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昱與陳直說道:「姑丈,勞你把劉宣所獻此策,與曹幹說上一說吧。」
「等我派去打探單父情況的斥候回來,確定了其城內之駐兵已被調走千人之後,我便親率我部主力往去攻之!」劉昱頓了一頓,目視曹幹,說道:「不過你部不必等到那時了。」
湖陵是鳥頭;以橫貫郡中的泗水為分界線,泗水北邊的橐縣、爰戚、巨野和與巨野隔著巨野澤相望的都關等縣,是鳥的北翅;泗水南岸邊的昌邑等等諸縣,是鳥的南翅。
劉昱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樣子,抿著薄薄的嘴唇,意味不明的「呵呵」笑了兩聲,手往上指,在單父北邊的昌邑縣的位置上,重重地點了兩點,說道:「若是在昌邑郡府,我無內應,那確實是如你所說,打單父和打昌邑是一個樣——如果不能速克,我得承認,的確是如你之言,我軍都會有陷入重圍之險,但是,曹幹,昌邑郡府有我內應,情況就不同矣!」
曹幹說道:「劉宣獻了這麼好的一個計策,大前天將軍就收到了劉宣的來信,卻怎麼直到前天才召我來湖陵軍議?大前天得信、得了此策之當時,將軍,你就該把我叫來了啊!」
現在,鳥頭已經在劉昱、曹幹這兩部義軍的手中,鳥的北翅部位,也已有了橐縣,包括亢父也可算在這一部位——亢父雖然不屬山陽郡,可與橐縣、爰戚都離得很近,那麼如果能再把鳥的南翅部位的最南端的單父拿到手,確是如劉宣所言,的確是就能對昌邑等形成包圍了。
「第二個原因是,單父位處在山陽郡的南端,如果我軍能把單父打下,那麼南為單父、北為亢父和橐縣、東為湖陵和魯南三縣,我軍就能以此對昌邑及山陽郡腹心的諸縣形成一個大包圍圈,我軍就能三面進兵,在山陽郡內造成極大的聲勢,從而對山陽郡腹心的諸縣及昌邑造成巨大的壓力,使昌邑顧此失彼,進而就可使我軍從容攻取,直到最終將昌邑攻克。這個原因,是他建議咱『進攻單父』的好處。」
陳直插話說道:「曹君,有劉宣在郡府給你打配合,只要你把動靜搞起和-圖-書來,昌邑郡府救援爰戚的援兵肯定就會派出。這一點,不難做到。」
曹幹問道:「敢問將軍,是什麼更好之策?」
陳直說道:「曹君,你適言之,單父城堅、守卒頗眾,若攻單父,只怕是會如攻昌邑,也將陷入久戰,你之此慮固是。城堅、卒眾,確是不利於咱『速克單父』的兩大難處。可是曹君,如果這兩大難處,少掉一個難處,只剩下一個難處的話,你覺得單父還依然難以速克么?」
「再加上兩成把握?那就是十成把握了啊!」曹幹吃驚說道:「哎喲,將軍竟有此等把握?」
劉昱問道:「曹幹,聽你話意,你是贊成劉宣此策了?」
——劉宣主動給劉昱來書,願意投從劉昱的事情,曹幹已知。
可問題是,曹幹適才也說了,單父城堅、守卒不少,就算是沒昌邑那麼難打,但料之短日內亦是難以速克,如此一來,這個包圍圈又怎麼形成?曹幹知道,劉宣既然提出了此議,那他肯定就有「速克單父」的辦法,因是,心中雖仍是不解,卻也沒有打斷陳直,開口詢問。
「好!為證明劉宣建議婁政調單父的半數郡兵改駐昌邑是正確的,五天後,我會遣派別部,自湖陵而出,沿泗水南岸,向方與佯攻,與你部形成南北呼應、夾水而攻之勢!」
曹幹說道:「將軍,我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直說道:「對,說白了,曹君,你部的任務就是嚇唬婁政,讓他不敢派兵去援單父,或者只敢派不多的兵馬去援助單父,從而保證劉郎所率之我部主力能夠儘快地攻下單父。」
劉小虎咳嗽了聲,向著曹幹微微一笑,與劉昱說道:「阿弟,你把咱商量的具體的用兵方略,與阿幹也說一說吧,聽聽阿幹的意見。」與曹幹說道:「阿幹,你若覺有不合適,只管提來。」
劉昱傲然說道:「莽逆亂政,海內士民思漢已久,且待我兵馬入進山陽,『光漢將軍』之旗前指,料投從我軍者必然將會更眾!」
曹幹應了聲是,說道:「將軍當然心中有數,我也就是多說一句。」問道:「將軍,計議既m.hetubook.com.com定,何時行用此策,攻取單父?」
劉昱便說道:「我和我姑丈、阿姊、叔達議定,此回用劉宣之策,『直取單父』,準備兩路用兵。我親率我部主力,自湖陵而出,西南而行,過方與、平樂,直插單父,攻打單父之任,由我部主力擔之。曹幹,你率你部出橐縣、亢父,圍攻爰戚,你部的任務是要把動靜搞得大一點,越大越好,務必要把昌邑的注意力吸引到你那邊去!促使昌邑郡府再往爰戚派遣援兵。」
「將軍說的內應,指的是山陽郡府的功曹劉宣么?」
曹幹蹙眉說道:「將軍,我仍是不解。劉宣雖然是山陽郡府的功曹,我且從劉大家處聞之,山陽太守婁政對他似乎是非常信任,但他充其量不過是個『功曹』罷了,他手下並無兵馬,那麼便是有他在昌邑為將軍內應,他最多能做到的,也就是給將軍通風報訊,將山陽郡府在軍事上的一些安排告訴將軍罷了,卻與將軍改而選擇『直取單父』有何關係?」
陳直撫須笑道:「婁政接受了劉宣的這個進言,已於日前,傳檄單父,調兵千人改駐昌邑。」
曹幹拍案說道:「陳公、將軍,我不得不埋怨一句了!」
曹幹誠懇地說道:「單父的守卒即便是已被調走半數,只剩千人,然單父畢竟是都尉治,論其城堅,非公丘、湖陵可比,並且單父周邊有郜成、平樂等縣,縱然是昌邑不能在第一時間就增援單父,可郜成、平樂肯定是會在第一時間就遣兵去援單父的。將軍,在下愚見,此往攻單父,切不可大意!須當穩紮穩打,萬萬不可因心急而致有所失利!」
「回將軍的話,劉宣真是個人才!他所獻此策甚好,我沒意見。按他此策行之,先取單父,然後三面進兵,正奇雜之,再取昌邑,確然是比我『分階段進取』,第一階段先打爰戚、巨野此策要好!並且,單父的守卒又已被他說動婁政,調走了千人,單父縣城料之也會好打很大了,十成把握誰也不敢說,但最起碼,七八成的『速克』把握總歸是已有之矣!此策可用!」
如https://m.hetubook.com.com曹幹所料,陳直接著再往下說,劉宣建議打單父的第三個原因,便是打單父的具體辦法了。
劉昱與陳直說道:「姑丈,你再與他說說吧。」
曹幹問道:「調了多少兵?」
劉昱甩袖,手背在身後,大步回到了主席上坐下,說道:「不錯!正是劉宣。」
曹幹笑道:「是呀,是呀,前天召我來,已是不晚。」
曹幹再次把目光投到剛才被掛在帳璧上的那張地圖。
「這千人駐兵在劉郎前日得劉宣來信時,還沒有調完,不過估計現在應該是已經調完了。劉郎已派斥候前往單父打探,具體的情報一兩日內,咱們就會獲悉。曹君,單父的城堅,咱們是沒辦法把之改變的,但單父的守卒已經減少了半數,只存千人,你以為是否已可取矣?」
曹幹顧視對面席上坐著的劉小虎,劉小虎輕輕地向他點了下頭,卻是已知,「改而直取單父」,必是已得劉小虎、陳直的贊成,他摸著短髭,沉吟稍頃,說道:「將軍,我有一事不明。」
曹幹心中一動,回答說道:「回將軍的話,是單父。」
陳直撫須笑道:「自引部西進,數月間連克城邑,縱然魯縣名城,亦為劉郎所拔以來,劉郎威名早已遠震。曹君,山陽郡中,請附劉郎的義士俊才,何止劉宣一人?還有數人,你尚不知。這數人,如李青駒、雲里虎等者,無不是山陽郡的豪傑,在地方一呼百應,分各擁眾不少,兼則熟悉單父等地虛實。劉郎昨日已去書信與彼輩,命令彼等,候我軍往攻單父之時,沿途接應,合力攻城。有彼等相助,克取單父,十成勝算,足然可有之也!」
「你且說之,何事不明?」
「我『直取昌邑』此策,你頑固得很,就是不肯贊成。則我問你,改而『直取單父』,如何?」
劉昱說道:「然也。你部提前把對爰戚的進攻打開,亦唯如此,我部奔襲單父才更出其不意。」
陳直問道:「埋怨什麼?」
劉昱說道:「什麼話?你說。」
卻那「直取昌邑」,劉昱兩次提出,曹幹兩次反對,而這一個「直取單父」之策,曹幹除在剛開
https://m•hetubook.com•com始尚不知此策系劉宣建議,並及劉宣建議此策的三個原因時,提出了一點疑問之外,竟是其餘沒有半點反對之言,這反倒是把劉昱弄得不怎麼適應了,聽完曹幹的這句保證,他砸巴咂巴了嘴,只覺意猶未盡,想要再說些什麼,然而又已是無話可說了,末了,他說道:「曹幹,『直取單父』此戰的重要性,不用我再多說,你當也是已知。此戰,我望你全力以赴。」
「我明白了。陳公、將軍,你倆放心吧,這個任務我保證圓滿完成!」
「原來如此。李青駒、雲里虎之輩之名,我也稍有聞之,原來他們也已投附將軍!」
曹幹起身下揖,恭敬應道:「謹從將軍之令!」
把湖陵、橐縣兩縣北邊,夾在東平郡與魯國之間的南平陽縣這一南北狹長的地帶去掉以後,剩下的山陽郡主體的地理形狀,像是一隻飛鳥。
不用起身到地圖前,曹幹也能看見,劉昱指的地方是山陽郡的都尉治所在,單父縣。
劉昱哼了聲,說道:「只七八成的『速克』把握?曹幹,我給你再加上兩成把握!」
「我告訴你吧,曹幹,『直取單父』此策,即正是劉宣獻給我的!」
這還真是曹幹沒想到的,他驚訝地說道:「此策系劉宣所獻?」
曹幹揚起臉,想了想,說道:「調兵千人,也就是單父現還剩下守卒千人。」
劉昱矜持說道:「得此策后,我能不先和我姑丈、阿姊商量下?前天傳令召你來,已是不晚。」
「將軍之意是,我部提前展開對爰戚的攻勢?」
曹幹想了下,答道:「糧秣需要再準備一下,民夫需要徵募,我部主力現都回到了任城,在任城休整,從任城進至亢父,需要兩天。將軍,我今天就回去,五天後,可對爰戚展開攻勢。」
曹幹點了點頭,笑道:「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問道:「將軍、陳公,也就是說,此次攻打單父,我部的任務主要是以策應、吸引昌邑的注意力為主,對不對?」
陳直應諾,撫摸著黑亮的鬍鬚,與曹幹說道:「曹君,大前天劉宣又遣人來咱軍中,呈給劉郎了一封書信。在這封書信中,他提出了『進
https://m•hetubook•com.com攻單父』的建議。為何他會提出這個建議?他在書信中,詳細的解釋了原因,總共是三個原因。我簡單一點,概括地說給你聽吧。第一個原因是,山陽共有兩個重鎮,一個是昌邑,一個是單父,昌邑位處郡之腹心,北臨泗水,比較難打,相比之下,單父就沒那麼難打。這個原因,也是他建議『進攻單父』的前提條件。
「此等何須你來叮囑?我自有數。」
曹幹提起精神,說道:「敢請陳公詳說。」
劉昱問他說道:「你最快何時能開始進攻爰戚?」
「曹君果然聰穎。正是如此啊!只是曹君,有一點你說得不對,不是劉宣會想辦法說動婁政,把單父的守卒調走部分,而是他已經說動婁政,單父的守卒已經在被調動之中了!」
曹幹立即就領會到了陳直的話意,他說道:「少掉一個難處?陳公,你的意思可是劉宣他會想辦法說動山陽太守婁政,把單父的守卒調走部分?」
劉昱卻不先說,賣了個關子,他命令帳下侍吏取來了一幅地圖,掛到了帳璧上,自到地圖前,在地圖上找到了一個地方,指之,顧問曹幹,說道:「曹幹,你看這是哪裡?」
「咱們攻克湖陵的消息傳到昌邑后,昌邑城中震動,縣吏、士民俱皆擔心我軍會趁勝進取,分兵兩路,一從湖陵、一從橐縣和亢父,沿泗水之兩岸,夾攻方與、東緡、爰戚諸縣,而一旦此數縣被我軍佔有,昌邑就只剩下了城北的一條泗水為險,它的北面、東面就將全部暴露於我軍的兵鋒之下,將陷危境。劉宣抓住機會,因此向婁政進言,調單父的駐兵急援昌邑。」
曹幹說道:「將軍,我之所以反對『直取昌邑』,是因以咱們現有之兵力,短期內必是難以將昌邑速克,而一旦不能速克,我軍就有陷入重圍的危險。昌邑是這樣,單父也是這樣啊!單父雖非山陽郡治,但它是都尉治,城防亦堅,據斥候打探得知,且其城內最少有兩千守卒。單父,只怕也沒那麼容易打下來吧?而又一旦也不能速克,昌邑和山陽其餘諸縣的援兵一至,何以應對?……將軍,到頭來豈不是與『直取昌邑』一樣,我軍也將陷入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