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黑不知其意,說道:「郎君此話何意?為啥看見賤妾就飽了?」
在堂上等了約小半時辰,劉讓穿著便服,進院來至,一個小奴捧著一套六博棋具,跟從在後。
于堂外廊上脫去鞋履,劉讓入到堂中,下揖行禮,笑道:「張公,今天怎麼這麼閑,有空來縣中?來之前,總是先給我通個訊,我亦好出城相迎。我剛才正在後宅與小奴六博,啊呀,好久沒和張公對弈過此戲了,正好,我今日也閑,咱倆好好的對弈上幾局!輸者罰酒一樽。」
曹幹撩水洗臉,一邊洗,一邊笑道:「阿嫂不聞秀色可餐?古人云,月下觀美人。便是尋常婦人,于月下、燈下觀之,亦平添幾許嫵媚,況乎阿嫂本即大大的美人一個。卻燈下觀阿嫂,更是嫵媚妖嬈。再餓的肚子,只要阿嫂入眼,我一下就能飽了。」
他踱了會兒后,也出到帳外,吩咐說道:「備車,去城裡縣寺。」
「那郎君打算怎麼辦?」
「知我者,阿嫂也。昨天沒能好好的陪陪阿嫂,今天我本來想早點回帳,今晚好好的陪上一陪阿嫂。」曹幹捏了捏戴黑的臉頰,笑道:「……不能只我飽了,卻讓阿嫂餓著啊。」
回信寫畢,張曼令人當日給曹幹送去。
曹幹哈哈一笑,收回了手,說道:「但是呢,在我準備回帳的時候,我此前派去打探樊縣情報的斥候們回來了。帶隊的隊率到議事帳求見於我。就被此事給耽誤住了,到這時才得回帳。」
車子不多時備好,張曼沒帶太多隨從,只由三四和*圖*書個親兵陪著,坐上車子,出營而往城中。
也就是說,這兩件事,都不是很緊急的事。
饒是帳中無有外人,這等露骨的調笑入耳,戴黑仍舊是不禁面色一紅,嬌聲說道:「郎君!」
「阿嫂,這都啥時候了,怎麼沒還睡?」
曹幹說道:「阿嫂,我麻煩你一件事。」
把曹幹的此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張曼掩信沉思。
第二天早上,曹幹寫好了給張曼的信,陪戴黑吃過早飯,戴黑即還任城。
「消化?」
戴黑昨天才來,曹幹這兩天都沒能怎麼陪她,說實話,她是不想明天就回任城大營的,可她也知道,亢父這座軍營和任城大營不同,沒有老營,她一個婦人,也確是不好在此久待,於是雖然心有不願,仍是點了點頭,乖巧應諾。
送走戴黑,張曼自在帳中,拆信來看。
曹幹的笑容慢慢收起,他摸了摸頷下短髭,沉吟稍頃,說道:「原是計劃先把東平郡郡南的三縣打下,卻現今看來,這樊縣,可能不是那麼好打。」
就樊縣這件事來說,這是曹幹這部義軍下一步的發展方向方面的重新選擇,于下亢父才是新得,距離把下一步的發展正式提上日程,為時尚早;就史禹這件事來說,史禹雖是存有異心,但盜賊、強豪這兩股力量他都已借用不上了,至少暫時而言,他是翻不起什麼大浪的。
她沒有休息,先去找了張曼,把曹幹的書信親手給了他。
入夜後,戴黑回到了任城大營。
「怎麼?郎君,樊縣和_圖_書的守兵很多麼?……樊縣的縣兵不是已被郎君殲滅了許多了?」
這親兵確定必然是發生了重大的事件,他再次應了聲諾,稍等片刻,見張曼無有別的吩咐了,乃急出帳,按張曼的交代,果是騎了一匹馬,帶了一匹馬,十萬火急,趕去亢父。
帳外月明,帳中花香。
住帳里,一盞油燈,燈火微明,戴黑坐在案邊的席上,正在縫衣服。
張曼沒去后宅,命令縣吏,速把劉讓請來。
入進任城縣城,穿過城裡的街道,徑直進入縣寺所在的小城,到了縣寺門外,張曼下車,快步入寺。縣寺門外值守的吏卒俱是曹幹部的老部曲,皆認得張曼,紛紛向他行禮。
陪著曹幹說笑了幾句后,她便問道:「郎君,你這麼晚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考慮了一個晚上,張曼思慮成熟,給曹幹回信。在信中,他贊成了曹幹的意見。
縣吏回答張曼,說是今天非是縣宰的上值之日,劉讓在縣寺后宅。
這親兵從沒見過張曼這等嚴肅的模樣,知道必是發生了大事,不敢多問,接住信匣,恭敬應諾,便迴轉身形,趕緊要出帳外去。
等這個小奴出去后,張曼緩緩地說道:「子君,魯縣生變了!」
戴黑低低應道:「四更了,郎君。」
劉讓沒在縣寺堂上。
劉讓注意到到了張曼神色的嚴肅,他微微驚訝,便令隨著他進堂的小奴:「你先出去。」
張曼把他叫住,令道:「你騎一匹馬https://www.hetubook.com.com,帶一匹馬,路上人歇馬不停。今晚之前,這道急報,你必須要呈交給郎君!呈交給郎君后,你別急著回來,等等聽郎君是何指令,你再回來。」
張曼獨在帳中,負手踱步。
戴黑抿著嘴,笑著說道:「賤妾若是還這功用,倒是好了!」
之前,曹幹和張曼等人曾就本部義軍接下來的發展方向有過討論,當時他們定下,樊縣可做他們優先攻取的一個方向。這不是什麼重要的軍事秘密,故而戴黑聽曹幹提過。
「有的!怎麼沒有?阿嫂,我對你,可向來都是只說實話,從無虛言欺瞞也。」曹幹洗罷了臉,又刷了刷牙,在戴黑的服侍下,去掉了外袍,攬著戴黑,坐入到了席上。
曹幹吹滅燈火,抱起戴黑,把她放到了榻上。
——曹幹在給他的來信中,提出既然樊縣的具體情況是這樣子的,那麼下一步,等到亢父的局面完全穩定以後,他們這部義軍的發展方向,就也不是不可以選擇山陽郡的那三個縣。
「子君,你叫你這小奴退下。」
所以,在給曹幹寫回信的時候也好、派人給曹幹送回信的時候也好,張曼都是不慌不忙。
戴黑放下手中的針線、衣服,起身來迎,說道:「賤妾本是想睡了,但睡不著,瞧見郎君的衣袍破了個口子,便索性幫郎君縫縫。……郎君忙到這麼晚啊?」說著,把放在火爐邊上保溫的水壺取來,把水倒進盆中,捧著奉與曹幹,請他洗漱,又問道:「郎君餓不餓?」
張曼其人,平時哪https://m•hetubook•com•com怕是對待尋常的兵卒,也甚是客氣,今天卻極是反常。這幾個吏卒的行禮,他好似未見,步履匆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縣寺門內。這幾個吏卒彼此相顧,俱感奇怪。
「阿嫂,你聽,什麼時辰了?」
聽完這個姓姚的隊率的彙報,回到住帳的時候,已夜近四更。
他霍然起身,連聲急喚帳外的親兵,令之進來,把這道急報重新封好,遞給與之,命令說道:「你拿著這道急報,現在就去亢父大營,將此面呈郎君!」
曹幹「哦」了聲,解釋說道:「便是把樊縣完全的化為咱們所用,成為在咱們地盤的意思。」
便在把給曹幹的回信送出后的次日——算之路程,曹幹應是剛在亢父營中收到張曼的回信,忽有一道緊急的軍報,自魯縣傳至!張曼覽閱罷了,神色頓變。
卻在給張曼的信中,除了樊縣以外,曹幹還講了另一件事,即史禹的事。他在信中,把史禹前前後後的表現,細細地與張曼講述了一下,徵詢張曼的意見,史禹該怎麼處理、或言之安置才是最為合適?張曼于回信中,也答覆了曹幹的此問。他建議曹幹,史禹在亢父根深葉茂,於今雖是盜賊、強豪這兩支史禹最可依仗的力量,分別都已被曹幹剪除、壓住,但史禹如果真的是存有異心的話,那最好還是不要把史禹繼續留在亢父,把他調來任城當是最為合宜。
唯其這不慌不忙的心態,沒有能保持太久。
「原是有些餓的,看到阿嫂,一下就飽了。」
曹幹的事情,對戴黑來說,那是m.hetubook.com.com
頭等要緊的是大事。
戴黑跟曹幹的時間不算短了,兩人耳鬢廝磨,她對曹幹早已是甚為了解。
曹幹說道:「不是樊縣縣兵的問題。史禹與我說過,說樊縣的強豪、士紳,多與城頭子路、劉詡兩部義軍暗下勾連,我此次派去打探樊縣情況的斥候,在樊縣打探到了相同的情報。樊縣的強豪、士紳,的確是與城頭子路、劉詡勾連頗深。城頭子路、劉詡兩部在樊縣潛在的影響力很是不小。這種情況下,咱們底下來若仍是去打樊縣,阿嫂,便是打下,亦難消化啊!」
營中巡夜的兵士,敲著梆子,從遠處經過,已是四更天。
「什麼麻煩不麻煩,郎君,你與賤妾怎說這樣的話?郎君有啥事,賤妾拼了命也為郎君辦好!」
愧疚之餘,卻夜半還回,雖然還回的不是自家,是軍營里的住帳,但帳中點著燈,有人在燈下安安靜靜地等他,卻亦是給他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戴黑是昨天剛到的亢父軍營。昨天她到后,因為忙,曹幹昨天就沒有怎麼陪她,今天又是忙了一天。這麼晚了,見戴黑尚未睡下,在等自己,曹幹有些愧疚。
曹幹笑道:「不需阿嫂拚命。阿嫂,你明日回任城的時候,幫我帶一封給張公的書信回去。我會在信中,把樊縣的情況,細細地講說與張公知曉,看看張公對此是何意見吧。」
曹幹儘管一入帳中,就與她開起了玩笑,然從曹幹的神色中,戴黑能夠看出,他當是有心事。
「派去打探樊縣情報的斥候?」戴黑問道:「郎君是打算要對樊縣用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