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下將近。
李順只好應了聲是。
「樓煩」也者，春秋時的古國名，現屬朔方郡，因地在北疆，其地之民精於騎射，后遂成為善射士的代名詞。在前漢和本朝，統率精於騎射之部的主將，往往號為「樓煩將」。這個孫盧當然沒有當過「樓煩將」，然因其善射，昔年他服役郡兵中時，卻是得了「樓煩」之號。
跟著戴蘭的這兩人互相看了眼。
曹幹說道：「戴大兄忽然而來，怎也不先派人來通傳一聲？好叫我到駐地外迎接！」問他說道：「大兄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跟著戴蘭同來的兩人中，提野兔的那個，張眼往西邊望了望，說道：「早就聽說曹軍侯部操練得狠，還真是！這都快中午頭了，還擱那兒練，也不歇歇，飯也不吃。」
提野雞的那個對戴蘭說道：「阿兄，跟著董次仲的時候，咱不就是這樣么？咋突然的，你還變了樣了？」
曹幹問道：「大兄，不過什麼？」
他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肥臉，質問這倆人，說道：「你們就不嫌騷？啥也別說了，就從明兒起，老子親自監督你們！誰不給老子好好練，看老子怎麼收拾他！」
也就是戴蘭他們這支義軍中，有陳直、曹幹這兩個異類。
到了曹豐、曹幹所部的駐區，筆直的營道兩邊，迎面是灰色的帳篷和臨時搭起的茅屋，帳篷佔少數，絕大部分都是茅屋；帳篷與茅屋都靜悄悄的，營道上也冷冷清清，沒有人行，西邊的校場遠遠傳來操練之聲，卻是曹豐、曹幹部的部曲，絕大多數現在都還在校場上操練。
待戴蘭坐下，曹幹親給他倒了湯水，亦回席上坐下，笑與他說道：「戴大兄，到底是有啥事ｈetｕｂｏｏk.coｍ•ｃoｍ兒？現在可以說了吧？」
不等他倆說話，戴蘭笑容滿面地說道：「我來找曹大兄和曹小郎，他倆在么？」
隨在曹豐、曹幹身後的，還有李鐵和另外兩人。
曹豐、曹幹的確是在和李鐵與那兩個人談事，但戴蘭突然而至，現又見他這般舉態，兩人俱皆曉得，他必定是有什麼事要和他們兄弟兩人談，曹幹於是便回過身來，與李鐵說道：「李大兄，你們三個就先回去。我給你們說的那些，你們回去后好好想想，等到下午，咱們再聊。」
戴蘭連連搖頭，笑容可掬地說道：「孫君，咱是沒法和他比的！他早些年前，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在郡兵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射手！比不過他，算不了啥！」
甚至有的義軍部曲，平時根本就沒有過日常的操練，說是烏合之眾，一點亦不為過。
搶先沖曹豐行了一揖，戴蘭笑道：「曹大兄，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李順和丁狗向戴蘭行了個禮。
李鐵與那兩人走後，曹豐側轉身形，請戴蘭入帳，說道：「戴大兄，請入帳中坐敘。」
提野雞的這人說道：「好，好，阿兄，你說的是，你說的俺都記下了！打明兒起，俺一定好好操練。」他跟著戴蘭來過曹豐部的駐地，知道曹豐部的議事帳在那裡，踮起腳尖，朝曹豐部的議事帳望了望，說道：「阿兄，曹軍侯和曹小郎會不會沒在帳里，在校場？咱別撲個空。」
三人加快了腳步。
戴蘭說道：「我適才碰見了陳君，陳君說力大帥那邊的軍議，他們剛參加完，力大帥下了幾道軍令，劉郎準備下午時候把咱們都招過去，給咱和*圖*書們傳達一下。」
方才被陳直當面批評的慚愧，這會還有一點兒殘留在戴蘭胸中。
「沒啥事！主要就是把我親手打的這幾隻野雞、野兔給你阿兄送過來，不過……」
這人說的也沒有錯。
曹幹點了點頭，把頭轉回，對李鐵三人說道：「下午不成的話，就晚上。行么？李大兄？」
如果在昨天三部同操的時候，戴蘭部兵士的表現強過了曹豐部，那麼他今天去和陳直說，想請求讓戴利與曹幹互換職位，讓戴利去當曲軍侯領兵，讓曹幹來做軍假司馬，或許他就能更有理由，更有借口了。戴蘭訓斥他這的兩個族弟，一個是因為他覺得昨天操練時，他的部曲比啥啥不行，比啥都不贏，著實丟人，另一個緣由，實際就是在此！
曹幹不知他此話何意，扭臉問道：「戴大兄此話何意？」
丁狗是面向戴蘭這邊的，先看到了戴蘭。他應是和李順招呼了一聲，很快，李順扭臉來，往這邊瞅了眼，旋即起身。他兩人便一個挎刀，一個提矛，迎將上來。
他劈手過去，拿了那兩隻野雞，向曹豐、曹幹晃了晃，說道：「曹大兄，小郎，你倆瞅瞅，這野雞的毛色好看不好看？漂亮不漂亮？」又指著讓他倆去看那兔子，說道：「你倆再瞧瞧這兔子，肥不肥？」把野雞還給了他的族弟，又說道：「你倆是不知道！打獵時，還瞧見了一隻狐狸，可惜了，竄得太快，沒能打著。」笑與曹幹說道：「小郎當時若在，以小郎神射，那隻狐狸定已手到擒來！真要打著了，別的我也不要，分我稍許毛皮，做個護耳，也就知足。」
「不過，除此外，也確實是……」戴蘭說到半截，和圖書停了下來，轉目到李鐵和那兩個陌生的面孔，改而問道：「小郎，曹大兄，你們這是在談事情？」
義軍戰士說到底不是正規軍，尤其像戴蘭這樣的，本身並不懂軍事，聚召起來的人，基本盤又多是親朋故舊，則于平時的操練上，又能嚴格到哪裡去？
李鐵應道：「好，小郎，我和他兩個晚上再來。」
別的不比，就比力子都帳下各部從事的部曲，與戴戴蘭所部情況相仿的大把都是。
戴蘭喝了口湯水，將碗放下，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這狗日的王八犢子！」
「自己人！通報個啥？又不是戴儒冠，邁矩步的！」戴蘭哈哈一笑，指了指他身邊的這兩個族弟，說道：「我剛出去打獵，打到了點野雞、野兔，想起來曹大兄的傷才好，正是需要補養，便專門挑了這麼幾個最好的，給他拿來！你投前帶路，領我進帳。」
未到曹豐部的議事帳，戴蘭已經瞧見議事帳外，一站一坐的待著兩個人。
曹幹說道：「孫君百步外三射皆中，才是神射，我那三腳貓的能耐，貽笑大方，豈敢稱神射？」
這兩人都是戴蘭的本家兄弟，與戴蘭、戴利從小一起玩大的，彼此間的關係很好，因而雖是戴蘭板起了臉，他倆也並不害怕。
曹幹原是不會射箭，但在他們部中，高長的部曲，也就是現在的高況屯中有兩人是會射箭的，曹幹閑時就跟他倆學學學，不過射箭此技，不比矛、刀，一在天賦，一在苦練，學到至今，也只是學了個皮毛。昨天三部同操之時，射箭這一項，共分成了三個檔，一個是三十步，一個是五十步，一個是百步，曹幹射的是三十步的，三射中二，比之百步和-圖-書三中，確實望塵莫及。
「先過去看看再說。」
戴蘭笑道：「我腳傷才好，這些天可把我給悶壞了，看今兒天氣不錯，就領了他們出去打獵。我這是才打獵回來，收穫不多，三四隻野雞，兩三隻野兔，挂念你傷勢方愈，就拿了一半過來給你補養身體。曹大兄，都是我專門挑出來的！」
正所謂「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比較知道，一比較下來，昨天「三部同操」場上的那種情況，劉昱和曹豐兩部都是像模像樣，無論是陣型轉換，亦或是射箭、舉重、越距等科目的比試，都稱得上堪比郡兵，而唯戴蘭所部的兵士，陣型也不成樣子，射箭等專科的操練也一塌糊塗，說實話，即便是沒有陳直今天的當面批評，戴蘭已是覺得丟了臉面！
「昨天咱們『三部同操』，你三射中二，不是神射，又是什麼？」
戴蘭是個善察言觀色的，他瞧著李鐵，竟覺得他好像是帶著點忐忑之色，倒是奇怪起來，心中暗道：「也不知曹小郎與他說什麼了？」雖是好奇，不好詢問，也就罷了。
陳直懂些兵法，又當過縣吏，知道正規軍是什麼樣子的，曹幹是從後世而來，雖不懂兵法，但有眼光、見識，因而在部曲操練這一塊兒，才會很重視，抓得非常的緊。
戴蘭說到啊：「帳外有人，他倆應該是在帳內。」
曹豐還禮不迭，起身來，順著他手指看去，說道：「這是？」
觀其這樣舉動，曹幹心頗瞭然，大致已經猜到了他之所來是為何事。
李順說道：「曹大兄和小郎都在帳篷裡頭。戴大兄，你稍等一下，我這就去給你通報。」
啪啪啦啦的一段話，讓曹豐、曹幹沒插嘴的空兒。
丁狗和圖書機靈，急忙轉過身去，先往帳中通報。
戴蘭怒道：「噫！你聽聽你說的都是啥？啥叫在董次仲那兒的時候就是這樣，現在咋變樣了？就是因為在董次仲那兒的時候，沒有好好地管束你們，才讓你們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昨天『三部同操』時，你們丟不丟人？射箭就不用說了，孫盧那狗日的，是出了名的神射，早年在郡兵中時，他就被稱為『樓煩』，你們比不上也就罷了，但別的操練、比試呢？你們是兩陣對抗的時候，打贏劉從事部了，還是舉石的時候，比過曹大兄部的田屯了？我在場邊看的，我這臉都是臊得慌！」
戴蘭等在李順的前引之下，剛到帳外，帳幕掀開，曹豐、曹幹從裡邊迎了出來。
戴蘭在邊上很熱情地插嘴說道：「下午恐怕不行。」
他板起臉來，教訓這兩人說道：「你們瞅瞅曹大兄的部曲是咋操練的！再看看你，好意思么？平常我叫你們多操練一會兒，你們就一個個地叫苦喊累！陳君剛給我說了，大帥新發下了個操練章程，明天開始，咱都得按章程操練，要是哪部操練得不好，大帥將會給予嚴懲！我也給陳君許諾了，打明兒起，我親自監督你們操練，誰再敢不好好操練，老子打斷你們的腿！」
終於等到他說一段落，曹幹笑道：「戴大兄莫要取笑於我了。我怎敢稱得神射？」
入進帳內，戴蘭的那個族弟把野雞、野兔放下，戴蘭沒讓他倆留下，打發了他倆出去。
這兩人，戴蘭都認識，按刀昂立的是丁狗，抱著矛坐著的是李順。
戴蘭打眼看去，另外那兩人都是陌生面孔，他並不認識，但既是從曹豐、曹幹的帳內出來的，想來應當是曹豐、曹幹部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