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第五百二十六章 小不忍亂大謀(六)

郭赦之撓了撓頭,說道:「我沒注意到!」鄙夷說道:「這陳輔好歹是個郡將,膽子這麼小!」
身在防線後邊指揮的李順,看到此幕大怒,他提刀在手,領著親兵數人,朝前陣來趕,同時大聲下令:「他們的馬停下來了,沖不得了!矛手上!刺死他們!」
曹幹摸著短髭,笑道:「赦之,我總得先看看,他們中誰人的膽子最小,最容易被咱突破。」
次日攻城。
郭赦之曲的戰果和胡仁曲差不多,他擦著臉上的汗水、血漬,笑道:「郎君,我曲殺傷的賊郡兵沒胡大兄曲多,不過我曲俘虜到的賊郡和胡大兄曲一樣多!也俘虜到了三百多。」
李順只是眨了幾眨眼的工夫,楚良和餘下的那兩騎就衝到了他布置的防線前。
曹幹便在這塊高地上,詢問他們山陽郡兵、昌邑等縣的情況。
「李大兄受傷了?嚴重不嚴重?腿斷了?」曹幹大吃一驚。
曹幹的命令傳到營西、營南,胡仁、高況接令,胡仁曲立即行動起來,緊隨著已經對潘章營展開攻勢的郭赦之部,也開始了對潘章營的夜攻。——高況曲不必多說,繼續埋伏,等待戰機,只要潘章向南突圍,他們就殺將出來,配合追擊的胡仁、郭赦之曲,對之包圍殲滅。
注意力儘管都集中了楚良等三騎的身上,李順在往前陣趕的途中,仍是聽到了忽然傳來的別的聲響,他暫立住腳,越過楚良等三騎,向後邊的夜中望去。
郭赦之、胡仁比較高興,他兩人的任務順利完成,潘章營被他們攻下來了。
兩下會合罷了。
胡仁笑道:「校尉,這場夜戰打得痛快!我曲總計殺傷賊郡兵近百,俘虜三百余。」
李順笑道:「果如郎君所料,昌邑援兵還真是狗膽,居然敢出營夜襲!」
李順佩服不已,連聲說道:「郎君用兵,真是料敵如神,出神入化!」
「楚良勇悍,當且小心」的命令,傳到李順處未久,夜下風中,東邊馬蹄聲響。
「赦之,不用著急,我有一個辦法,應是能使他們開口。」
郭赦之、李鐵應諾,也下了高地。
他兩曲的斬獲不如郭赦之、胡仁兩曲,但總共也有四五百人。楚良從他們那邊脫離戰場時,只帶走了百十爰戚縣兵,餘下的那些縣兵、郡兵都被他兩曲纏住,或被殺傷、或被俘虜矣。並且侯蘭、陳輔這兩個山陽郡兵的軍將,也一個被殺,一個成俘。
連著打下了任城、亢父、橐縣三座縣城,曹幹部已是今非昔比,不僅僅是部曲得到了擴充,通過繳獲,部曲的軍械裝備也得到了提升,現如下,曹幹帳下各曲都已有了自己的弓弩手。曹幹在軍械的分配上雖然公平,李順曲是他的老曲,相比其它各曲,軍械上卻還是難免會更加精良一些。是以諸曲之中,要數李順曲的弓弩手最多,足足有一隊,亦即五十人之多。
「你沒注意到么?赦之。適才我問話時,陳輔有兩次囁嚅嘴唇,似欲吐口。」
適於這時,李順派來報訊的軍吏趕到了高地上,氣急敗壞地稟報說道:「郎君!楚良那狗日的仗著有馬,反覆衝擊我曲的防線!我曲拼力阻擋,可還是被他領著數十賊郡兵給衝過去了!」
李順大聲應諾,行了個軍禮,下了高地,點齊本曲戰士,便往東邊急去,擇地設立防線。
李鐵已領悟到了曹幹的意思,他說道:「郎君,你這道命令的關鍵是『把他們分開』,對么?」
曹幹寬慰他,說道:「大兄雖是沒能把楚良攔下,但楚良帶來回和*圖*書援潘章營的部曲,大兄曲卻是多半都給攔下了,沒有給胡大兄、赦之兩曲攻營造成影響,已是有功!大兄不必自責。」
郭赦之問道:「郎君有啥辦法?」
曹幹于高地之上,舉目望之,只見面前兩三裡外的潘章營中,火光燎天,營牆上從少到多,影影綽綽地布滿了抵禦進攻的郡兵;營外的北、西兩面,近處亦是火光通明,郭赦之、胡仁兩曲的義軍戰士扛著長板、長梯,在後頭弓弩手的掩護下,冒著營牆上射下來的弩矢、箭矢,以什為基本的作戰單位,組成錯落有致的進攻陣型,吶喊著在向不算很寬闊的營壕衝鋒。
郭赦之茫然不解,說道:「郎君,你這是啥辦法?你剛才問,他們不答,讓李大兄再去問,不還是一樣的么?」
劉昱極是羞惱,顧不上夜色已深,披衣而起,出至議事帳,急召劉小虎、陳直和帳下諸將。
營北的一處高地上,站著四五人。
他挺矛在手,大喊叫道:「殺!」
劉昱看完軍報,不可置信。
夜色深沉,已過了三更。
就像是投石車投出的石頭,從高空墜落到了城頭。
李順大聲命令:「不許回頭!不許回頭!回頭者斬!不許退!不許退!退者斬!」
楚良三騎撞上了李順曲防線前邊的盾陣!
戰馬自身的體重,加上疾馳的速度帶來的衝力,盾牌豈能頂住此等的重擊?
劉昱不信到何等程度?他的第一個反應,甚至認為曹幹是在「謊報」!被阻在亢父那支昌邑援兵的兵數,他是知道的,一千多人,且有營壘,曹幹昨天傍晚才到的戰場,一夜之間,仗就打贏了?全殲了這支昌邑郡兵,斬獲達至一千三四百?並有郡將陳輔等被俘?
「……,這麼說的話,郎君,你剛才為啥不直接下令,命他們分開,單獨詢問?還令把他們都押過來作甚?」
又沒多時,潘章營的東門打開。
劉昱把曹幹的捷報擲在案上,下達了最為嚴厲的命令,命令明天必須攻下公丘縣城!
李順說道:「可楚良只是部將,這支昌邑援兵的主將是潘章,王大兄和狗子都說這個潘章是個沒用的,就算是楚良想要夜襲咱們,郎君又是怎麼料到潘章會同意的呢?」
——楚良引著回援潘章營的兵士,其實不是郡兵,是他一手操練出來的爰戚縣兵,但李順等人對此並不清楚,因而這個報訊的軍吏,報說是楚良領著「數十郡兵」衝過了防線。
「他們是來救援橐縣的,橐縣現今已克,若是他們就這麼撤走,回到昌邑,豈會不受責罰?故此我料,在看到咱們野宿營外之後,潘章也一定會是心動。」曹幹摸著短髭,頓了下,又笑道:「他便是不心動,仍不敢夜襲咱們,亦無妨。潘章不外乎兩種選擇,要麼夜襲咱們,要麼撤退,他若是選擇了撤退,我已設伏在西,咱們一樣可以打他個措手不及。」
丁狗的左臂被綁帶纏著,吊在脖頸上,他說道:「回郎君的話,胳膊被摔了下,沒啥大礙。」回想被刺落下馬的那一刻,卻仍心有餘悸,朝地上啐了口,罵道:「這狗日的楚良,躲得真快,力氣也真不小!老子一矛刺過去,居然被他偏身避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說道:「老子這兒反而挨了他一矛。他娘的,還好老子披得有甲,要不然還真就交代在那兒了!」
他細細打量丁狗,說道:「狗子,你的傷不礙事吧?」
李鐵https://www.hetubook.com.com咋舌說道:「這楚良果真勇悍!」眼望朝南邊奔去的楚良,又說道:「不過他雖是突破了李大兄的防線,被他接住了潘章向南逃竄……那出營的郡兵中,必有潘章,可郎君早有所備,營南有高大兄曲埋伏,只靠他們三二百人,料是也定難逃掉!」
一部郡兵擁著數騎從營中出來,放下壕橋,他們過到營壕的對面,與這騎士等會合在了一處。
「可還是被楚良、潘章給逃走了!」
五十人或開弩、或挽弓,應李順的軍令,弩矢、箭矢齊發!
這軍吏垂頭喪氣,說道:「郎君,李軍侯親自帶人去擋,被楚良的馬踢傷了腿。」
「郎君,王、丁兩大兄皆言,楚良驍悍,不可小覷,以我之見,當傳令李大兄,令他小心!」
卻詢問的結果不很理想,陳輔等這些俘虜,哪怕是明看著他們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害怕不已,但肯回答曹幹問話的卻是一個也無。曹幹亦不惱怒,止住了郭赦之、胡仁的威脅、嚇唬,笑著說道:「先把他們帶下去吧。有傷的,給他們治治,整些飯食,讓他們吃些。」
郭赦之恍然大悟,徹底明白了曹幹的用意,說道:「是了!是得先看看誰的膽子最小,膽子越小,越容易向咱投降!……郎君令叫可對陳輔多下些功夫,可是郎君看出了他膽子最小?」
很快,一群狼狽不堪的俘虜被押了過來。
將陳輔等帶下去后,郭赦之怒道:「狗日的,已經是咱的俘虜了,還個個裝模作樣!郎君問話,居然不答?郎君,還給他們治什麼傷,讓他們吃什麼飯?要我說,不如先打上一頓!」
如曹幹所料,潘章在他的親兵、嫡系的保護下,逃走出營之後,營中的郡兵守卒確是軍心大亂,胡仁、郭赦之兩曲的義軍戰士猛攻一陣,突入到了營內,五更天時,潘章營已破。
軍報寫了兩封,內容相同,一封寫給鎮守橐縣的張曼、一封寫給圍攻公丘的劉昱。
「李大兄呢?」
當先之騎,騎黃馬,持長矛,戴著頭盔,看不到相貌,然其大呼如似炸雷,滾湧入耳。只聞得他喊叫的是:「吾爰戚楚良也!前頭賊子,速速讓道,饒你等不殺!若敢不讓,矛下遊魂!」
五更過後未久,天微微亮起,裹著血腥味的晨風中,郭赦之、胡仁、高況,還有被抬在擔架上的李順,以及王敬、丁狗等紛紛來到了高地這邊,各向曹幹稟報戰果。
奔過來的那一二百爰戚縣兵齊齊大呼:「殺!」
郭赦之仍是不解,說道:「分開?分開他們就說了?」
劉小虎、陳直和諸將到后。
高況說道:「楚良這狗日的力氣大不大,我不知道,郎君,但是他的馬的確是夠快!還有潘章,騎的也是好馬啊!他倆帶的賊郡兵,雖然是大半被我曲截下了,可被他倆給逃走了!」
李順在擔架上半撐著身子,向曹幹請罪,說道:「小郎,是我沒用!沒能把潘章攔下!」
李鐵派人傳達完曹幹的命令,又急匆匆地回到了高地上。
一塊兒出的兵,同時開始的攻城,曹幹那廂,以三千兵力,現今已是打下了橐縣,而且還殲滅了一支千餘人的昌邑援兵;反觀他這邊,兵馬四千,昨日一天攻城下來,公丘城依然未克。
曹幹吩咐李鐵,說道:「李大兄,這事兒交給你來負責。等他們的傷被裹好、飯也吃好,你把他們分開,單獨的再來向他們詢問我適才問的那些問題。特別是那個陳輔,你下點功夫問他。問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時候,他們若仍是不答,你也不要打罵,關上個半天一日的,你再去問。」
曹幹摸著短髭,笑道:「逃走的只有他兩人和十余郡將、郡兵而已,潘章引之來救橐縣的這千余兵馬,都在此戰中被咱殲滅了!而且,通過這一戰,咱也算是大略試探出了山陽郡兵的深淺。李大兄,諸位大兄,今次夜攻,咱們的目的都達到了,楚良、潘章得逃,不值一提!」
東邊數裡外的王敬、丁狗營處,此際也是火光明亮,敵我的喊殺聲隨風飄至。他望見,一如李鐵所言,確是有一支兵馬,脫離了那廂的戰團,舉著火把,且戰且退,正在往這邊來。
就像是千鈞的重木,撞在了城門上!城門雖堅,重木的衝勁太大,終是被砸開了縫隙。
他向曹幹稟報,說道:「郎君!楚良那邊已有部分郡兵脫離了戰團,在向這邊撤退!」
早在李順被擔架抬著到時,曹幹就蹲下身,親自察看了一下他腿上的傷勢。他小腿處被潘章坐騎踢到的地方,一塊紅腫,估計也傷到骨頭了,但沒骨折。截擊楚良等這一戰,李順是儘力了,不論是防線的部署方面,抑或是在楚良多次沖陣、防線動搖之時,他不顧自身危險,親自上陣方面,都做得很好。最終沒能擋住楚良,非他之過,要怪,只能怪楚良確乎勇悍。
曹幹顧令留在高地上的李鐵、郭赦之等人,說道:「赦之,你也去吧,指揮你的部曲,開始對潘章營的攻勢!李大兄,你派人去營西,通知胡大兄、高大兄,亦對潘章營開始進攻!」
城外,是孫盧、劉英等部的兵士,你追我趕,爭搶著正在衝來。
曹幹訝然說道:「李大兄沒把楚良攔住?」
跟著楚良、潘章南逃的那兩百多爰戚縣兵、郡兵,基本都被高況曲給攔下了。
攻至下午,公丘城破。
前才得報,曹幹要去打被阻在亢父的昌邑援兵,這才多長時間?捷報就已送來!
各曲各留下了些部曲打掃戰場,餘下的義軍戰士,抬著傷亡的同袍,押著俘虜,還營而去。
跟隨在自稱楚良那騎左右的數騎,有兩騎沒能躲過箭雨,一個被弩矢射中了脖子,一個是坐騎被箭矢射中了,兩人相繼墜馬。被射中的那匹馬亦轟然倒地。奔行中突然倒地,慣性使然,這匹馬乃在倒地后又往前邊沖滾了一段距離,搞起了不小的動靜,塵土漫揚。
「為武將者,膽子不一定大,為文臣者,膽子不一定小。膽子的大小,與文武無關啊!」天光漸已大亮,曹幹環顧諸人,說道:「半夜鏖戰,大傢伙都累了!走,咱們回營,吃飯歇息!」
「李大兄,吹捧的話就不必說了。我料楚良見他們營地被圍,必會立即轉回來救,你引你曲,現在往東邊去,擇合適的地方,設立防線,在將潘章營攻破前,務必要把楚良擋住!」
「擋我者死!」自稱楚良的這騎兇悍大叫著,揮起了長矛,左甩右刺,將被他撞倒的盾牌手兩邊的盾牌手,也都打的或是摔倒,或是退開。
他兩人各按曹幹之令,一個督促部曲展開攻勢,一個派人去西邊、南邊給胡仁、高況傳令。
不許退,退者斬,可以理解;為何連頭都不許回?回頭也斬?這是出於「心理學」的原因。試想之,戰場上,當敵人衝到了眼前,戰鬥即將打響之際,若是有戰士回頭?——廝殺在即,他不看前邊的敵人,回頭幹什麼?他只能是心膽動搖,想要逃跑,則被附近的戰士看到,勢必就會影響和*圖*書士氣,說不定就會因此而導致全線崩潰。故此,退,不允許;回頭也不允許。
——「高大兄」,指的自是高況,高況曲沒在營北、也沒在營西,現正埋伏在潘章營的營南。此卻仍是「圍三闕一」之策。雖然說曹幹沒有在潘章營的東邊布置攻打的兵馬,但潘章營的東邊是王敬、丁狗的營地,那麼潘章如果突圍的話,他明顯就不可能選擇向東突圍,所以東邊雖無義軍戰士圍攻,等於是達成了相同的效果。
曹幹摸著短髭,笑道:「楚良若是自去逃生,還真有可能會被他走掉,他卻不逃,反還潘章營來……李大兄,他這是自投上門啊。」
潘章營外。
說是「吃飯歇息」,回到王敬、丁狗營中,曹幹頭一件事不是吃飯,是寫軍報。
王敬、丁狗也頗高興。
話到此處,不妨可多說一句。
弓弩手在防線的最後,最前的是盾牌手。
李順喝令:「箭!」
曹幹轉目而望,遙遙看見,一個騎黃馬的軍將馳行在這百數人的最前。
曹幹想了下,說道:「不可大意。楚良既能突破李大兄曲的防線,其勇悍由此足見,且則時下夜深,視線不明,高大兄如果掉以輕心,還真是有可能會被他和潘章逃走!」下令說道:「立即派人去高大兄處,令高大兄且勿輕敵!」又令道:「潘章已走,營中郡兵無主,現必大亂,令赦之、胡大兄催促部曲,加速攻營!爭取在天亮前把此營攻下。」
盾陣的後邊是矛手組成的陣線,矛手們聞令而上,各持長矛,紛紛往楚良等處刺扎,有的刺人,有的刺馬——時下雖尚無後世的具裝甲騎,然簡單的如當胸之類的馬鎧已有,楚良坐騎身上的關鍵部位覆蓋的有皮甲,有的矛雖然刺到了他的坐騎,但最多只是造成了皮外傷。
兩道軍令分別有傳令兵立刻去向高況、郭赦之、胡仁傳達。
曹幹扭臉,朝東邊望了眼。
火把的光芒點點閃爍,伴著喊叫聲,大約一二百的人眾,奔到了防線前的近處。
給張曼的舉報不必多言,給劉昱的軍報當天晚上送到了劉昱軍中。
李順循聲看去,數騎未打火把,身影自夜色中疾馳而現。
也難怪胡仁、郭赦之高興,他兩曲的兵力才各五百來人,卻此一戰中,不僅各殺傷近百,還各抓到了三百多的俘虜,等於是被他們殺傷的郡兵、加上被他們俘虜到的郡兵,兩曲的斬獲之數,竟是與他兩曲的兵力相近,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場大勝!
到了營東的營壕外后,這個軍將勒住坐騎,兜轉于營壕之外,朝營中不知在喊叫些什麼。
李順、高況都不太高興。
戰場的形勢已經完全被自己把控,楚良再是勇悍,無非一個勇夫罷了,一勇之夫,在這種郡兵已經徹底陷入被動的情況下,還能掀起什麼大浪?曹幹對李鐵的建議因不甚為意,不過諸葛一生唯謹慎,小心點總沒大錯,他遂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給李大兄再傳道令!」
兩道軍報寫好之後,便即送出。
楚良舞矛,招架住刺來的長矛,雙腿用力夾住馬腹,用腳跟在馬腹上點了兩點。他的坐騎他養之已久,一人一馬很有默契,不用他去動韁繩,只這腳跟的兩點,他的坐騎就已知他的要求,嘶鳴一聲,往後退了幾步,稍離開了李順的防線,旋即回身,往來處奔了段距離。楚良不再舞矛,拽住了韁繩,緊接著和_圖_書,這馬又轉過身來,再次面向了李順曲組成的防線。
「這沒啥奇怪的。楚良勇悍,見咱們新到,野宿營外,他肯定會想來夜襲咱們!」
薛度、李奇等主攻部隊,蜂擁入城。公丘城內,火光四起,黑煙滾滾,殘餘守卒、縣中士民的慘叫、求饒等聲,響徹全城,隨風四散。
被打到的盾牌登時粉碎,馬蹄順勢落下,又打在了持此數面盾牌的盾牌手的頭上、胸前。兩個盾牌手被打得腦漿崩裂,立倒在地;兩個盾牌手被打得胸腔凹陷,口噴鮮血,踉蹌後退。
但是高況那邊,終究是沒能把楚良、潘章擒獲。
跟隨他的那餘下兩騎,亦皆勇士,也都是左右亂打。
「不錯。」
是跟著楚良脫離了戰團,趕回來救援潘章營的爰戚縣兵!
但是曹幹肯定是不會謊報的,雖是不信到了極點,劉昱末了,也只能相信。
不是馬頭撞上,而是馳近之後,楚良三人指揮坐騎,揚起前腿,重重地打在了盾上。
如似被投出的巨石,楚良驅馬,再次撞向李順曲的防線。
曹幹已經聞報,丁狗在與楚良交手時,被楚良刺落下馬。
——出營的郡兵不到兩百人,加上楚良帶過來的二三十人,算到一塊兒,也不到三百。
被簇擁在中間的這人,年二十多歲,濃眉大眼,身材魁梧,未帶兜鍪,露著髮髻,裹以黑幘,披玄甲,后系紅色的披風,腰佩環首直刀,正是曹幹。在他左右的分是李順、李鐵等人。
如果從「含金量」上來說,高況曲於此戰中的斬獲實際上是最大的,儘管在數量上,他曲今夜此戰,只共殺傷數十,俘虜百余,比不上胡仁、郭赦之等曲,可跟著潘章出營南逃的人中,有很多是潘章的帳下吏和親信軍將,死在亂戰中的不提,這類人活著被俘的足有十來個。
這軍吏說道:「腿倒是沒斷,但暫時行走不得,故令我趕緊的來向郎君稟報。」
「設伏在西」者,說的是這會兒正在潘章營西的胡仁曲。
李鐵說道:「郎君此策大妙。郭大兄,咱們是『賊』,他們是『官』,當他們聚到一塊兒的時候,難免會因為慮及被別人指責而縱是想回答咱的問話,也不敢回答。但若他們分開,咱再對他們進行單獨詢問的時候,他們就沒這個壓力了,可能就會有人願回答咱的問題了!」
沒做過多的停留,那騎黃馬的軍將奔行於前,餘下的郡兵將士緊隨在後,往南邊奔去。
李順曲的戰士固然多是老部曲,但以步敵騎這樣的戰鬥,也沒怎麼打過。平時的操練科目中,是有這一個科目,可說到底,操練歸操練,實戰歸實戰。操練得再好,真到了實戰的時候,真到了敵騎疾馳衝過來的時候,那一匹馬上千斤重,端得是如巨石壓頂,誰會不害怕?前排的盾牌手中,許多戰士不禁都是雙腿發軟,有的直勾勾盯著那馬,有的低下頭不敢去看。
挾帶勁風的箭雨里,塵土漫揚中,楚良和餘下兩騎未被箭矢、弩矢射中。
潘章營北邊,曹幹正在觀望胡仁、郭赦之兩曲攻營,東邊夜色下,數十人、騎衝過了李順曲的防線,奔涌到了潘章營的東邊。
這怎麼可能!
聽完高況等的戰果彙報,曹幹又問過各曲的傷亡——各曲陣亡、重傷的戰士合計,約一二百人,輕傷的比較多,三百多人,隨軍的軍醫已經在對重傷、輕傷的戰士展開醫治,最後,曹幹說起了被高況等俘虜到的潘章的帳下吏、軍將此事,他下令說道:「把陳輔等帶來我見。」
弩矢快、箭矢快、馬速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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