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赦之說道:「大一點?」
諸人俱傾耳聽之。
曹幹摸著短髭,說道:「我以為,他十之八九是會出兵的!」
坐將回席,曹幹摩挲著下巴,陷入思索。
二狗子轉怒為喜,啐了口,罵道:「狗東西!狡猾得很!暗箭傷人。」
曹幹說道:「劉將軍昨日兵敗的消息,咱們得知了,料潘章也會得知。我想,咱是不是可在這上邊做些文章?」
劉小虎等顧目視之,北城門外人馬嘈雜,亂馬交槍,是劉英部終於從城中突了出來,可出來的卻不止劉英部,還有城內的守軍。城內守軍得勢不饒人,緊緊抓住劉英部敗退出城,城外的劉昱部部曲當下一片混亂的大好機會,奮勇進擊。陳直雖已趕到了護城河外,可兵敗如山倒,就算有他的親自鎮壓、指揮,亦於事無濟,薛度、李奇兩部先後陷入大亂。
孫盧騎著一匹紅馬,任躬騎著一匹黃馬,兩人各引本部精銳,從中軍陣中馳出,分作兩股,在那兩支衝來的守軍到達中軍陣前之際,及時地將他們截了下來。孫盧截住的是從小台城衝來的那股守軍,位在望樓右邊;任躬截住的是從城外營衝來的那股守軍,位在望樓左邊。
回想方才之敗,楚良怒不可遏,罵道:「他娘的,狗東西!曹賊當真狡詐!」
「是啊。前幾天在公丘軍議攻打湖陵此事時,劉將軍說最多三五天,他就能打下湖陵,我看他很有信心,也就相信了他的這話。我原本以為,也就是這一兩天間,劉將軍或許就能把湖陵打下,因此咱軍中所剩的糧秣雖已不多,我卻亦就沒與諸位大兄說起過。」
「劉將軍可能是抹不開臉皮吧。他不要求咱過去幫忙,咱可以打完援兵后,主動提出幫忙。」
張朗說道:「是啊,郎君!潘章分明是被郎君打怕了,咱們數次挑戰,他皆不敢應戰,怎生速戰速決?……去攻他的營么?」
高況曲出營后未久,胡仁、郭赦之和李順三曲的戰士,並及隨軍的民夫開始收拾東西。整整一夜,曹幹營中火光通天,十余裡外可見;人聲馬嘶,于萬籟俱寂的夜中,隨風傳遠。
劉小虎望之,殺掉了那個守軍勇將后,任躬部的部曲士氣大振,原先暫停下前進的步伐,接著繼續向前衝鋒起來,任躬和他那幾個騎馬的親兵,接著也向這支守軍的主力衝去。
不用說,舉起的肯定是這個守軍勇將的腦袋。
劉小虎移開視線,復去看孫盧那廂。
那一天,郡兵來襲,漫天風雪,那紅色的披風,在風雪中亦是這般的鮮艷!
楚良為先鋒,潘章親率千余援兵魚貫出營,向北急追。
跟著任躬迎敵的任躬部兵士見到此狀,已在與對面守軍廝殺的暫沒功夫多想,尚未與守軍接觸開打的兵士,卻不免的立生疑懼,一個個的停下了前奔的步伐。這一幕也入了劉小虎眼中。
曹幹說道:「咱去挑戰的時候,潘章高掛免戰牌,閉營不戰,那如果咱撤退的時候呢?潘章他會不會就肯派兵出營了?我想,咱是不是可以借劉將軍兵敗的影響,佯裝棄營撤走?」
胡仁、郭赦之、張朗、鄧充等都不由的笑了起來。
小半刻鐘過去,曹幹坐直了身子,輕輕咳嗽了聲。
「原來是這樣。……這個湖陵縣宰,卻也是膽大包天。」
「正是這樣!」
劉小虎把目光轉回到了右邊孫盧部處。
後勤輜重這塊兒,現是由等鄧充在管,他點頭說道:「不錯,諸公,咱營中剩存的糧秣確然已經不多,我昨天晚上才剛又清點了一遍,目前剩下的糧秣,只能再夠咱們整部吃用十天。」
保不準也沒辦法,昌邑和*圖*書還是得回,總不能兩人改而投賊?
與孫盧交鋒的那個守軍騎將可稱悍勇,孫盧到底沒能他把留下,被他回到了本部軍中。在這個騎將的指揮下,從小台城裡殺出來的這支守軍組成了三角形的銳陣,與孫盧部展開了激戰。
「劉將軍對校尉除了『務要將昌邑援兵阻住』此令外,並無別令。」
曹幹問胡仁、高況、郭赦之,說道:「胡大兄、高大兄、赦之,你們以為呢?我此策可否?」
二狗子如似銀鈴的清脆聲音響起,她大聲叫道:「大家!任校尉受傷了!」
任躬差不多是和孫盧同時轉回的頭,亦是舉起長矛,指向前邊,令道:「殺!」
右邊孫盧部,衝鋒最前的不是孫盧,是孫盧的兩個親兵,而對面衝過來的守軍里,沖在最前的則是一個披甲的騎將。這騎將矛往斜刺,先將孫盧的這兩個親兵之一刺落下馬,繼之矛柄回打,又把另一個親兵打落馬下。孫盧殺到,趁其矛勢用老,抓住時機,挺矛直刺其胸!千鈞一髮之際,這個守軍騎將舍了長矛,拔出佩刀,奮力上擋,將孫盧刺來的這一矛盪開將去!
報訊的這軍吏答道:「回校尉的話,城內守軍攻我中軍陣時,劉大家擒獲到了守軍的一個軍將,拷問得知,內應並不假。劉將軍尋到的那兩個內應,的確是真的內應,他倆原本也的確是打算要為劉將軍在城中響應的。奈何在我部兵馬到至湖陵城下前,就走漏了風聲,被湖陵縣寺知了。湖陵縣宰於是將計就計,布置下了此個城中設伏之計。」
二狗子惱怒罵道:「平時威風凜凜,直誇自家勇悍,這一上陣,怎是這般無用!」
劉小虎臨危不亂,她下令說道:「二狗子,你持我將令,至任躬處,令他趕緊把他當面的這支守軍殺散,殺散之後,轉來支援孫盧。」
看著背向自己,催馬殺向敵人的劉小虎,看著飄揚在劉小虎身後的紅色披風,劉昱恍惚間,好像是又回到了前年冬天,東平郡、荏平縣、田家塢堡外。
就在這時,北城門方向驀然傳來了更大的叫嚷聲。
胡仁三人和鄧充一樣,皆無異議,俱皆贊同。
楚良、潘章灰頭土臉,引著這二百上下的殘兵,還向昌邑不提。
胡仁、郭赦之等亦都同意了曹幹的意見。
早前擁劉昱為部率的時候,高況就不是很主動,劉昱成為部率以後,在分配新兵等諸項事上,甚是不公,高況更是對他久有不滿。但說到底,仍還是那句話,至少現下,曹幹部與劉昱部還是一部,他們兩邊是同榮同損的關係。對劉昱的不滿可以有,大局觀卻也得有。
曹幹說道:「劉將軍沒提調我部過去助戰?」
潘章遲疑說道:「無緣無故的,曹賊突然撤退,似乎可疑。」
張朗說道:「敢問郎君,是何計策?」
諸人皆笑。
楚良說道:「潘公,上次咱援高平時,尚未偵知劉賊、曹賊不和,而下咱們已知此二賊勾心鬥角,不相和睦。他二賊既不和睦,曹賊此次相助劉賊,阻我援兵,他可能本就已是很不情願!已經不情願,那又在劉賊已經大敗的情況下,無論劉賊是否已撤,他豈不心驚肉跳?又豈不會順水推舟,藉機北撤?因而,以在下愚見,曹賊固是狡詐,可他今日的撤退北上,卻必非是假!潘公,咱們上次不慎兵敗,幸得府君開恩,饒了你我不殺,這一回曹賊北撤,咱們若竟不追,被府君聞后,『縱逃』之罪,恐難再免!」再次請戰,「敢請公下令,急追曹賊!」又憤慨說道:「前為曹賊所敗,我等之恥,今追而殺之,既可雪恥,復可將功折罪!」
這個軍吏可能是真不知道m•hetubook.com•com,也可能是沒得劉昱的允許,不敢擅自透露。
軍報中,簡略講述了他大敗潘章部此事,重點提出:「昌邑援兵已殲,已無外援之憂,而我部糧秣現只夠十日用,願提本部兵助將軍攻湖陵!」
郭赦之眼前一亮,明白了曹幹的話意,說道:「郎君是說,他急於將功贖罪,所以一看到咱棄營撤走,他肯定就忍不住會派兵出營來追?」
「我想……」
兩部的精銳部曲,在他倆的率領下,相繼與衝來的兩支守軍相撞!
左邊任躬部,任躬衝鋒最前,最先接戰。迎戰他的是城外營守軍中的勇將。兩人錯馬而過,互相向對方狠狠刺出一矛,俱皆落空。兩人不約而同地兜轉坐騎,再次面向,同時朝向對方開始了第二次的衝刺。二度交馬,兩人依然是都刺空了。坐騎再轉,兩人第三次向對方衝刺,又都落空。——短短片刻,他兩人身後的主力部隊還沒有完全接戰,他兩人已經是交手三合!
「我正是此意。」
第二天上午,郭赦之曲先行,曹幹引李順曲和推運輜重的民夫在中,胡仁曲殿後,戰士加上民夫,兩千多人,熱熱鬧鬧的湧出了營門,轉上北向橐縣的官道,慢慢地向北前行。
「小郎,哪兩個原因?」
胡仁皺著眉頭,說道:「校尉,速戰速決恐怕不易吧?這支昌邑援兵自日前渡過泗水,在咱營西十余里處築營以來,閉營不出,一直不肯與咱交戰。哪怕是校尉親去搦戰,它也不做應戰,就跟個烏龜似的,縮在殼裡,紋絲不動。要想速戰速決,如何能夠做到?」
二狗子大聲應諾,接下將令,帶了兩什壯健的女兵,當即趕赴任躬部。
又在望樓的正後方,中軍陣的后陣正中靠前,穿著黑紅色鎧甲,后掛紅色披風的劉小虎,橫矛馬上,在她左右是好幾面各色的旗幟,黃妨、二狗子護衛兩邊,她的女兵部曲列隊於後。
孫盧辨識清楚了給他的旗語命令,轉回頭來,目視前方,長矛前指,喝道:「殺!」
南邊的中軍望樓上。
張朗、鄧充得令,去辦此事後,曹幹令取筆、簡,倚著戰馬,給劉昱寫了一道軍報。
「阿姊。」他喃喃地說道。
「是呀,咱必須得幫他不行啊。十天之內,必須得把湖陵打下。」
潘章聞報,急忙把楚良等將召來,將此消息告訴了他們知曉。
當晚高況率其曲潛行出營,先往北去,找了一塊合適的地方埋伏下來。
劉小虎視線轉回,再次去看任躬。
高況訝然說道:「只剩下十天糧了?」
卻劉小虎的女兵部曲,經過魯縣一戰,損失不少,現只剩二百餘人,可人數雖然是比以前少了,亦是因魯縣此戰,這些女兵大多都是上過陣、打過惡仗的了,戰鬥力卻勝過以前。黃妨接令,從此二百余女兵中,調出了精銳百人。劉小虎打馬橫矛,遂親率之,奔援孫盧!
這軍吏應諾。
曹幹搖了搖頭,沒就此話題多說,他問這軍吏,說道:「劉將軍下步是何計議?」
曹幹亦笑了一笑,說道:「高大兄,攻湖陵此戰,儘管從準備打的時候,劉將軍就沒有召咱們助戰的意思,但咱們不可意氣用事啊。有兩個原因,咱必須得幫劉將軍不可了。」
敵我相撞的狀況倒映入劉小虎的眼帘,護衛在她左右的黃妨、二狗子俱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攥緊了刀柄,劉小虎沉穩自若,她握著長矛,坐在馬上,不慌不忙的細細觀戰。
郭赦之說道:「儘快擊敗?郎君是想把援兵儘快擊敗,然後去幫劉將軍?」
二狗子、黃妨皆看到,重新上馬的這hetubook.com.com兩人中一人,高高舉起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楚良猛然站起,急迫地說道:「潘公!難怪昨晚軍報,曹賊營中火光照天,喧鬧不斷,原來他是要撤回高平!機不可失,請公下令,即刻全軍出營,往去追擊!末將不才,願為先鋒。」
劉小虎還未開口,只見側馳奔逃的任躬丟下了長矛,摘得鞍邊雕弓,抄箭在手,搭于弓弦,俯身向後,一箭射出!隨其箭出,追他的那個守軍勇將翻身墜馬。任躬收起弓,轉馬回來,彎腰拽住了這個守軍勇將的腿,拖著這個守軍勇將奔行了不太遠,與他的那幾個有馬的親兵相會。他的那幾個親兵下馬了兩人,蹲在這個守軍勇將邊上了稍頃,很快,這兩人重新上馬。
曹幹顧盼諸人,說道:「戰情發生了變化,這支昌邑援兵,咱得速戰速決,想辦法儘快擊敗。」
他摸著短髭,沉吟了下,說道:「你剛才說,劉將軍在湖陵城中尋到了內應,結果劉校尉進城,卻中了埋伏。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內應是假?」
劉昱站在望樓朝向北邊的一面,攥住扶欄,向下望之。
——「高平」,如前所述,王莽給橐縣改的名字。
楚良一心報仇雪恥,催動部曲,加快行速,又行三四里,遙遙見到前面人群散亂,約有一兩千人,隊伍中混雜著輜重車,正在緩慢前行。楚良心知,這一定就是曹幹部的賊眾!他大喜說道:「看!前邊就是曹賊部,其眾隊形混亂,對我等之來追毫無戒備。君等跟我殺將上去!」
曹幹乃親筆寫了軍書一道,給了這個軍吏,捎帶給他的還有幾顆金豆,然後親送了這軍吏出帳,望其沿著營路往轅門遠去后,方才回到帳中。
劉小虎又令黃妨,說道:「點齊咱的精兵,你與我一同,咱們去相助孫盧!」
潘章仍是遲疑,說道:「劉賊撤沒撤,咱尚不知,曹賊狡詐,不可不慮啊。」
胡仁、高況、郭赦之、張朗、鄧充等或微蹙眉頭,或撫鬍鬚,都認真地想了一想。
上次被曹幹奇襲營地的教訓記憶猶新,潘章、楚良深恐曹幹另外派有兵馬去了他們的營外設伏——事實上,大白天的,曹幹哪能在他倆營外設伏?卻他倆是營地也不敢回了,索性引著這一二百的殘兵,直逃到泗水岸邊,尋了船隻,渡過河去,到了對岸,兩人這才稍微安心。
高況因是說道:「罷了,既是如此,那就悉從小郎之意吧,咱呀,就熱屁股貼一回他的冷臉!」
曹幹環顧諸人,說道:「我剛剛想到了一個辦法。」
黃妨驚道:「大家!得儘快把這兩支沖咱中軍陣的賊守卒打退!要不然,如果陳公沒能把城內的守軍擋住,被城內守軍也殺過來時,咱們的中軍陣就守不住了!咱就完了啊!」
「這……,小人不知。」
消息很快經由在曹幹營外打探的斥候,傳到了潘章營。
兩邊伏兵夾擊,前面曹幹部的主力回殺,楚良難以招架,敗退而南,潘章壓不住陣腳,其所率之主力亦隨之敗退。道兩邊殺出來的伏兵正是高況所部,高況進斗最前,緊追不放,整整追殺了十幾里地。潘章、楚良所部的千余援兵,被殲滅大半,他倆只帶了一二百人逃出生天。
在軍中的時間久了,就連劉小虎這樣的大家閨女也受影響,況乎二狗子?用粗話罵個人,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唯是她「暗箭傷人」這四個字,聽得黃妨眼皮一跳,斥道:「狗子,你咋能用這詞兒來形容咱自家的軍將?任校尉原就擅長回馬箭,你又不是不知!」
曹幹豎起一根指頭,說道:「我適才問那軍吏,劉將軍部昨日損失多少,那軍吏雖未告訴我知,但估計劉將軍部昨日
和圖書肯定損失不小,反過來,由『將計就計,城內設伏』此計,可以看出,湖陵縣宰有勇有謀,那麼現在只靠劉將軍一部兵馬,湖陵縣城他只怕是不好打下。而一旦攻湖陵此戰陷入僵局,昌邑那廂聞訊,必然會再遣援兵,到那時候,湖陵縣城還能不能攻下,就在兩可之間了。這是第一個原因。」豎起了第二根手指,說道:「第二個原因嘛,高大兄、胡大兄、赦之,自月初咱們出兵南下,至今已半個多月,咱們剩存的糧秣不多了啊!」
曹幹也沒追問,又問他說道:「劉將軍對我,可有令下?」
張朗問道:「那咱怎麼速戰速決?」
「劉大家親率部曲,先助孫校尉,擊破了攻我陣右之敵,任校尉適亦已破攻我陣左之敵,楊、成、魏、王諸校尉相繼救援來至,劉大家乃合諸校尉部及本部部曲,至中軍前陣,迎擊從城內殺來的敵軍。鏖戰入夜,城內守軍數攻,不能動我陣,遂退城中。」
胡仁等停下議論,都看向了他。
「回校尉的話,將軍決定,繼續圍攻湖陵。」
遂便此策定下。
郭赦之問道:「郎君,那對這支昌邑援兵,咱咋速戰速決?」
高況嘿然,說道:「那要這麼說,湖陵這場仗,咱還非得是去幫劉將軍不行了。」
曹幹笑道:「因為他上次救援橐縣,已是不利,損兵折將,有罪在身。」
高況問道:「小郎想什麼?」
潘章被楚良說動了,下了決心,起身下令,說道:「諸將聽令!全軍出營,追殺曹賊!」又令道:「生擒曹賊者,賞金二十;斬殺曹賊者,賞格同!」
「潘公!」
「好!那咱就按此策行之。高大兄,你今晚率你曲出營,先往北去,擇地設伏;胡大兄、赦之,咱們三曲明天上午離營北上。切記,明天上午離營時,咱們把動靜搞得大一點!」
湛藍高遠的天空,展現眼前,南梁河水如似玉帶,在東南邊十多裡外流淌而過,遠處四圍的田野綠意盎然,一派好個四月近暮的好景緻中,這片即將展開激戰的戰場上,「光漢將軍」的大旗在望樓旁邊迎風招展,可若論現下誰最吸引敵我將士的視線,卻當之無愧是劉小虎!
自劉小虎主動讓位,把部率的位置讓給他以後,起初的時候,他對劉小虎言聽計從,可隨著部曲的擴大、地盤的擴大,特別是在打下了魯縣后,對劉小虎的敬重,儘管從未改變,然而劉小虎很多的意見,他已是漸漸地聽不入耳。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他甚至不再與劉小虎的商議,只與陳直私下計議。而卻於此際,這鮮艷的紅色披風,勾起了劉昱對往日的回憶。
楚良大驚失色,憤然叫道:「阿娘的!老子又中計了!」
郭赦之問道:「為啥?」
任躬不知是不是胳膊受傷了,拖著長矛,催馬側走,與他交戰的那個守軍勇將不依不饒,在後緊追。三四個有馬騎的任躬親兵,拚命地鞭打坐騎,試圖攔住這個守軍勇將,可他們的坐騎比不上這個守軍勇將的馬快,只能落在後頭吃土,壓根就追不上。
追出不遠,路兩邊鼓聲驟起,於二尺多高的麥田中,驀然里出現了許多粗服布衣的身形,大呼著殺聲,分從兩邊,殺了出來!楚良猶在愕然,前邊北撤的曹幹部眾轉回,亦殺了過來。
卻說曹幹,再次擊敗楚良、潘章,又獲得了一場大勝之後,他下達的第一道命令,不是給胡仁、高況等軍將,而是給張朗、鄧充:「季明、弘仁,你兩人遣派吏卒,往左近鄉里問詢,高大兄曲埋伏的那片田地,及在咱們追殲潘章部時踐踏到的田地,都是誰家的,倍價償之!」
高況
和_圖_書不太理解,說道:「小郎,劉將軍既然沒請咱去幫忙的意思,咱又何必熱屁股貼他冷臉?」
出營北追十來里地,撒出去的斥候回報,曹幹部就在前頭不遠了!
胡仁以為然,接腔說道:「是啊,這個湖陵縣宰的膽子是不小!再是于城中設伏,把劉將軍部放入城中,亦是風險極大!他也不怕弄巧成拙,反被劉將軍部將湖陵縣城一舉攻下。」
跟從楚良為先鋒的三百余郡兵將士,個個奮勇,緊從楚良,往前追趕。
「回校尉的話,大家並無受傷。劉校尉、薛校尉等受了傷。」
曹幹聚精會神,聽報訊的軍吏大致講說完了劉昱部昨天的這場大仗,問道:「大家可有受傷?」
潘章看了看跟著他們逃到對岸的這二百上下的殘兵,寬慰楚良,說道:「比之上次慘敗,全軍覆沒,這一回,咱倆總算是沒有全軍覆沒,還帶出來了這麼些兵馬!」
曹幹說道:「好吧。那我給劉將軍寫道回書,勞你為我帶去,面呈劉將軍。」
潘章嘆了口氣,說道:「曹賊狡詐,你我二次落敗。只剩下了這點兵馬,劉賊撤兵也好,不撤也好,湖陸咱是都去不成了。底下來,只有還回昌邑。卻回到昌邑,府君必然大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憂心忡忡地與楚良說道:「仲信,你我的人頭說不得是保不準矣!」
曹幹問道:「此一戰,劉將軍部的部曲損失多少?」
楚良說道:「怎會是無緣無故!潘公,我料曹賊此撤,必是因為前日劉賊中計大敗之故!劉賊前日中計,據軍報言稱,損失慘重,其部賊眾傷亡上千!這麼大的損失之下,湖陸,劉賊料是打不成了,沒準兒劉賊現下也正在撤兵。是以曹賊亦於今日北逃。」
「沒有提。」
張朗若有所思,說道:「郎君是說?」
曹幹笑道:「咱得讓潘章聽見才行啊!」
郭赦之提出了個疑問,說道:「郎君,若是就算咱放營撤走,潘章仍不出兵呢?」
鄧充拊掌讚歎,說道:「郎君此策絕佳!因為敗給過咱,所以在咱搦戰之時,潘章不敢出戰,可也正因為敗給過咱,所以當咱撤走之際,潘章則又必會出營來追!郎君此策,可謂識得人心,潘章被郎君把握于股掌之際矣,妙也,妙也!若我料之不差,郎君此策定能得成!」
城外營里殺出來的這支守軍,應該是已能被任躬部擋住,不再會是中軍的威脅。
劉英、薛度受不受傷,曹幹並不關心,只要劉小虎沒有受傷就好。
胡仁、高況、郭赦之、王庭、張朗、鄧充一干陪坐帳中的文武軍吏不敢打擾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彼此和鄰近席位上坐的人議論剛剛得知的這個驚人消息。
「熱屁股貼他冷臉」,此語聽到耳中,曹幹覺得好像是哪裡有些不對。想了一想,才想到,原話應該是「熱臉貼冷屁股」。被高況這麼一改,意思沒變,聽著的感覺卻是大大不同矣。
曹幹說道:「潘章打仗是不是把能手,姑且不論,築營這塊兒,他卻是行家裡手。上次殲滅了其部后,我去他營中巡視了一下,其營內布局,井井有條。這次他在咱營西築的這座營,營內咱暫時還沒機會去看,然只觀其外,足稱嚴備。強攻他營的話,不會很好打。」
——卻是說了,曹幹派去打探這支援兵情報的斥候,最先不是稟報說,援兵是山陽郡兵千人?怎麼成了千余。這乃是在路經東緡、方與兩縣時,加入進去了些兩縣的縣兵。
高況說道:「小郎,剛那軍吏說得明白清楚,劉將軍『除了務要將昌邑援兵阻住此令外,並無別令』,他可是根本沒有請咱們過去給他幫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