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委，趙書記一直等在辦公室，胡驕詳細彙報了中毒學生的搶救、會見家屬、以及目前採取的情況。
「趙書記批示，繼續調查。其他的沒說。」
胡驕起身告辭。
姚啟聖看完幾篇，忍不住促緊眉頭，放下材料，捏著眉心，臉色顯得無比沉痛，「我馬上跟趙書記彙報，胡市長，你先去休息吧。」
周聲令點點頭，「哦，胡副市長，那個博士。趙書記怎麼說？」
周聲令主動送胡驕出門，然後安排黃興奎打電話通知開會。
「調查組那邊有沒有最新消息？」
周聲令愕然，急忙揮手，「胡市長先去接電話。」
接到黃興奎電話，胡驕扔下筆，趕到周市長辦公室。
何況是兩件事情一起發作，夠喝一壺的。
在這些一樁樁一件件黑心食堂的惡劣卑鄙下流的事件面前，除了剛開始表現的義憤外，竟然這麼快平靜下來，而且迅速轉變到算計中。
江一帆點點頭，他能感受到胡驕的善意，不像市長，像兄長。
第二天，姚啟聖請胡驕帶上他準備好的資料，先回到市裡，當面交給趙書記。
此時胡驕正在伏案狂書，整理下一步的工作打算，還沒意識到騰良縣一中的事件，已經引發一連串的事故，驚動了省委大員們。
姚啟聖看著胡驕的背影，輕輕地搖頭，微微嘆息。
可如今開勢急轉直下，這些事情偏偏發生在新來的胡驕尚未接手工作前，這種時候，肯定要追究責任。
周聲令點點頭，「趙書記也跟我說了，原本他同意你的請求，可是現在嘛，特事特辦，你是高學歷的人才，以前也擔當過領導職務。沒問題吧？」
正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起，周聲令接起電話，沒有讓黃興奎迴避。
趙明方點點頭，他清楚胡驕的意思，這是要在教行大展拳腳，「市教育局的陳曉俊，這次少不了責任，人事上我給你開綠燈，縣級黨委政府，我出面打招https://www.hetubook.com.com呼，不聽話的人，堅決處理，絕不姑息。你拿出章程來，等騰良的事情告一段落，馬上著手。」
胡驕點點頭，他現在心裏在算計姚啟聖，希望自己把材料捅到省上，姚啟聖將成為最大受益者。
江一帆還在發愣，他現在腦海里亂成團，不知道該怎麼堅定自己理念。
周正華已經退居二線，難不成還要拉出來？
胡驕笑了，「一帆，是不是覺得我像一名老辣的政客？」
「那名梅副省長的親戚真是……通天徹地！省委已經知道賣處的事情，你馬上跟趙書記聯繫，另外，通知胡副市長來見我。」
「法律上呢？」
「好的，有趙書記支持，我一定全力以赴，力爭在短期內，扭轉教行的不良風氣。另外，我是不是跟周市長彙報一下工作思路？」
看到胡驕進門，江一帆不由得發問，「胡市長，你真的……」
江一帆深深地嘆口氣，今天的事情，他是旁觀者，當然清楚姚啟聖的行動。
簡單地把事情交待清楚，江愛華沉吟半晌，最終讓兒子不要過問，盡好自己秘書的職責。
「先這樣吧，你早點休息，我去找姚書記。」
接下來還將涉及到劉縣長，以及兩名副縣長。
孫萬城是省委副書記、省紀委書記。
另外就是縣教委主任，昨晚企圖外逃，被趕去調查的小組成員堵個正著，連夜突審后，也將宣布雙規。
胡驕看過來的時候，江一帆硬生生地忍住問話，搖搖頭，「沒什麼，您早點休息。」
也難說那位尚未見面的周市長，會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畢竟姚啟聖這樣的人也在動心思。
胡驕點點頭，輕輕地搭在江一帆的肩膀上，再拍兩下，重新走回市長辦公室。
「姚書記那邊有什麼消息？」
周聲令搖頭，原先分管科教這塊工作的副市長周正華，已經調整為市人大副主任hetubook.com.com，跟他是本家，之前兩人一唱一和，周正華是本地人，原來隆通地委書記的秘書，在隆通的人緣很好，要不是得到他的支持，周聲令這市長別想幹得舒坦。
「梅副省長已經作了指示？」
黃興奎謹慎地彙報，「姚書記讓新來的胡副市長帶著他整理的資料回來，早上已經跟趙書記進行了彙報。」
不等江一帆接話，他又說，「我是南詔人，排名末尾的副市長。而且，這件事情，省上已經表態，我能做的，無非是杜絕此患，扭轉局面，而不是把心思花在站隊、結盟，跟人作利益、個人得失的算計上。」
不論發生任何事情，落到領導層面，怎麼也得來一番講究，你來我往，刀光劍影，稍微不慎，興許成了別人的棄卒和炮灰。
胡驕急忙出門，趕回到辦公室，江一帆迅速關上房門，「胡市長，緊急情況，昨晚調查組突審騰良教委主任時，獲悉該縣大塘鄉中學教師家屬脅迫在校婦生賣處。」
「省上決心這麼大，如果定性為投毒，主要責任人逃不掉槍斃的下場，而這些……」拍打著信箋，江一帆搖搖頭，「無恥、噁心、下流至極的人，頂多坐幾年牢。」
可周市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放下電話后，他已經處於暴怒邊緣，「省委孫書記的電話，騰良的案子由省廳接手了。」
這話說得漂亮，可胡驕不敢全信，有句話叫做，說的比唱的好聽，現在唱高調，臨到自己人頭上時，趙書記會不會痛下殺手？
黃興奎當然明白市長的意思，馬上回答，「還沒有劉縣長的直接責任，騰良一中的食堂承包一案，現在已經初定性，縣一中的領導班子全部落馬，私設小金庫，亂立收費名目，收受賄賂，相互勾結，還有學校的基建、課桌、教舍宿舍等都存在嚴重違規行為。嗯，還有一件事……調查組昨天晚上突審縣教委主任時，獲得一個最新情m•ｈｅｔｕｂｏoｋ.coｍ.ｃｏm況，說是下邊的大塘鄉中學的教師家屬，脅迫在校女生賣處。」
周聲令靜靜地聽完胡驕彙報，點頭肯定，「胡市長，你剛到隆通，就能迅速融入角色，開動腦筋，這說明你是位認真負責的人，你能堅持原則，勇於開拓，這很不錯。之前，我跟趙書記已經溝通過，下一階段隆通的教育工作，責任重大，困難較多，我希望你能儘快挑起擔子來。這樣吧，我召集其他幾位副市長，咱們快刀斬亂麻，儘快把你的分工明確。」
胡驕起身，拿著信箋本開門而去。
江一帆略略有點失望，對胡驕的謹慎感到失望。
坐在沙發旁，想了想，還是給父親打個電話。
提拔劉雷的人，正是趙明方。
騰良縣長劉雷是隆通人，他的妹妹嫁到騰良，其夫也就是這次事件的主角之一，騰良一中校長。
五十多頁的信箋，江一帆一口氣看完，臉色有些發青，「市長，如果證據確鑿，這些人在道德上，可以殺十次有餘。」
問題是秋後算賬，誰來頂這個缸？
胡驕離開書記辦公室后，心裏還是有些吃味，事情已經發生了，書記還是有些放不開手腳，稍一試探便看出來，對市長還是抱有深深的戒心。
剛剛跟趙明方書記達成共識，周聲令原本的心思全部收起來，現在是要全力撇清自己的時候，中毒，賣處，任何一件事放到新聞上，都將成為地震。
在路上，江一帆隨意說起騰良縣長劉雷突發心臟病，經搶救已經脫離危險。
江一帆得到消息時，胡驕已經走進周聲令的辦公室，急得直跺腳，顧不得了。
趙明方點點頭，「那是自然，周市長是政府一把手，你要充分聽取他的意見。他今天下午趕回來，這樣吧，我先跟他溝通，你隨後整理好思路，形成材料，再找他彙報。」
胡驕點點頭，「沒問題，謝謝市長信任，我個人服從組織安排，那我先去準備？」
胡驕不曉和圖書得自己秘書的心思，他也沒那種閑心去猜測，面對姚啟聖平靜的目光，胡驕很是激動，表情顯得異常憤怒，「姚書記，你仔細看看，簡直是字字血淚啊。可以說是喪盡天良。」
周聲令皺著眉頭，繼續調查，就這麼簡單？不像老趙的風格啊。
推開門，「周市長打擾了，省委孫書記的電話，讓胡市長馬上去接。」
江一帆開口想說話，胡驕再次搖手制止，「聽我說完。作為你的領導，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解釋。」
胡驕有些羞澀和惶恐地搖手，「市長！我昨天才到，跟周圍和下邊的同志完全不熟，更別提分管工作的內容，這樣吧，給我三天時間！只要三天，一來我需要充分了解情況，所謂沒有調查，沒有發言權。二來，我想趁這幾天，靜下心來，把下一步工作思路整理好，交給您和趙書記把關？」
趙明方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一晚上沒休息好，講話也很慢，中氣顯得不足。
胡驕無疑是近年來，讓他少有欽服的幹部，不論學識、為人、風度，以及本身的性格和能力，都讓江一帆發自內心的尊崇。
聽到周市長再次徵詢，黃興奎肯定地點點頭，「聽說死去的學生中，有跟梅省長掛親的，而且已經通過新華社捅到了省委。」
「市長，我先跟你彙報一下騰良的中毒事件，昨晚接到電話后，我在醫療急救小組後邊趕到縣醫院……」胡驕說得很詳細，整個他參与的事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接下來，又談起他下一步的工作思路。
可面對五名學生死亡，數以百計的惡劣事迹，胡驕竟然無動於衷，還想著如何算計自身得失！
江一帆說完后，胡驕不置評議，點點頭，車內安靜下來。
江一帆急忙道歉，「對不起市長，我不該質疑您！我的認識和知識，使我陷入了個人情緒中。沒有考慮到您的處境，請您相信，我絕對沒有半點惡意。」
胡驕兩眼圓瞪，和*圖*書怔驚地看著江一帆，後者肯定地點點頭，「消息屬實，省委已經得知情況，剛剛派出公安廳副廳長帶領的小隊。現在中毒事件，和賣處事件，已經不能限制在騰良範圍內處理。您，要小心！」
胡驕點頭，「我有些初步想法，還不成熟，不論任何行業的整頓，關鍵在人，令行禁止，上行下效，要實現意圖，必須保證執行力。」
周聲令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回到辦公室，首先聽取了政府辦主任黃興奎的彙報，不斷敲打桌面。
周聲令聞言動容，吃驚地看向黃興奎，這件事屬實的話，比中毒事件更惡劣，到時，連他這位市長都要吃掛落。
胡驕點點頭，「正是如此，我才跟你解釋，我比你年長几歲，能理解你的感受，好了，休息吧。」
「發生這種事情，令人很痛心。影響很壞啊，從昨天到現在，我已經接到省里好幾個領導的電話，壓力很大，小胡，你要有心理準備，下一步市裡必須出重拳整頓教育系統，你是政府那邊的分管領導，該怎麼做，要有譜。我會全力支持你開展工作。」
胡驕欣然接命，他不是調查組成員，沒必要留在騰良，善後及相關責任人員的處理，從這一刻開始，他算是脫身了。
胡驕嘴角泛著笑意，悠然回到辦公室。
姚啟聖點點頭，戴上夾鼻眼鏡，慢慢地，認真地翻閱材料，胡驕在旁邊看著。不再發言。
根據調查，騰良一中校長吳玉和是劉縣長的妹夫，他的妹妹劉芳是縣委宣傳部副部長，兩口子有三輛轎車，還在省城購置了房屋，縣城裡也有兩套豪華住宅，家裡有部分貴重首飾奢侈品，以及銀行存款上百萬，這些都沒法說清來源。聽說今天早上，已經對兩人宣布了雙規。
再三思量，還是物歸原主吧，交給姚啟聖，保持之前與王海星商定的策略，不摻和，先行觀望。
這些資料包括前期的調查情況，以及部分證言證詞，當然原始的都留下來準備入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