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之人是丁狗。
萬倉說道:「回小郎的話,我也說不來。只是小郎起先說要把這個縣尉獻給從事的時候,我以為小郎想的是和從事一樣,想要禮敬這些官吏、士紳,但剛聽了小郎此語,又覺得,小郎對待這個縣尉的態度和劉從事對待錢均等的態度,實際上卻似是大有不同。」
丁狗邊上一人,是他屯中的前隊隊率,踹了李縣尉一腳,罵道:「什麼斤兩,也敢頑抗!」
閆雄應道:「是,小郎。」也探頭從垛口往堡內看了看,瞧見了堡內中心的一眼井,說道:「小郎,我多帶一什人下去,讓多帶的這什去井邊,多取水預備,萬一失火,亦能及時撲救。」
李縣尉的這恐嚇之言,曹幹根本不信。南邊來的那伙人,亂糟糟的隊伍,旗幟亦沒有,怎可能是李縣尉的援兵?就算真是援兵,隊形那般混亂,不費吹灰之力,己部也能將之擊敗。
「好,這個行。」
幾人的目光,皆轉移到了南邊,遙遙眺看南邊官道上的郭赦之等與那伙來人。
萬倉說道:「回小郎的話,我屯的情況和丁大兄屯差不多,也沒有戰死的,傷了七八個。」
兩個方才戰場上的對手對話到此處時,曹幹剛交代完閆雄,正準備轉與萬倉說話,正好聽見了李縣尉的又一聲「呸」,笑與萬倉說道:「萬大兄,這位李公剛強得很,不願降的。」
曹幹擺了擺手,說道:「從事喜歡這樣的人,咱把他獻給從事。」
「閆大兄,你領兩什兵士跟他去,看hetubook.com.com
看有多少兵械、錢糧,都搬出來。」
「我此話怎麼了?」
他攢足力氣,掙開了按壓,急奔到垛口處,縱身下躍!
「本來就不同?」
數人從西牆那廂跑來,奔到曹幹近處,下揖行禮。
曹幹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郭赦之那邊,對李縣尉的看管登就鬆了很多。
曹幹沒多做解釋,他看見郭赦之等已與南邊來的那伙人碰上。
李縣尉虎倒架不倒,被按在地上,梗著脖子,回瞪萬倉。
這人回答說道:「回將軍的問話,糧錢不多,兵械有些,均在堡中西北角的庫房中存放。」
兩邊碰面后,諸人看到,來的那伙人中出來了幾人,與郭赦之這邊答話。說了沒一會兒話,郭赦之等轉將過來,與那伙人合成了一股,向塢堡這邊回來。
早在萬倉帶本屯部曲剛到北牆外時,李縣尉就已判別得出,知道了他是攻打北牆賊兵的小帥。適才萬倉等尚未攻上來時,隔得稍遠,他還不能很清楚地把閆雄看清,此時兩人相距只數步,萬倉的身材、相貌、神色,他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怎麼看,都和萬倉在城下時所被他看到的那副樣子沒差別,土裡土氣——最大的區別只在於,萬倉在城下時,因他還不能看得很清,土氣沒這麼明顯,現下面對面地看,土氣更加明顯了,顯于起事前,此賊必是個農夫。
兩邊沒有發生打鬥,萬倉、丁狗等鬆了口氣。
一個鄉野粗賤的農夫,也配攻上自己的城?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丁狗令那前隊隊率回去西牆上,執行曹幹的命令,萬倉亦叫隨在邊上的本屯隊率照此執行。
萬倉亦沒心思追問曹幹了,與丁狗等皆全神貫注地注觀看郭赦之等與那伙人碰面后的情形。
曹幹肅然起敬,說道:「果是個剛烈之士。」搖了搖頭,又敬意變成鄙棄,說道:「可惜了。」
萬倉問道:「你問我?」
疑惑很快得到解答。郭宏領了兩人,先跑了回來,上到牆上,見到曹幹,歡喜稟道:「小郎!來的那伙人不是守賊的援兵,是鐵官徒。他們說是來投奔入夥的!」
被不堪羞辱的李縣尉抓住了這個機會。
「你叫什麼?」李縣尉梗著脖子問道。
他走沒兩步,曹幹扶住堡牆內側的垛口,朝堡內下邊看了看,注意到了面積不很大的堡內,房屋挨著房屋的密集情形,想起了一事,趕忙又叫住他,叮囑說道:「閆大兄,注意防火!天熱物干,堡內房屋緊蹙,一旦失火,這仗咱可就白打了,啥也落不著了。」
萬倉若有所思,想起了劉昱禮敬錢均等人,甚至為此不惜懲治老部曲戴利,可最終錢均等卻沒有一個肯在部隊離開海西時投附劉昱的這件事情,說道:「小郎此語……」
塢堡南邊,官道上,一大夥人頂著日頭,不成隊形,亂七八糟的正在往塢堡這邊來。
「……汝等賊子,不識忠義,賊膽包天,竟敢謀逆,恨我無賁育之勇,不能殺賊!」
卻是突然發生了件諸人意料外和-圖-書的事情。
曹幹止住了他,說道:「待回部中,交給從事發落。」問萬倉、丁狗,「你兩屯傷亡情況如何?統計了么?」
萬倉笑了笑,說道:「薛縣縣城已被我部攻克。縣城都沒了,哪裡還有縣尉?」
李縣尉掙扎叫嚷,說道:「賊!可知來者是誰?是我召來的援兵!你們已是死到臨頭。」
萬倉不知道什麼是「賁育」,但能聽明白他的話,笑道:「笨魚不笨魚的,你別想了。你已為我家軍侯所擒,即便你是條笨魚,想要再殺我等,你也是殺不成了。我勸你一句話,先為你自己的性命考慮吧。我家軍侯仁厚,你只要肯降,肯定能留你一條性命。」
李縣尉羞也羞死了!堂堂薛縣縣尉,朝廷命卿,一著不慎,落入賊手,居然如似個狗、貓一般,被賊小帥輪流觀看。他羞憤難忍,梗著脖子,大聲叫道:「殺了老夫吧!殺了老夫吧!」
「吾乃薛縣縣尉!」李縣尉說道。
把目光從往南邊去的郭赦之等人身上暫且收回,曹幹還環刀入鞘,命令剛爬到牆上,過來找他的萬倉、閆雄等幾個軍吏,命令說道:「派人下去打開堡門,將咱部曲都放進來,裡外配合,清剿堡內,凡抓到的俘虜,都先集中到一起,等會兒我親自處置。」示意閆雄把拜倒求降那人抓過來,問他說道:「你堡中兵械、財貨、糧食可有儲備?若有,都在哪裡?」
「不。雖是個剛烈之士,站在了反動的一面,與咱們敵對,那就是咱們的敵人,其死不足惜。和*圖*書」
「是,小郎。既不願降,那就殺了吧。」
「呸!」
丁狗說道:「不是援兵,這麼一大夥,到底是什麼人?」
閆雄應諾,叫上了兩什兵,向曹幹行了個禮,推搡著求降之人去了。
曹幹回過身,望了望,沉吟片刻,說道:「沒打旗,隊形也亂,不像是官兵。」
下躍當時,他嘶聲叫道:「天可垂見,吾之忠義!爾等賊子,王師到日……」王師到日怎麼樣?底下的話,他沒機會說出了,人已經墜落地面,當場摔死。
郭赦之接令,便就喊來郭宏,招聚了一二十個本屯的部曲,懶得再從堡內出去,直接自靠在北牆的梯子上下了去,拐上官道,迎著南邊來的這夥人而往。
丁狗不懂曹幹的意思了,說道:「小郎,那可惜什麼?」
關於這一點,曹幹也不知道了。
「可惜的是其雖剛烈,但卻站在了反動的一面,並頑固不化,不知悔改。」
曹幹摸了摸頷下短髭,笑道:「萬大兄,咱們與從事本來就不同。」
閆雄遂多叫了一什兵,帶著三什兵士,推著那求降之人,下堡內去了。
曹幹與閆雄說話的空當,萬倉一再地注視李縣尉。
「不是守賊的援兵,那是啥人?這麼大一夥!咋著得有個二三百號人吧?」郭赦之納悶問道。
曹幹吩咐說道:「把嘴給他堵上。」
丁狗答道:「回小郎的話,我屯已經統計好了。沒有死的,傷了四五個,多是輕傷。」
倒是把牆下還沒有上到牆上的萬倉屯的戰士嚇了一跳。
「把負傷的戰士,現就和*圖*書派人抬下去。」曹幹往官道上李順、張曼等的位置望之,李順領了部分兵士,正往堡內來,張曼和部分兵士還留在官道上,他令道:「抬到張公處……」回顧南邊,遙見郭赦之等已經接近了從南邊來的那伙人,改變了主意,說道:「不,南邊來的那伙人雖然不像是守卒的援兵,但來歷還沒搞清楚,官道上不一定安全,別抬到張公處了,請張公入堡,給他們進行療治。堡內尚未徹底清剿,也可能會有隱患,切記,要保護好張公。」
丁狗、萬倉應諾。
丁狗應了聲是,瞧了李縣尉一眼,說道:「他就是縣尉?」
丁狗奇怪他短短兩句話間語氣的變換,問道:「小郎,可惜什麼?可惜死了么?」
曹幹令他說道:「你帶上些人,迎上去問問。……他們的來歷咱還不清楚,你小心點。」
萬倉說道:「小郎料得真對!這夥人不是守卒的援兵。」
「殺什麼?我才跟萬大兄說過,俘虜都先看住,等我親自處置。」
曹幹等人怔了怔,褚交快步走到垛口,探頭下視,看見李縣尉趴在地上,白的腦漿、紅的鮮血已把其身左近的地面染浸,回稟曹幹,說道:「小郎,這狗日的摔死了。」
畢竟北牆這裡有李縣尉親自督戰、指揮,守卒的抵抗程度比西牆守卒更為強烈,並且萬倉屯的戰士大多也沒有丁狗屯戰士的作戰經驗豐富,因是萬倉屯負傷的戰士比丁狗屯為多。
丁狗興高采烈,說道:「小郎!西牆的賊守卒被俺們全抓住了!怎麼發落?要不要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