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咬牙切齒,憤慨地說道:「交接是交接了。守倉庫的是丁狗曲的部曲,我部負責接收倉庫的部曲稟報我說,各個倉庫門上都貼著落款是山陽郡府、昌邑縣寺的封條,我因便沒有多想。哪裡料到,十幾個倉庫裡頭已是被曹幹部搬了一空!今早上我親去巡查,這才發現!」越說越生氣,痛罵丁狗,「丁狗這鄉巴佬,當年咱們在他里中駐時,他每次見到咱們,都害怕得眼不敢抬,咱叫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卻現如今,他也敢欺瞞咱們!」
十幾個倉庫的物資已被曹幹部帶著南下樑丘,再問曹幹要,料也是要不來了,劉昱發了一通脾氣,亦無可奈何,只好捏著鼻子把這個「虧」給認了下來。
只說兩天後,劉小虎到了昌邑城。
最後一個原因,則即是與㢉縣,或言之,與西邊的定陶郡有關了。此鄉已是處在山陽郡的邊界,西行十余里便是定陶郡的㢉縣地界,而又過了㢉縣,往西而行,出㢉縣界后,是何縣之地?是定陶郡的郡治定陶縣的地界。這個鄉,距離㢉縣縣城四十里左右,距離定陶縣城約有百里。這就是說,曹幹把兵馬駐在此地之後,連定陶郡的情況他都能隨時獲知。
「嗐,別提了,還是下不了地。」戴蘭手背打手心,「啪」的打了下手,說道:「卻倒是讓他撈著便宜了!這幾天他那是飯來張口,洗個臉、漱個口,都在榻上,要人伺候。」
酒宴散后,劉昱留在了郡府後宅住,曹幹出城,回到了自在城外的營中。郭赦之、胡仁等在城中的各部,此時已都從城中出來,駐回到了城外營里。曹幹把郭赦之、胡仁、高況、戴蘭、丁狗、潘章,及張曼、張適、李鐵等叫來,又與他們說了好大會兒「入駐梁丘后的注意事宜」。
寒暄問候的話,城外迎接劉小虎時已經說過,劉宣、羅元和雲里虎佼彊等,劉小虎也已與他們見過,侍婢將湯水給諸人奉上罷了,待劉昱幾句場面話道畢,劉小虎便言入正題。
曹幹交代張適,說道:「叔方,該說的,昨晚我都說過了。昨晚說那麼多,總結起來,其實也就四個重點。第一個是,到了梁丘后,先集中力量,把梁丘鄉的那個小城修繕起來,修繕的時候不要擾民,不要強征當地的百姓為勞役,隨你和*圖*書們去梁丘的咱的部曲近四千人,只用咱的部曲,勞力方面就足夠了。第二個是,咱從昌邑的郡縣府庫中所得之兵械、糧財布匹等等,這些天,雖說已經往爰戚、亢父運了幾批了,但剩下的還有不少,梁丘城修繕好以後,你便須得抓緊,把剩下的這些兵械、糧財布匹繼續往爰戚、亢父運送,運送需要的民夫、勞力,按咱前幾批運送時的徵募標準,不許強征、要給報酬。
劉英說道:「這……阿兄,昨天我先陪著阿兄來了郡府,繼而忙著與曹幹在城中的各曲部曲交接城防、縣內治安等項軍務,忙得腳不沾地,一直未得空閑去察看郡府、縣寺的倉庫啊。」
堂外暮色深沉,已將入夜,曹幹早已布置下了為劉昱接風的宴席,請得了劉昱的同意后,便於堂上,置酒上菜,昌邑郡府養的歌舞伎在當下輕歌曼舞,開始酒宴。
「給他個膽!他敢惱小郎?實話給你說吧,小郎,他是怕他留下來,再犯個啥錯,你再打他。」
五更過後未久,郭赦之等曲陸續集合,吃過飯,天才剛亮,除李順曲留了下來,暫從曹幹在昌邑以外,連帶潘章、楚良部的其餘各曲,推著數百輛的輜重車,離營出發,前往梁丘。
曹幹摸著短髭,笑道:「人總得有點記性啊!五十軍棍打下去,還敢犯錯?」叫田屯過來,吩咐說道:「你把劉大家早前給我的金瘡葯拿出些,給戴大兄。」
曹幹回答他說:「回將軍的話,大部分的俘虜不肯投降,我因便將之都放還回家了,剩下願意投降的不到千人,我連著忙了幾日,差可已將他們改編完成。」
曹幹酒是沒喝多少,這些天他都沒睡好過,卻熬得睏倦。
曹幹主動請求劉昱給自己的部曲安排屯駐之地,算是個小小的「以退為進」之策。他料定了劉昱必會詢問劉宣的意見,而這個事兒,他與劉宣又已商量過,那麼劉宣會怎麼回答劉昱,自也就在他的意料中了。果是如他所料,劉昱最終因劉宣之提議,而把梁丘給了他駐兵。
宴席上,劉昱和劉宣、羅元等時或痛快敘話,時或旋舞,不知覺間,一場酒喝到夜半才散。
梁丘是個鄉,位處在昌邑縣城的西南邊,鄰近定陶郡的㢉縣。
曹幹望了下天色,說道:「好了https://m.hetubook.com.com,該說的都說了,該叮囑的也都叮囑了。諸位大兄,我不耽擱你們的時間了,你們各還你們各曲,領著你們的部曲,去梁丘吧!」
曹幹親把張適送上輜車,目送輜車混入南下前去梁丘的數千部曲中,漸消失不見,方才回營。
說實話,曹幹也擔心劉昱在具體了解到了梁丘鄉的地理位置后,可能會反悔,因此得了劉昱將梁丘給他做駐兵之地的這道命令后,曹幹是半點也沒耽擱,當堂就兌現了他對劉昱作出的「承諾」,當著劉昱等人的面前,命令丁狗、胡仁等,必須今天就把城防、城內治安等軍務俱皆轉交給劉英部,將他們各曲在城中的部曲盡數調出城外,預備明天便出往梁丘入駐。
卻原來,劉昱的惱怒是因他剛剛獲知,昌邑城內諸個倉庫里的物資,全被曹幹取走了。
四更前後,才算是勉強睡了會兒。
「算了!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用?」
劉英說道:「可是阿兄,昌邑城裡分屬郡府、縣寺的十幾個倉庫,全部都已是空空如也!一根毛,他都沒給咱留下。」
劉昱吃虧吃在他是剛到昌邑,還不知道梁丘鄉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所以才會這麼輕易地就接受了劉宣的建議,把梁丘給了曹幹做駐兵的所在。
張曼不跟郭赦之、胡仁等去,張適這次跟他們一起去。
「昨天你幹什麼去了?為什麼你昨天不將此事稟報與我?」
「交接城防之時,倉庫沒有交接么?」
劉昱坐主位,劉小虎、劉宣分做左右上首,劉英、曹幹、雲里虎佼彊等依次入座于下。
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率領數百紅粉女兵馳騁而至,這真是個大新聞。
劉小虎沒帶太多的兵馬,隨行只帶了她的中軍女兵,她部的主力被她留在了東緡,現還正在攻打東緡縣城。
話說回來,實則他也沒吃啥虧,一個偌大的昌邑城,不比十幾個倉庫的物資更有價值?但是話再說回來,那十幾個倉庫的物資,其內的兵械足夠武裝數千人,糧秣等足夠數千人半年吃用,被曹幹取走,也的確是使劉昱、劉英心疼。這些,且也無需多說。
到了郡府,登入堂上。
曹幹笑道:「我讓他留在昌邑營中,不用跟著你去梁丘,他卻不願意。戴大兄,他這是惱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我啊!」
劉宣、羅元等都在堂中坐著,劉昱畢竟要些臉面,倒也沒有強迫曹幹把這些俘虜交給他。
張適應道:「郎君,你放心吧。你囑咐的話,我都記在心裏。這四個重點,我一定做好。」
也騎著馬,行於劉小虎馬邊的曹幹,見她此等洒脫大氣,忍不住暗暗地給她伸了個大拇指。
一個原因是,此鄉距離成武、西防、郜成都很近,這個鄉和成武、西防、郜成之間的距離,比它離昌邑城還近,它在成武、西防兩座縣城的差不多中間靠北位置,距此兩座縣城分別各只有三四十里,距離郜成縣城亦不到五十里地;再往南邊,距離單父也沒有太遠,離單父縣城不到百里。這也就是說,駐兵在此,不僅昌邑之事迅速可知,成武等縣之事亦可迅速能知。
劉小虎環顧諸人,說道:「曹郎奇襲昌邑,在劉公、羅公的內應下,一舉拿下昌邑,誠乃是咱們此次用兵山陽的最大戰果,最大喜事!方與,我已得之,東緡最多再有幾日,就亦能攻下;昨日我收到了我姑丈的軍報,單父也快將拔克。東緡、單父再一下,剩下的就是成武等縣、東邊的平樂縣、西南邊的薄縣等縣,還有泗水北的巨野、都關,並及最北邊,魯國與東平郡間的南平陽、瑕丘等縣該如何攻取的事了。阿弟,你到昌邑兩天了,就此可已有計議?」
曹幹選定梁丘鄉為其屯兵的地點,系是出自四個原因。
「第三個是,我不可能在昌邑久留的,梁丘只是咱們在昌邑的一個據點,咱們這麼多的部曲,也不可能全都久駐在此,我估計遲則十天,快則四五天……這要看劉大家何時能到昌邑,等劉大家到了,我與劉大家見上一面,商量一下底下來的發展之後,我就回爰戚,赦之等曲到那時候,大多也要跟著我回爰戚,因此到了梁丘后,修繕小城的任務必須要抓緊,再則,我昨晚給你說了,我有意把你留在梁丘,你昨晚說你再考慮考慮,叔方啊,那你就也抓緊考慮。第四個是,軍紀這塊兒,必須嚴抓,到了梁丘后,各曲部曲無有命令,誰也不準擅自出營,若有擾民、乃至掠民者,嚴懲不饒!」
劉昱卻是直到而下,尚且未知,曹幹之所以今天一大早就遣部南下,實際上更主要的是m•hetubook.com.com為防他改變主意,不再把梁丘給其部入駐。這些卻也不必多說。
卻曹幹回營后未久,昌邑城中,郡府後宅,才睡起的劉昱聽完劉英等的稟報,頓時大怒,殘存的睡意悉被怒氣驅散,他拍了下案幾,怒道:「簡直豈有此理!」
曹幹說道:「此葯藥效甚好。戴大兄,你拿去給戴二兄用吧。」
——卻曹幹部到昌邑的本三千餘人,他為何適才對劉昱說他部有四千餘人?便正即是加上了這近千的俘虜后,他現在昌邑的部曲達至四千餘人。
劉英說道:「阿兄,那被曹幹拉走的那些物資咋辦?難不成,這個虧,咱就認了?」
郭赦之等雖沒說話,可能看得出來,也都是不願意留在梁丘。
戴蘭笑道:「小郎,反正我是不願意留在梁丘,你回爰戚的時候,我是肯定要跟著你回的!」
曹幹笑了笑,沒接戴蘭的這句腔,問他說道:「戴大兄,戴二兄咋樣了?傷恢復的如何了?」
這可以理解。昌邑已是劉昱的地盤,如果留在梁丘,一則不免會有寂寞孤單之感,二者怎麼應對劉昱也是個麻煩,想想都覺頭大。誰閑的沒事幹,會主動願意留下屯駐梁丘!
「他部曲已經推著拉出的物資,南去梁丘了!你不認,還有什麼辦法?這個曹幹,我說他怎麼一大早就遣部南下?他這分明就是防著我問他要他從倉庫里拉走的物資啊!」
劉小虎送給曹幹的金瘡葯,效果靈驗,田屯不大捨得,吧唧了吧唧嘴,取出了小半瓶,給了戴蘭。
曹幹點點頭,轉與立在左右的戴蘭、胡仁、高況、郭赦之、丁狗、潘章等人說道:「戴大兄、胡大兄、高大兄,赦之、狗子,潘公、楚君,我昨晚已與你們說了,到了梁丘后,你們與叔方把工分好,叔方抓總,具體的修城、軍紀等等各方面,歸你們各曲該需做的事情,你們各自負責。過些天,等我回爰戚的時候,你們幾個曲,大部分都會跟我回爰戚,但最少得有一個曲留下,留駐梁丘。留哪個曲,我還沒想好。你們到了梁丘后,不妨也可以各自考慮下,要有誰主動想留駐梁丘的話,可以隨時遣吏報與我知。」
一個原因是,梁丘鄉離昌邑城不遠不近,五十里地,駐兵在此,昌邑有何動靜都能很快得知;同時,又因離昌邑城有足夠的距離,此鄉雖https://m.hetubook.com•com屬昌邑縣管,劉昱在昌邑卻也難以直接干涉此處。
簡而言之,梁丘鄉雖然只是一個鄉,名氣上也好、轄地的大小上也好,那肯定都是不能與昌邑縣城相提並論,但這個地方,至少就目前而言之,絕對是一個堪稱「要地」的關鍵地方。
兩道命令下完,劉昱沒再多說別的,接著便是叫曹幹把昌邑縣宰帶來,與之見了一見,試著也勸了一回降,不過亦是無功徒勞,然後他又向曹幹問起了昌邑郡兵俘虜的問題。
再一個是原因是,梁丘鄉中有座小城。這個小城是秦朝時所建,到至如今,儘管基本已經廢棄,但城的遺址、規模都還存在,只要稍加修繕,就能兵馬入駐,儼然一個現成的塢堡是也。
劉英亦是薄怒在面,說道:「可不是么?阿兄,曹幹做得太過分了!」請示劉昱,「要不要我現就把他召來,阿兄訓斥他一頓,令他把從府庫中拉出去的兵械、糧財布匹等物拉回?」
㢉縣又作秺縣,此縣曾是金日磾的封邑。金日磾死後,秺侯的爵位由其次子金賞繼承。金賞無子,薨后國除。后又于平帝年間——這時王莽已經大權在握,他為收攬人望,行所謂的「繼絕世」,由乃重新冊封金日磾三子金建的孫子金當為秺侯,繼承了金日磾的這個爵位,作為金日磾的後嗣祭祀祖先。金當繼承金日磾的這個爵位,被封秺侯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現在還活著,但已老邁,並且他也沒在㢉縣,于下身在京師。這些且無須多言。
曹幹也起來了,親自來送他們。
「你剛不是說,他部的部曲一大早就推著數百輛輜車,南下去梁丘了?這個時候把他叫來,再問他要東西,豈不已是晚了?他又怎會再把吃到嘴裏的東西,再給我吐出來!」
劉昱見他這般積極的態度,本來稍有的擔憂,於是悉皆拋去,卻是難得的誇獎了曹幹幾句。
昌邑城內外的士民聞訊,頗有膽大者出來窺視。近郊沿途,湧來道邊田間的觀者已是頗多;劉昱、曹幹等迎了劉小虎進城,城中街上的行人儘管不很多,然而沿街的諸個裡中,上到閣樓、攀爬到屋頂或樹上向外窺視者更眾。騎馬行於眾人視線中,劉小虎毫無扭捏,落落大方。
戴蘭、胡仁等應諾,齊向曹幹行個軍禮,乃各還本曲,前往梁丘去者。
戴蘭接住,忙下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