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疾馳過層層的陣地,至力子都大旗下。
杜儼回望城東。
兩人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喜。
「傳令,出城!」
獨席上坐著杜儼,兩側的長席上,分坐著縣令董寬、霍勝、杜尚等人。
卻望樓前面,隔著董憲主力本陣,約兩里遠外的主戰場上邊,賁休、甄交兩部在殺過壕溝后,已經越過了兩縣援兵布置的拒馬、鐵蒺藜等覆蓋區域,剛剛攻破了兩縣援兵的車陣!在兩部後頭中間的王賢部,已經率先隨之壓了上去。隨著董憲的命令傳下,他主力本陣的各部戰士,不多時,亦都在從望樓上下去的那些軍校們的親身率領下,一窩蜂也似的撲向了援兵主陣地。
「先生料事如神!」儘管知道這場仗就是打贏了,獲利最大的也只能是力子都,可畢竟現下還在力子都的帳下,與力子都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因董憲亦頗懷勝利在望的喜悅。
頭戴高冠,身穿華服的杜儼,或許平時還不怎麼看得出來,當下與那面色慘白的董寬、驚慌失措的霍勝一比,卻自浮現出了一股華貴
www.hetubook.com.com的氣度!
杜尚離席起身,向杜儼行了一禮,說道:「阿父,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馬上騎士跳樓,飛跑到力子都馬前,顧不上下拜,仰面大叫:「大帥!杜儼逃了!」
在其身側的七八個軍校也都是各現喜色,齊聲應令,掉頭奔下望樓。
萬餘力子都所部的義軍戰士,亦是如同飛蛾聚集,布滿了城西南北數里長、數里寬的空地上。
千軍萬馬陣中,明亮的日光映襯之下,力子都數丈高的流蘇大纛,遙遙躍入他的眼帘。
離城樓不遠的黃色將旗迎風颯颯,將旗與城樓兩邊的城頭上,數百守卒備于垛口,嚴陣以待。
力子都問道:「公有何憂?」
從立在望樓上的黃香、黃朱兄弟對視一眼。
「在下有一深憂。」王丹神色肅然,說道。
城樓高有兩層,樑柱樸素,無有多餘裝飾,唯漆成了黑色而已。
站在望樓上觀戰指揮的董憲大喜,一手撩起長須,一手提劍
和-圖-書前指,急聲令道:「殺!」
他一直擔著的心,到此算是放下。
杜儼威名在外,董憲也曾是他的手下敗將,且比之力子都,董憲還多敗給杜儼了一次,他起兵之後,正是因為初戰打縣城就敗在了杜儼的手下,其後,他才不得不投奔到了力子都的帳下,投奔到力子都帳下后,跟著力子都,又被杜儼打敗了一次,較以力子都,他對杜儼實是更加畏忌,故今日他奉令打此援兵,從開戰起,一直都是頗具擔憂,生恐再敗,然而恰如黃朱所言,完全未有料到,援兵竟是這麼的不經打,轉眼功夫,勝利就在眼前了!
城南戰場上的喊殺聲,被風吹來,入進眾人耳中。
「是啊!大帥。董從事已經下令,除掉防備城中出救的北陣兵士以外,其餘的部曲悉數出擊!」
城東空無一人,悄然寂靜。
王丹乾瘦的老臉上露出阿諛之色,說道:「在下只憂,僅這點賊援,大帥恐是吃不飽。」
二樓的地面為木質,于對著城外的一面,置放了黑底繪紅色雲紋的矮案一張。
兩千上下的和_圖_書兩縣援兵,大都穿著黃色的戎裝,則望之如似簇簇團塵。
起伏便似波濤的力子都主力部隊的整個陣型中,不時有鼓聲從各分陣傳出,那是分陣的義軍各部卒史在調整本陣兵士的陣型,聲到城樓,與他的那桿黃色的將旗,竟隱約成相映之感。
董寬胖乎乎的臉上,瞪大了眼睛,面頰上常泛著的紅光,這時消失不見,代之的是如無血色。霍勝亦是雙眼睜圓,並張著嘴,一臉的驚恐萬狀。杜尚、馮郎皆神情凝重。
王丹五十多歲,雖比力子都大了二十來歲,但他比力子都矮得多,又瘦,可謂是又瘦又小,因而若不從前面看,從後面來看的話,他被力子都拍肩膀的這幕場景,卻直如父輩拍打兒輩。
力子都大喜,轉顧季猛、王丹等人,撫須笑道:「賊援之車陣既已陷,其眾少,短兵相接,更非是咱們的對手!軍師、王公,看來最遲午時,這支賊援就能被我吃掉了!」
力子都哈哈大笑,拍了拍王丹的肩膀,說道:「知我者,王公也!」轉視業亭縣城,嘴角擰出冷笑,狠狠地說道:「待吃掉和圖書了這支賊援后,便趁勝攻城,今日必要將此城拿下,擒得杜儼!」
城南戰場。
矮案上放著一個銅水壺,一個漆木碗。案后一張獨席;獨席兩側,各兩張多人共坐的長席。
季猛略蹙眉頭,移開了目光,亦望向了業亭縣城。
灰蛾與黃塵,攪拌撲殺。
「開始?開始什麼?」霍勝倉皇地問道。
此刻的城樓中,頗是安靜,眾人都在遠眺城南的戰場。
援兵主陣地被突破的速度之快,亦出乎了力子都的意料。
馮郎也在,但他沒坐,披甲佩刀,立在杜儼的席邊。
黃朱下意識地抬臉,望了望天色,開戰至今,還不到一個時辰:「從事,沒想到這援兵這麼不經打!才打了不足一個時辰,援兵的三條防線就都已經被我軍突破!」
接到軍報當時,力子都先愕后喜:「已經突破賊援的車陣了?」
城南廝殺正烈,城西賊勢如潮。
望了稍頃城南戰場,杜儼回到城樓西邊,再去看城西上力子都的主力部隊。
——也不是全部的董憲部部曲都殺入到了援https://m•hetubook.com•com兵陣地,防備城中出援的那千來兵士仍守在原地。
視線離開了一直緊張注視著的主戰場,董憲回顧,望向城西。
黃香驚喜之餘,不忘輕撫玉如意——事實上,越是這等關頭,才越需要拿出閑然之態,因為只有如此,才能越顯出他的名士風流,他溫雅的微笑著說道:「戰前在下曾言,城援來勢雖洶,多臨時撮聚之眾,不足為慮,何如?從事,是不是果如在下此言?」
杜儼也從席上站起了身,步至城樓南側,按著扶桿,凝目眺看。
因為義軍戰士多穿灰褐,在杜儼這裏望去,衝過車陣,已與援兵白刃戰的義軍戰士和那些正在越過壕溝、或者奔向壕橋的義軍戰士們,便似如一群群的灰色飛蛾。
劉姓是堯的後裔,王姓的部分是舜的後裔,按五德終始之說,舜為土德,王莽遂亦以土德自居,因此新朝的軍隊,戎裝以黃色為主,將旗同樣如是。
業亭縣城,西城牆的城樓旁邊,杜儼黃色的將旗隨風招展。
各色旗幟壯其聲勢,無數的鐵矛、竹槍威其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