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第五百六十章 先取定陶為上(一)

回書中,劉昱斥責曹幹,認為他「奇襲昌邑」的打算是冒險之舉,不同意他這麼做。劉昱要求曹幹,只在泗水北岸駐兵,以吸引住昌邑的郡兵,使婁政不能再遣兵往援番侃、單父即可。
劉小虎、陳直於第二天早上才知了他兩部逃走之事,追之不及,遂改而攻城。
這自是因為他急於來到昌邑。
沿河的千余、近兩千守卒,大都已經獲知了昌邑被曹幹奇襲得占的消息。
降者不說,卻那些罵潘章、楚良的,人家罵的對,潘章、楚良心中有愧,便以楚良的脾氣,也只能忍著聽。對於這些不降的,隨潘章、楚良去的鄧勛等政委、宣傳隊的隊員向他們仔細宣示了曹幹的政策,不降也沒關係,只要不聚眾頑抗,全部分給路費,統統放之還家。一邊是跟著鄧勛等來的李順曲的虎狼戰士,一邊是只要放下武器,就都放之還家,該怎麼選擇,不言而喻,不願降的幾部守卒最終俱是放下了兵械,拿了給他們的路費糧財,回家去了。
勸降、招降俘虜、沿河守卒的工作通過潘章、楚良順利地得到了完成;城內郡縣吏、士民的安撫工作,按照曹幹的那三個辦法,通過劉宣等人也在隨後兩天中得到了大致的完成。
南下泗水之前,曹幹給劉昱去了一封書信,劉昱的回書于這日送到了昌邑。
潘章嘆氣說道:「可憐了府君,一腔真情意,錯付與人。」劉宣于城樓上失手殺掉婁政的那一幕,潘章、楚良時在城外的曹幹左近,也都是親眼看到,回想起那一幕,潘章喟嘆不已。
不願降的是多數,願降的是少數,招降了一圈下來,潘章、楚良領著三四百願降的守卒回來了昌邑城外。把這些降卒交給曹幹部的軍將暫時看管,他倆接著去勸降昌邑城的降卒、俘虜。
楚良搖了搖頭,趕忙說道:「潘公,我沒有別意。我是在認真的品味你的話。你說得對,曹君於今的部曲雖尚不眾,佔據的地盤雖亦還不甚廣,然而確實可稱良主,新朝氣數若果已盡,他將來的發展不可限量!我願從潘公之意,與公m.hetubook.com.com盡心儘力的為曹君效命。」
「對,劉昱。不都一回事兒么?你我兩人還傻乎乎的感謝他替咱倆向府君求情的救命之恩,卻原來他只是把咱倆當做傻子來耍!他為咱倆求情,不是為救咱倆的性命,是為讓咱倆繼續被曹君擊敗,繼續丟人現眼!枉我還以為他仁義!……亦難怪咱倆事後送他的禮他不肯收下。」
雨還沒停,冒著雨跑了一天,挨了一天的罵,潘章、楚良皆是頗有灰頭土臉之感。
劉昱率部離開單父,北上以後,曹幹派至成武、西防、郜成一帶的斥候回報,番侃、滿典兩部沒有阻擊劉昱部的意思,他兩部兵馬又逃離了成武等縣,逃向了西南百余裡外的薄縣。
方與方面傳來的軍報,主要就是以上的這些。
潘章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真是沒想到,劉宣居然早已投了曹君!」
一件是,在又猛攻了單父一天後,見城中仍不投降,又知在昌邑已陷的情勢下,單父之攻克,已經是早晚的事,劉昱因便未繼續留在單父親自指揮攻城,他把攻下單父的任務交給了陳直,自引半數部曲,包括雲里虎佼彊部在內,約計四千多人,離開了單父城外的大營,北上昌邑。
楚良以為然,點了點頭,說道:「是呀,潘公,我不瞞你說,戚亭是我的家鄉,我在戚亭領兵多年,自問之,也算軍紀嚴明,從來不許部曲劫掠百姓,可這麼多年下來,我亦是從來沒見到過我縣百姓對當兵的會這麼親熱!曹君與你我說,軍隊源出於百姓,軍與民的關係應當做到『軍民魚水情』,軍隊是魚、百姓是水。我看啊,他這話不是空話,他確是做到這點了!」
「何事?」
潘章、楚良私下議論,姑且帶過。
兩人都沒就曹幹此話做評論,可兩人都能從對方臉上淡淡的笑意看出對方此時在想的念頭,曹幹的這封書信如果不這麼寫,不寫「現已初步穩定」,也許還會好點,曹幹這麼寫的情況下,劉昱就算本沒擔心的,恐怕也要擔心起來,且則焦急和*圖*書起來了。
本來能早一點送到昌邑的,但給曹幹送劉昱回書的軍吏不知道曹幹已然率部南下,他出了單父城外的劉昱營后,先北上到了東緡、方與兩座縣城間的泗水河段,由此渡過了泗水,然後轉向西北而行,去往爰戚。結果,快到爰戚的時候,他才聞知了曹幹已經率部南下、並且已經打下了昌邑這事,於是,他只好再轉而南下。乃于這天,才把劉昱的回書送到曹幹處。
「劉將軍不同意咱們奇襲昌邑。」曹幹提筆蘸墨,取了片竹簡,給劉昱回信,一邊回信,一邊說道:「昌邑已下的軍報,我前日已派人去單父,呈與劉將軍。劉將軍這會兒當是已經看到了我的軍報。不過,我還是再給他去封書信吧。」
遇到的情況和招降沿河守卒相仿,亦是有願降的,有不願降的;不願降的中亦有痛罵他倆者。一直搞到入夜,勸降得自昌邑城的降卒、俘虜的工作,他倆才算是完成。亦和招降沿河守卒的情況相仿,得自昌邑城的這些降卒、俘虜也是多數不肯從附曹幹部,肯從附的只是少數,總計得了兩三百的肯投降從附之兵。其餘不肯從附者,鄧勛等一樣給以路費,也都縱之還家。
曹幹覽劉昱的回書觀之。
「不管怎麼說吧!仲信,我以為曹君必是個心懷遠志之人,要非心有遠志,焉會這般帶兵、這般愛民?既懷遠志,他又甚是厚待咱倆,從咱倆投降的部曲,他留給了咱倆,這一次,新得的降卒,他又也給了咱倆,對咱倆可稱信任矣。如曹君者,真良主也!張公得道之高士也,上知天象,於今新朝的氣數只怕果如他言,已是垂盡,你我既得良主,往後就用心的效命吧!」
楚良糾正他,說道:「劉宣投的不是曹君,他投的是劉昱。」
潘章領受的任務不止勸降昌邑城的降卒、俘虜這一個,曹幹另把招降沿河守卒的任務也給了他和楚良。相比之下,招降沿河守卒的任務較為緊急,故而他倆先去辦理此事。
楚良說道:「一個是曹君不單單約束部曲,禁止擄掠百姓,且www.hetubook.com.com還開郡縣府庫,給百姓分糧;一個是曹君居然真的把咱們招降、勸降來的那數百兵士給了咱倆,為咱倆的部曲!」
看完劉昱的回書,曹幹笑與張曼等人說道:「張公,咱們這回奇襲昌邑,算是先斬後奏了啊。」
感嘆罷了此事,他說道:「潘公,府君被劉宣殺掉,咱沒想到;卻還有兩個事兒,我也是沒想到的啊!」
楚良默然。
昨天下午,不斷的有沿河守卒各部派來的斥候到城外遠遠觀眺。確定了昌邑失陷的消息是真以後,昨天下午和昨天晚上期間,部分的守卒已經倉皇逃走,有的是就地潰散,軍將管束不了兵士,只能任由兵士們各還其家,有的是逃去了東緡縣城;但也有還沒有來得及逃的。
「怎麼,仲信,你有別意?」
楚良問道:「潘公,自你我在戚亭降了曹君以後,咱倆在他帳下聽令已有些時日。以前咱倆與他素不相識,不了解他的為人,現而下,潘公,通過這些日的接觸,你想來應是對他已有所了解了吧?你覺得他到底是何樣人?」
潘章、楚良到了,一個渡口、一個渡口的招降過去。
劉昱對番侃誠可謂是痛恨至極,如果番侃、滿典不從成武等縣逃走的話,他一定是要與番侃打上一仗的,但現在番侃、滿典逃走了,劉昱卻倒是暫時忍住了對他的痛恨,未有帶兵追擊。不但沒有帶兵追擊番侃、滿典,對郜成、成武、西防三縣,他也沒有強攻,只派人到此三縣城外做了個招降,郜成、西防降了,成武沒有立刻就降,他亦暫且由之,分了部分兵馬入駐郜成、西防之後,他率領餘下的兩千多部曲,繼續向昌邑急進。次日下午,到了昌邑城外。
「曹君行事,於今觀之,確與尋常賊寇……,不,與尋常義軍不同。」
已得方與,劉小虎、陳直分兵兩部,劉小虎趁勝直進,向西進兵,接著去打東緡;陳直率本部轉往單父,去幫助劉昱攻打單父。
只說接下來的幾天中,接連不斷的軍報從方與、單父方向傳來。
沒來得及逃的守卒,各部加在一起,https://m.hetubook.com.com約有近千,分佈於沿泗水南岸的數個渡口。
卻為何劉昱能暫忍下對番侃的痛恨、能暫且由成武不降?原因自是不用再說。
亦在帳中的張適撫摸著鬍鬚,抬眼與張曼對視了一下。
張曼問道:「這封書信,郎君打算怎麼寫?」
「但是,他這麼做的效果,的確是好啊!」
「我便告訴他,昌邑城內外,在劉公、羅公等的相助下,現已初步穩定,請他不必擔心。」
薄縣,是山陽郡西南的一縣。此縣與更在此縣西邊的黃國,是山陽郡最西南的兩個縣。薄縣,即後世山東菏澤的曹縣;黃國,即後世河南商丘的民權縣。由此兩縣南下,不多遠便即是梁國、陳留郡的郡界。薄縣距離梁國的郡治睢陽,即後世之商丘,百里上下;黃國在陳留郡郡治陳留縣——即後世的河南開封一帶的東邊,兩座縣城的直線距離,相距大概兩百里。
向曹幹繳完令——曹幹實現了他的承諾,凡是願降的降卒、俘虜,盡皆撥給了潘章、楚良,潘章、楚良的部曲倒是因此得以「復振」,算上隨從他倆投降曹幹的部曲,他倆的部曲現已有一千三四百之眾,若與曹幹部中的各曲軍侯較之,他倆儼然是兵力最眾的一部矣,但是潘章、楚良卻無多少歡喜之意,兩人回到本帳,昏暗的燭光之下,對坐無言。
楚良說道:「可不是么?這劉宣,幫咱說話時如古道熱腸,不意這等的心狠手辣!早就投了劉昱、戲耍咱倆不提,便連府君……府君待他多好啊!言聽計從,他竟也能下得了手去殺!」
楚良介面說道:「潘公,豈止是秋毫無犯?爰戚駐兵的時候,他甚至還令他的部曲下到鄉里,去給當地的百姓幫忙干農活!潘公,我長這麼大,何嘗有聞過,這天底下竟有這樣帶兵的將軍?這天底下竟有這樣的部曲、部隊?縱然是觀之於古,只怕也沒有這樣的將軍、部隊吧!」
方與城內也已知了昌邑失陷、婁政身死的事情,番侃、滿典兩部又已逃走,城中上下無不恐慌,俱無鬥志,劉小虎、陳直只攻城半日,方與的縣宰等就和*圖*書開城門投降。
一件是陳直率部到了單父后,劉昱加大了對單父的圍攻。
單父方面傳來的軍報,沒有這麼多的「豐富精彩」的內容,總共兩件事而已。
曹幹等人等候已久,正恭恭敬敬的在中軍外的道邊迎接他。
以「光漢將軍」的黃色大旗為前導,在劉英、佼彊等各部兵馬的從扈下,于中軍中,坐著華麗的輜車,到了昌邑城外,劉昱從車上下來,衣袍不小心碰到了車輪,沾上了一點泥水。他皺著眉頭,看了一看,示意侍從的奴婢近前,把這點泥污清掉。清掉之後,他這才接著邁步。
好一會兒后,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一個說「真是沒想到……」,一個說「府君怎麼……」。兩人又同時收住話聲。對看了眼,楚良說道:「潘公,你請先說。」
有的渡口的守卒降了;有的不降,非但不降,那領兵的軍將還對潘章、楚良破口大罵。
張曼問道:「劉將軍回書中怎麼說的?」
潘章摸起了鬍鬚,思酌多時,說道:「曹君其人,他雖不像有些人,常把豪言壯語掛在嘴邊,他不怎麼說,然我可以看出,他實是個心懷遠志的人啊!聞之,曹君舉義前,只是個鄉間農人,說實話,這話我不敢信。曹君既知書,又知兵,他的用兵之能你我是親身領教過的,無需多說,更難得的是,他並且還軍紀嚴明,他的部曲能夠做到與百姓秋毫無犯……」
雨已於前日停了,地上卻還有泥濘。
方與城外的番侃、滿典兩部,必是已知昌邑失陷、婁政身死的消息,便在曹幹給劉昱回書的當天,他倆忽於是夜悄無聲息的領兵夜遁,向西退往昌邑與單父間的成武、西防、郜成方向。
曹幹給劉昱回書,且也毋庸多言。
楚良是爰戚縣的縣將,不久前才因援助橐縣,被調撥到了潘章的帳下,他和婁政此前基本沒見過面,可以說是不認識婁政,這後來見婁政的那兩次,每次都是他兵敗之後,婁政要殺他,他對婁政其實沒什麼感情可言,他所感嘆的主要是「識人識面不識心」,沒有想到劉宣會是早已投了劉昱、昨天還在城樓上當眾殺了婁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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