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幹立在門口,打量他身後的那幾人,答道:「沒有,我早就起了。」
那「傻子」說道:「跟咱一樣窮的,也沒啥可搶的!搶破破爛爛的褲腰帶么?要只是不讓搶窮人,俺能做到!要搶,就搶富戶!……但是繳獲歸公?小曹從事,都給你了,俺們還搶啥?」
曹幹說道:「又你們入了伙后,每天吃的糧,你們有么?」
丁狗問道:「都有啥所需?」
別的話倒也罷了,「也有膽子,敢殺人」這句,入到曹幹耳中,曹幹不禁心頭一顫。
曹幹笑道:「不能隨便拉,不是不讓你們拉,而是你們在拉之前,需要先對你們的伍長說。這樣,萬一咱們突然要行軍、突然要打仗,至少你們伍長能夠找到你,不會把你給丟了。」
曹幹點了點頭,與丁狗說道:「狗子,你把我那天教你的排隊,教教他們,讓他們列個橫隊。」
丁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便就磕頭。
這幾個人都是丁狗帶來的,丁狗當然是想做什長了,他躍躍欲試,問道:「小曹從事,咋選?打架么?他們都打不過我!」
丁狗吃吃地說道:「小曹從事,這、這……,吃飯拉屎咋聽命令?」
曹幹拍了拍自己的環刀,說道:「你們有兵器么?」
丁狗急了,說道:「小曹從事!」
共有七個人,結了髮髻,也就是年齡二十以上的有五個,這五個人都和丁狗的年歲差不多;剩下那兩個,一個大概十七八歲,剩下一個年紀最小的,只有十三四歲。這個年紀最小的,曹幹認得,是丁狗的從弟,叫丁犢。
丁狗滿面喜色,說道:「操練那些么?好!小曹從事,他們看著可真威風,我願意!」
這話憋得太久,出口的時候,聽來頗是生硬,好像在和曹幹吵架一樣。
曹幹頓了下,說道:「吃飯拉屎只是小事,還有更重要的,須聽指揮的,便是行軍、宿營和打仗。」
曹幹已把眾人神色收入眼中,不動聲色地回答丁狗,說道:「『繳獲歸公』,便是它字面上的意思。繳獲是什麼意思?你們應都曉得,『公』,即公家,『繳獲歸公』便是你們在打仗時繳獲到的東西,都得交到隊伍里。」
丁狗趕忙領著他帶過來的那幾個人上前,向曹幹行禮。
丁狗搖了搖頭,說道:「干不好。」
院外又傳來了腳步聲響,這回的腳步聲,比剛才那幾個婦人的腳步聲大了很多,應該是人更多,並且都是男子,因為落腳都比較重。
丁狗說道:「小曹從事,這有啥可比的!」
這詞新鮮,幾人互相看了看,一個年輕人問曹幹,說道:「小曹從事,啥是一切行動聽指揮?」
曹幹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說,即使吃飯拉屎,你們也得聽指揮。這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聽明白了么?」
曹幹雖然說繳獲歸公,可也說了會論功分配,並且承諾分給他們的,會和分給自己的一樣多,那麼至少留下來,就有飯吃、有衣穿,而如果被趕走的話,在村裡可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丁狗大喜,抬起腳來,踢了丁犢一腳,說道:「還不趕緊拜謝小曹從事!謝謝小曹從事收下了你!」
曹幹在屋內應了聲,說道:「醒了!」打開門,從屋裡出來。
丁犢個頭不高,因為營養不良,面黃肌瘦,跟個豆芽菜似的,站在幾個年輕人的堆里,矮了一兩頭,然不見多少怯懦之態,反而是努力的昂首挺胸,盡量地把自己站的筆直。
曹幹等了片刻,見沒人走,就從床上站起,丁狗等也急忙跟著起身。
丁狗嚇了一跳,抬腳又輕輕地踢了他一下,罵道:「狗崽子!怎麼跟小曹從事說話的?」
丁狗等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曹幹是真的要讓他們坐,這才也跟著坐下。
看得出來,他很害怕曹幹不要他,渴望曹幹能夠把他收下。
丁狗是個機靈的人,從他打下塢堡后不去搶東西,而跟著曹幹就可看出,他不是個只看眼前的人,所以在了解了曹幹「繳獲歸公」的用意后,已是對曹幹的此條要求完全支持。
丁狗等人恍然大悟。
曹幹與丁狗和那兩個參加了攻打田家塢堡的年輕人說道:「你們三個參加過打塢堡,打塢堡時用的撞車,有么?還有弓箭、鎧甲、戰馬、輜重車,你們有么?」
眾人互相看了看,丁狗說道:「小曹從事,不搶窮人,俺們能做到!都是窮人,也不忍心搶。」
等他們都坐下以後,曹幹環顧諸人,說道:「你們非要跟著丁狗投我,我本是不想要你們的,但丁狗替你們再三求情,說你們的日子沒法過了,若不投我,便只有死。狗子說的是真的么?」
曹幹說道:「我不是說了么,用做咱們部里各方面的所需。」
曹幹說道:「不錯,行軍、宿營確就是走路、睡覺,但好比你們除草翻地、耕田收麥,做這些農活時,如果一群人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亂七八糟的干,一窩蜂的上,那活兒能幹好么?」
果不多時,聽到院子的井邊,傳來了提水的響動,又很快傳來了用水淘洗東西的動靜,不用說,這是村婦們在洗菜準備做飯了。
曹幹說道:「對,亂七八糟,一窩蜂的,連田都耕不好,那麼更別說行軍、宿營了。你們是只有七八個人,但咱們整伙兒卻有百餘人,再加上董三老帳下的各部,那就是兩千多人了,而且以後,咱們隊伍的人數可能會更多,兩萬、二十萬,都不是不可能,這麼多的人,那若是在行軍的時候不聽指揮,亂七八糟的胡亂走,你們說,能行么?」
他到底是個孩子,而曹幹在他的眼中,又是個相當了不得的大人物,因此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曹幹,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俺不冷!」
院門被打開,幾個人窸窸窣窣地進了院中。
依照慣例,這幾個村婦每天都是一早來,先給他們做飯,然後把院子和他們住的屋子打掃一遍,誰有需要洗的衣服也交給她們,由她們去洗。
方才曹幹多是在微笑著說話,這時突然板起臉來,語氣森然,包括丁狗在內,眾人都是一驚。
一個年老村婦答道:「不知道醒了沒哩。」
丁狗與那幾個村婦打招呼,有的喊「阿嫗」、有的喊「阿嫂」,問她們:「小曹從事醒了么?」
一個年輕人撓著頭,說道:「小曹從事,那俺們要是吃飯拉屎……」
曹幹說道:「我說的行軍、宿營必須聽指揮,就是這個意思,就是為了避免出現混亂,反而搞得大家誰都走不成,只有我讓你們走的時候,你們才能走,讓你們停,你們就停,讓你們快走,你們就快走,讓你們慢走,你們就慢走,讓誰先走,誰就先走,誰後走,誰就後走。宿營也是一樣,讓你們在哪裡睡,你們就得在哪裡睡。……你們都聽懂了么?」
丁狗問道:「小曹從事,都操練啥?」
曹幹不忍多看,想起曹德此前在擄掠一個鄉里的時候,搶了幾條小孩的褲子,都在他的包里藏著,便想著過會兒去找曹德要上一條,轉念記起曹德的東西都在被郡兵搶去了,這個念頭也就罷了,與丁犢說道:「等會兒我找條袴子截短了,給你穿上,再給你找雙合腳的鞋。」
曹幹說道:「我說的所需,就是這些。你們入夥前,是單獨的一個一個的人,力量有限,但m.hetubook.com.com入了伙后,你們就不再是一個一個的人,咱們就是一部人了。單靠你們自己,搞不到這些東西,但咱們擰成一股繩后,靠咱們大傢伙的力量,這些東西不就可以搞得到了么?所謂一個籬笆三個樁,眾人拾柴火焰高,就是這個道理。」
他也知道丁犢年齡小,生怕曹幹不肯要,緊跟著又說道:「小曹從事,俺這阿弟年紀雖小些,也瘦些,但力氣還是有的,能吃苦,肯幹活,也有膽子,敢殺人!入了伙后,不會拖累咱的!」央求曹幹,說道:「小曹從事,你就也收下他吧!」
丁狗說道:「小曹從事,俺們來的是不是太早了,吵著你睡覺了吧?」
被丁狗說是傻子的那年輕人說道:「小曹從事,俺們投你為的就是搶東西!可你不讓俺們搶,俺們搶得的,還都得給你,那俺們還投你幹啥?……咦,小曹從事,你又不讓俺們搶,又讓俺們把搶得的給你,都不讓搶了,哪兒來的給你?」
這幾人應道:「都能做到!」
方才的那種感受消退,再是溫馨的清晨景象,亦無非短暫的錯覺,而今終仍是身處亂世。
這條要求好像很簡單,眾人都有信心做到,皆回答說道:「小曹從事,你放心,俺們能做到!」
曹幹解釋說道:「指揮的意思,你們知道的吧?指揮就是,我說什麼,你們就幹什麼。一切,就是所有,行動就是做事情。這句話的意思即是,你們入了伙后,以後不管幹啥,都得聽我命令,我讓你們做的,你們才能做,不讓你們做的,你們就不能做。」
曹幹說道:「這第一條,是『一切行動聽指揮』。」
丁狗等人仍是搖頭。
曹幹說道:「好,那我就再說第二個要求。我這第二個要求是,你們入夥之後,只要不逢打仗,沒有特殊情況,每天都要進行操練。」
他瞪起眼,對其他人說道:「小曹從事剛說了,你們若能答應小曹從事的要求,你們就留下,若不能答應,小曹從事也不留你們!俺反正是死乞白賴,好不容易才把小曹從事說動,肯收下你們的,你們要是不信小曹從事,那就是不信俺丁狗,你們現在就走,別留下來礙眼!」
解釋的這麼清楚,眾人自是俱皆聽懂,都道:「聽懂了,小曹從事。」
曹幹已經決定把他收下,摸了摸他的頭,溫和地笑道:「好罷!年齡是小了點,但也不是太小,能照顧你自己吧?」
曹幹說道:「再說拉屎,人有三急,誰也管不住,但你們入了伙后,可能隨時都要行軍、打仗,那拉屎,你們也就不能再像你們以前,想拉就去拉。」
丁狗說道:「小曹從事,啥意思?」
邊上的年輕人,好幾個笑出聲來。
眾人完全聽明白了曹幹的意思,可仍舊大多遲疑。
丁狗明白了曹幹的意思,說道:「小曹從事,俺懂了!是該這樣子!不然的話,隊伍一走,或者仗一開打,那拉屎的就被丟下了,萬一被賊郡兵、賊宗兵抓住,那可不就死了?」
曹幹不再睡,翻身坐起,尋思今天應該幹些什麼。
丁狗說道:「我等會再跟你說。……你們聽我的,小曹從事這條要求,咱們都得做到!」
丁狗等人都莫名其妙。
曹幹笑道:「你們吃飯拉屎,也得聽我命令。」
曹幹說道:「只靠你們單個的人,你們能搞來這些東西么?」
這些人連連點頭,都說道:「是啊,小曹從事,正是如此。」
丁狗說道:「小曹從事,俺家你是知道的。俺這從弟,生下來沒多久,父母就都不在了,早年他跟著俺阿父,俺阿父後來也不在了,他就跟著俺。現在俺投了小曹從事,
https://m•hetubook.com.com他就沒人管了,把他丟下的話,他只能餓死。俺也問他了,他願跟著俺一同投小曹從事!」
曹幹說道:「狗子,你跟著我去見劉從事的時候,你在他們駐紮的里中,也見到了劉從事所部的操練情景,我要你們操練的,就是那些。」
曹幹領著他們出屋,回到院中。
丁狗「哦」了聲,說道:「小曹從事是這個意思啊!那沒問題,俺們能做到。」
這話說完,剛才面現遲疑的,更是遲疑了。
丁犢儘管一副挺胸昂首,裝作大人的模樣,但在面對曹幹時,實際上是心底發慌。
曹幹說道:「你們把繳獲交到部里以後,部里留下一部分,做咱們整部人的開銷,用到咱們整部人的各方面所需上,餘下的,平均來給你們分配,這個分配,你們放心,一定公平,有功的多分,沒功的少分,至於我,也按這個標準,和你們一樣。」
曹幹就問丁犢,說道:「你說你是小犢子,我誇你牛犢不怕虎,你敢聽我的話,坐下來么?」
丁狗說道:「小曹從事,打仗的時候聽你的指揮命令,這俺知道,你不是有面紅旗么?紅旗往前,俺們就沖,紅旗往後,俺們就撤,紅旗豎著不動,俺們就原地不動,這些我都記得。可是行軍宿營,咋聽命令?行軍不就是走路么?宿營不就是睡覺么?」
丁狗也不肯。
丁狗對曹幹儘管敬重,乃至可稱景仰,但是關係到這方面,曹幹瞧出,他也有些不願意。
到了屋中,曹幹自在床上坐下,叫他們也坐。
曹幹說道:「先說吃飯,你們入了伙后,有專門給咱們做飯的,飯做好了,每天都有固定的吃飯時間,咱們大家一塊兒吃,固定的時間以外,不許私自吃。這就是聽指揮。」
大冷的天,丁犢只穿了一條破破爛爛的半長袴,腳踝都蓋不住。這袴子可能是他小時候穿的,穿到而今。曹幹沒理丁狗的急躁,探腰往下摸了摸,隔著褲子摸到了丁犢的腿,皮包骨頭的,沒什麼肉,顯是他就只穿了這麼一條不長的單袴。如此寒冬,便是大人穿個這也受不了,何況少年!腳上穿的也是雙單鞋,一樣破爛,腳趾頭露在外頭,長了好幾個凍瘡,有的都爛了,瞧著嚇人。
屋內地上鋪了兩張草編的席,但眾人沒有坐下的。
曹幹指了指丁犢的破爛袴子和露出腳趾頭的鞋,說道:「你們有厚實的冬衣么?夏天到了時,你們有夏衣么?」
曹幹說道:「咱們醜話說前頭,你們說能做到,那我現在就答應收下你們,但如果將來你們有誰做不到,違反了我這三條的,我卻也不會輕饒,聽到了么?」
對他的阿兄,丁犢沒什麼怕的了,他一梗脖子,說道:「我不是狗崽子,我是小犢子!」
那幾人都沒見到那場景,被叫傻子的那個低聲問丁狗,說道:「你在劉從事那兒看到啥了?」
丁狗這才知了曹幹為何方才說「還沒答應收下丁犢」,慌忙說道:「小曹從事,是啥要求?你說,俺和犢子能做到!他們肯定也都能做到!」
這幾人都是服役的適齡年歲,但沒有一個服過役,他們回答說道:「小曹從事,本來今年,俺們是要服役的,但沒服成。」
等他們站定,曹幹一一問過他們的姓名,問那幾個新來人中的成年人:「你們服過兵役么?」
曹幹猜出,他們應該是不信任自己,不相信自己會把留下的繳獲都用在這些地方,或者則是不捨得把繳獲交給自己,卻是尚未入夥,就已經不捨得「將來的繳獲」——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在意識到集體的力量之前,只想著自己的個人利益,不足為奇。
丁狗帶頭和*圖*書,諸人應道:「是!」
曹幹把他前世軍訓時學的站軍姿的方法,手把手的教給了他們,讓他們站好,說道:「比這個!你們誰站的時間最長,誰就是你們的什長,第二名就是伍長。」
隊列還算整齊,就是站姿委實散漫,有的垮著肩,有的揣著手,有的岔著腿,很不好看。
「小犢子?」曹幹摸著短髭,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小犢子好!初生牛犢不怕虎嘛!」笑了會兒,收起笑容,沉吟片刻,叫丁狗、丁犢和這幾人都來他的屋裡。
丁狗問道:「那比啥?」
曹幹又問道:「那你們覺得,我說的這些東西,兵器、鎧甲、撞車、戰馬、衣糧,重要麼?」
曹幹笑道:「好,能就好!」
於此隔世荒亂的年頭,在這寧靜的冬晨,聽到這樣的聲音,使曹幹竟恍若有些溫馨的感受。
丁犢揚著脖子,說道:「小曹從事的話,有啥不敢聽的?俺聽!」一屁股坐下了。
曹幹笑道:「不比打架。」
諸人俱是搖頭,丁狗說道:「那咋能搞到!」
曹幹說道:「適才我說,你們吃飯拉屎也得聽從指揮,這直接指揮你們的,就是伍長、什長,因此你們這入夥以後,首先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伍長、什長給你們選出來。你們總共八個人,不到一什,暫用不著兩個伍長,便先選一個伍長,一個什長。」
眾人答道:「聽明白了。」
正說到這裏,東屋的門吱呀推開,有人從屋中出來。
丁狗也不覺遲疑,他撓著面頰,說道:「小曹從事,這『不得擄掠,繳獲歸公』?……小曹從事,為啥要有這麼條要求?」
曹幹問道:「能做到么?」
他皺著鼻子,拿眼瞅曹幹,好像是覺得曹幹的腦子不靈光。
丁狗瞪了這年輕人一眼,說道:「當著小曹從事面前,你亂說什麼東西!」與曹幹說道:「小曹從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是個傻子,在俺們『里』出了名的。」
緊接著,曹幹聽到幾個婦人操著方言,輕聲說話的聲音,是伺候他們的那幾個村婦來了。
丁狗等的衣服無不破爛,一年四季就這麼一身,又都搖了搖頭。
這在前世是讀書的年紀,卻在於下,要以「敢殺人」來做求活的資本。
曹幹聽見了丁狗的聲音。
丁狗說道:「小曹從事,俺們相信你,你肯定公平,但是留下的那些,幹啥用的?」
丁狗想象了一下那場景,連連搖頭,說道:「不行,肯定不行!」
包括丁狗在內,眾人都是驚訝。
丁狗已經比較熟悉曹幹了,對他很信任,知他絕非貪婪之人,立即說道:「小曹從事,這繳獲,俺不掌!俺又不識數,給了俺,俺也管不好!俺要跟著你去打仗!」
曹幹仍是慢條斯理,摸著短髭,笑與他們說道:「我這『不得擄掠』四字,並不是讓你們到了哪兒,都不許搶東西,說的是像咱們一樣的窮人,不能搶。」
曹幹止住了試圖下拜的兩人,說道:「地上都是雪,拜什麼?把袴子弄濕了,不難受么?」指了指丁犢,笑問丁狗,說道:「狗子,你怎麼把你從弟也帶來了?」
曹幹說道:「這繳獲歸公,不是給我,而是給部里,並且你們交的東西,並非部里全都留下。」
那個被丁狗說是「傻子」的年輕人說道:「那憋不住咋辦?」
曹幹說道:「我不用你們感恩戴德,但你們若真心想要投我,我有三個要求,你們卻需得做到,若能做到,我就留下你們,若是不能,我也收不了你們。」笑與丁狗、丁犢說道:「所以,我剛才說我還沒答應收下丁犢,狗子,包括你在內,要想我收下你m.hetubook.com.com,這三個要求,你也得先能做到才行!」
曹幹便說道:「你們是不是擔心,你們把繳獲交到部里后,說是用來供部里各方面的所需之用,而卻其實我把之扣留私用?你們若有此擔心,也無妨……丁狗,你們總是信得過吧?丁狗,以後大傢伙交的繳獲,除了分配掉的以外,剩下的就全部由你來掌管,若有想看這部分留下的繳獲的,你就給他們看,若有問用到哪裡的,你就告訴他們用在了哪裡。」
曹幹明白他們的所慮,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想啥。你們求著入夥的原因,與我和我阿兄當時入夥的原因是一樣的,都是日子窮,過不下去,為了討口吃的,所以才想入夥的,對不對?」
曹幹低頭瞅了瞅他,眼中透出點笑意,但很快笑意就又收起,他肅然地與丁狗等人說道:「輕則皮肉之苦,重則趕走,而若因不從我這三條,使咱們整部受到損失的……殺頭!」
丁狗領來的這幾個中,有兩個是之前一直跟他來投曹幹他們,並且上次打塢堡時也參加了的,其餘的都是新來的,年齡雖然不同,長相也不一,但在看到曹幹后,露出的表情卻都相似,皆是局促不安,有的搓著手,有的勾下頭,有的忙不迭地就想往地上去拜。
丁狗側過身,讓曹幹能看清那幾人,說道:「小曹從事,他們都是願投你的!」
丁狗說道:「那肯定重要!有了這些東西,咱們才能打大塢堡,也才不怕郡兵!」
丁狗等再又一次搖頭。
——這倒也不是曹幹現在有什麼殺氣,而是地位使然,他現在是丁狗等人將要依賴的對象,又他本也身材高大,那麼殺頭之類的話說出話來,不免就會讓他們嚇一跳。
丁狗等搖了搖頭。
「繳獲歸公」是什麼意思?這些人一時沒能明白,但「不得擄掠」是何意思?眾人卻都知道。聽到這話,便大多臉上露出遲疑之態。
丁狗時聞道:「小曹從事,啥是『繳獲歸公』?」
曹幹摸著短髭,笑道:「你們且就按我教你們的這個姿勢,站著比。我說話算數,頭兩名,我會分別將之任為什長、伍長。」
那動作甚是麻利,曹幹都沒反應過來。曹幹失笑,把他扶起,說道:「我才說了地上都是雪,你也不怕把自己的袴子弄濕!再凍壞了,可怎麼辦呢?」又說道:「我可還沒答應收下你啊!」
丁狗應了聲是,指揮著幾個人,很快在門前院中排成了一個橫隊。
丁犢大聲應道:「能!」
這幾人蔘差不齊,回答曹幹,說道:「小曹從事,丁狗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收俺們,俺們就只有餓死凍死,現在小曹從事收了俺們,俺們感恩戴德。」
曹幹環顧他們,說道:「我的三條要求已經說完,我再問你們一遍,你們都能夠做到么?」
曹幹與丁狗說道:「狗子,你帶個頭。」
為何沒能去郡里服役,無須再問,自是因為董次仲他們起事的緣故。
晨光下,寒風冰涼,但帶了早晨的清新氣息,地上一層薄薄的積雪,院中的兩棵樹,疏落的枝丫打下稀零的影子。曹幹住的是西屋,正好對向東邊的天空,空中滿是魚肚白,朝霞萬丈,一輪紅日正噴薄而出——原來就在戴黑離去后,雪不知何時停了。
曹幹又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再說第三個要求。我的第三個要求,簡言之是兩句話,便是『不得擄掠,繳獲歸公』。」
眾人便就聽了丁狗的話,都說道:「小曹從事,這條俺們也能做到。」
一直都在聚精會神聽曹幹說話的丁犢,冒出一句:「小曹從事,咋個不輕饒?」
因此這幾人中,遂有少數捨不得這還沒開始得到的「繳獲」的,但走的則一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