩個傢伙,唉,頭疼。」
這是幾千年來的根植的觀念,並非一場革命,一次運動能消滅,開國領袖生前沒做到,如今,隨著貧富差距拉大,社會階層,上下高低的等級再次死灰復燃。
胡驕看到屈梅的時候,大腦陡然一震,太像了!
想要收購三梅礦業,那是不可能的。
這些年……胡驕壓下心頭的衝動。
屈梅的變化很大,幾年不見,早沒了少女的生澀,舉手投足間,完全是成熟少婦獨有的風韻,高高挽起頭髮,潔白的天鵝般的勁項。
劉圓面色不斷變幻,忽青忽白。
看著胡驕上車離開,劉遠身後的秘書,一個年青帥氣的傢伙冷笑不已,「二叔,看來傳言過實嘛,這胡才子不過如此,氣度太差。」
紅梅當年說,他一夜來了八次,胡驕從沒懷疑過。
轉向四環公司的吳生遠,「歡迎吳副總!」
土地賣了,一次得筆款子,兒子孫子怎麼辦?
試想,面對一個重量級拳手,小孩子如何打得過?
劉遠邊說邊拿出一個錦盒,是個玉環,翠碧入骨,白玉泛黃,看來流傳時間極久,應該是真正的古董。
年輕人不以為意,「陳哥不會真的插手,葉春,就憑他?」
胡驕笑笑,按說劉遠也有資格做叔輩,可他的性格連他本人都有些拿不住,高興的時候,可能越發謙謙有禮,讓人如沐春風,生氣的時候就難說了。
胡驕看完后,不痛不癢地發表著看法,然後發投資計劃遞還回去。
胡驕搖手拒絕,「組織原則,劉總這個大禮太重了,不瞞你說,這個東西,別說是漢玉,就算是剛產出來的,其價值也遠超底線。劉總心意我領了。咱們生意照做,該放開的,我絕不捂著。」
劉遠嘴角泛起一絲淡笑,心裏微不介意,胡驕拒絕他的親密,那是在意料之中,想來,姚必勝跟他們家的那點事,也不會跟他太客氣。
「早就聽過驕驕的大名,這次算是有機會一睹真容,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
三梅的開發,隨著礦產開發,和交通道路全面開建,這裏的價值陡然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