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丁部縱兵進城(一)

曹幹說道:「蘇先生,亢父的情況和任城不太同。我在任城的『殺猴儆雞』,不見得適用亢父。」
蘇建說道:「我知道。我也沒有打算從縣寺庫房裡取糧,分給貧民。郎君,我打算學效郎君在任城給貧民分糧的辦法,這分給貧民的糧食,便從縣內諸姓豪強的家裡取拿!」
曹幹沒有立刻就說。
「不太同?郎君,哪裡不太相同?」
亢父縣內的各股的盜賊,與史禹都有密切的聯繫,他們藏身之地的所在,史備等皆知。
曹幹說道:「先生以為,我建議你用的這一把火,怎樣?可用么?」
曹幹說道:「盜賊為患鄉里,無論士、民,皆受其害,蘇先生,你的第一把火,當燒向盜賊。」
「縱非肯久居人下者,現如今,郎君已得亢父,咱們數千兵馬在駐,怎麼?他還能翻天不成?」
「調令我已經下了,任命的文書你們也都看過了。即日起,蘇先生,你就是亢父的縣令了,亢父一縣之政,數萬民口,我就都交給你了。至於你們諸君,也從今日起,便是亢父的縣吏了。亢父不好治啊,縣內的豪強多、盜賊多,民風彪悍,要想于短日內把之治好,殊為不易。諸君,你們從今日開始,都要好生地輔助蘇先生……,不,不是蘇先生,應該稱是『蘇縣君』了,總而言之吧,要盡最大的努力,爭取能在最短的時日內,把亢父的局面徹底掌控住!」
蘇建哪知曹幹實對他並不很放心?接住曹幹的話,挺著胸脯,說道:「我必不辜負郎君信任!」
這十來人和蘇建一樣,也都是曹幹準備任之為亢父縣吏的已定人選。
史禹少見的失了色,眉宇間,陰陰沉沉。
蘇建聽到妙處,按捺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案幾,說道:「如此,和_圖_書在辨別出了哪家是如任家那般,暗與盜賊相通的以後,等到咱們消滅了諸股盜賊之後,『殺猴儆雞』此術,便可用矣!」
他示意別的那十來個吏員先退出去,等他們都出了帳外,帳中只剩下了蘇建和陪坐的張曼,他方才開口,回答蘇建的問題,說道:「亢父的盜賊遠比任城為多,這是第一個不太同。」
曹幹笑道;「我營中諸曲,先生……不,縣君想調用何部,就調用何部!」
他挺起排骨也似的胸脯,用力拍了兩拍——全拍在骨頭上了,啪啪作響,說道:「郎君,你放心吧!我一定盡心儘力,把亢父治好。大話我不敢說,最多兩個月吧,亢父的局面我一定能為郎君徹底掌控住!一定能把這亢父縣,變成另一個任城縣!使咱們能在此地站穩腳跟!」
可能是「落入賊中」的日子太長了,也可能是曹幹在任城誅滅任家等的手段影響到了蘇建,本來一個好好的荏平縣吏,雞子都不敢殺一隻的,現如下,說起這番話來,卻亦是殺氣騰騰。
張曼說道:「郎君此策最妙之處,用郎君的話說,在於此策乃是『陽謀』,盜賊者,為士民所痛恨,那麼咱把之消滅,史禹及其黨羽便是不願,也無話可說。此外,還有兩妙,一則是如郎君在任城縣時,也一樣把任城縣的盜賊殲滅相同,通過此舉,咱可使亢父縣的士民知曉,我部與這些盜賊是不同的,咱們起事,是義軍,絕不是盜賊此類!」
張曼撫須笑道:「郎君此策的大妙,還不止先生所言的這兩點。」
「郎君,我這是在學你的『殺猴儆雞』啊!」
蘇建笑道:「郎君豈不是在明知故問了么?還能給誰分糧?當然是給亢父縣的貧民分糧了m.hetubook.com.com。」
「郎君說的是,是我魯莽了。如此,則按郎君之意,我這三把火,該怎麼燒才是?」
這話,不能算是曹幹的違心話,可也不能算是曹幹的真實想法。蘇建的能力是有一些,可他的有沒有強到足以使曹幹完全對他放心?那也是絕對沒有的。如前所述,曹幹亦是委實沒有別的合適人選了,這才不得已,把亢父縣宰的職位任命給了蘇建。
史禹說亢父縣內各家強豪的宗兵、各股盜賊,他都一言而召之,這話,曹幹雖然不知道他是在吹牛,可肯定也不會全信,但就算不會全信,對於此點,也仍是不能不防。尤其是,不能在這個關頭,「火上澆油」,反過來去倒推史禹一把!——何謂「倒推史禹一把」?如蘇建所言,抓幾個豪強的典型,就是在「倒推史禹一把」。也許這些豪強,原本是不會應史禹的召的,可如果於此時候,蘇建對豪強施行了打壓、強迫的政策,那不是就在把這些豪強往史禹那邊推么?本來不會應史禹之召的,也會應了。故而,殺猴儆雞,現尚不到使用之時。
曹幹說道:「我是有此憂。咱們畢竟是外來者,亢父縣城咱們雖已得之,然地方民情,咱們尚皆是兩眼一抹黑,大部分都還不熟悉,亢父的士民、百姓對咱也還不熟悉,這個時候,稍有不慎,即有可能會激起變亂。蘇先生,是以『殺猴儆雞』此術,暫時卻是不能用之!」
「啥也別說了!郎君,我是真服氣你!這不是一舉兩得,這是一舉三得、四得、五得啊!待我明日到亢父縣寺就任之後,剿賊之令,我當日即下!……只是郎君,剿賊得有兵,這兵?」
「哦?張公也是這麼看的?」
張曼說道:「史和圖書禹其人,心思深沉,能以『義氣』得眾,膽色亦狠,曾提人頭行於鬧市,此等之人,斷然非是庸人可比,不是能夠久居人下者。」
任城的縣令他沒做成,失落了好一陣子,於今得了亢父縣宰的委任,也算終是得償所願。
蘇建以外,剩下的那十來人,其內不乏赳赳武夫,可不論是文儒之士、抑或是武夫模樣的人,穿的俱是儒吏服色,無人著軍旅行裝。此十來人,卻皆是從任城縣寺調來的吏員。他們中間,有原即是任城縣吏者,亦有本乃曹幹帳下軍吏,后在任城縣寺任職為吏者。
張曼私下裡給了李順等人命令,叫他們務必多注意史禹這夥人的日常動靜。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蘇先生,你到任之後,我想問問你,你打算如何開始施政?」
「哦?莫不是還有別的大妙之處?在下洗耳恭聽,敢請張公示之。」
消息很快傳到了史禹家中。
這十餘人中,為首者身形削瘦,如似個細竹竿,腫眼泡、老鼠須,一身儒服,穿在他的身上,顯不出半分文雅,不言是如「沐猴而冠」,也頗是有「朽木錦服」之狀。此人可不就是蘇建。
曹幹摸著短髭,笑道:「蘇先生,我剛給你說過,亢父不好治,不好治的主要原因在二,一則縣內的豪強多,豪強各家各用多少不等的若干宗兵;二者,縣內盜賊多。你倒好,卻一上任就要拿豪強開刀。先生,你這麼做,就不怕激起亢父豪強的仇視,反會不利於穩定局面么?」
曹幹說道:「蘇先生,只史禹一人,他自是翻不了天,可若再加上亢父縣內的各股盜賊、亢父縣內的諸家強豪呢?」
「有什麼大妙?」
「先生的能力,我自https://m.hetubook.com.com是信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把此重任,委與先生。」
被派去稟報曹幹此事的那軍吏到營中會,曹幹正在帳中與十餘人說話。
蘇建說道:「就用郎君滅了任城縣任家的法子取拿!我先做些調訪,把亢父縣中在民間口碑差、壞事做得最多的豪強給挑出來,其後,我便令彼等獻糧縣寺,以贖其罪,若肯獻糧,暫且可先饒其不死,其若不肯,我就親帶吏卒,把彼等的家都給抄了!」
「這還有的一妙則是,蘇先生,咱們可以通過消滅亢父縣內的諸股盜賊,來辨別一下,亢父轄的諸家強豪,有哪家,是咱可以用之的,又有哪家,是暗與盜賊相通的,如此……」
「有大俠?郎君指的是史禹?」
蘇建笑道:「一則,就像郎君說的,不管是豪強、士人,抑或是尋常百姓,必然俱是久苦於受盜賊之害,痛恨盜賊,則這第一把火燒向盜賊,民心即可得有之矣;二者,史禹自言,諸家強豪之宗兵、亢父縣內之諸股盜賊,他俱可召之,則咱首先就把諸股盜賊給消滅掉,此亦等同是剷除掉了可能會和史禹攪和到一起去的一支力量。此策一舉兩得,焉不大妙?」
蘇建對此早有琢磨,他胸有成竹地說道:「郎君,我已經想好了。新官上任三把火,郎君這話說得好啊!這第一把火,我準備效用郎君在任城的政策,就放在分糧上頭!」
蘇家眨巴著小眼睛,咂摸了會兒,笑道:「郎君此策大妙!」
「郎君是擔心,他們各方面也許會攪和到一塊兒?」
蘇建說到做到,次日到亢父縣寺正式就任后,果然第一道政令,下的便是剿賊之令。
史備等出城的事情,李順等很快就知道了,知道后,李順立即派人趕去營中,稟報曹幹。
蘇建等了片刻,和*圖*書不見曹幹說第二個不同,便問道:「郎君,第二個不太同呢?是什麼?」
張曼說道:「蘇先生亦是如此認為?」
張曼點了點頭,把先是通過史備,提出自己想做亢父縣宰,繼而又當面親口向曹幹提出,要糧、要軍械,想要招聚部曲的請求等史禹這幾天做下來的事情,清清楚楚的與蘇建說了一番。
蘇建新官上任,春風滿面。
「給誰分糧?怎麼分糧?」
「張公,勞煩請你給蘇先生說一說史禹這幾天來的事?」
史備等第二天一早,拿著史禹寫就的書信,便出了縣城,分赴縣內各地,去找各股盜賊去了。
蘇建是個實誠人,可不代表沒有腦子,他馬上就品咂出了這幾件事情背後蘊藏的意味,他拈著老鼠須,嘿然說道:「史禹與郎君、與咱們都不相識,他早前主動派人求見郎君,來向郎君願做內應,助郎君打下亢父縣城的時候,我就奇了怪了,覺得這事兒不太尋常。看來是果如我之預見……郎君、張公,這個史禹他是所圖不小啊!他請郎君來打亢父,並不是真的想把亢父縣獻給郎君,哼哼,他這分明打的是欲借郎君的虎皮,成他自己的事的主意!」
「怎麼取拿?」
蘇建連連點頭,說道:「正是!正是!……張公,還有一妙呢,是什麼?」
曹幹的目光投向帳外,遙望一望無垠的天空,瓦藍的天空上,朵朵白雲飄浮,時當上午,明朗的陽光照耀下來,映得帳外的空地上光光亮亮,他的那面紅色的大旗,迎風颯颯,好一派春日軍營的風光。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慢慢地說道:「第二個不太同,是亢父有『大俠』。」
現在城內駐防的仍是李順等幾曲。
「給貧民分糧,糧從何來?先生,亢父縣寺庫存的糧食,大部分可是都已被我收為軍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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