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階段是用「主力部隊大張旗鼓的后出,其自率精銳潛行先出」,迷惑劉孔,從而打贏了設伏獲勝的這第一個勝仗;第二個階段是又用「佯裝北向羊里水,去救胡仁部,實則卻是進攻的目標仍是劉孔」,再次迷惑到了劉孔,由而又取得了迅速攻下劉孔營的這第二場勝利。
他們也根本笑不出來。
黃商說道:「阿兄,你是擔心劉公已再次被曹賊擊敗,曹賊有可能已先行一步,已去句陽?」
胡仁這廂,且先不言。
他兄長黃縱不贊同他的意見,說道:「句陽,不可急著去。」
苟彘問道:「敢問耿君,此話何意?」
而行之不到半日,距成陽縣外的軍營尚有六七十里地時,先前派去給劉孔傳遞「本部撤退,將還成陽營」之此軍報的軍吏狼狽不堪的飛馬回來,下得馬來,驚慌失措的報與耿純:「劉公兵敗,成陽營已於昨日被曹賊攻克!劉公率殘部退向了句陽。曹賊部緊追不放。」
劉孔是定陶郡兵的主將,是定陶郡的最高軍事長官,通過再次重創他,能夠更好的進一步的打擊包括耿純部在內的定陶郡兵、以及各縣縣兵的軍心士氣,是好處之二。
「不是?那是什麼?」
但耿純及諸將聞了,亦無不是震驚非常。
黃商也是吃驚,不能理解地說道:「曹賊不是只帶了千人精銳先行么?劉公前日不備,于設阻途中,中伏一敗,且尚罷了,卻怎劉公既已率部退還成陽營,有營固守,而又被曹賊敗之?」
回來報訊的這個軍吏回答說道:「曹賊設伏,敗了劉公后,的確是未有向羊里水來。但是此賊,果真狡詐,他最先卻是做出了一個假動作,他裝著是往羊里水方向來,以此蒙蔽住了劉公。結果劉公前腳剛回到營中,曹賊追擊即至,當時就對我成陽營展開了進攻。劉公措手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及,成陽城中的縣卒尚未來得及出援,營壘就已被曹賊攻陷。劉公只領得了不到千人退走。」
——當然,這個「好處」,指的是對曹幹部的好處。
臨別之際,耿純叮囑甄城縣兵的縣將,回到城后,轉告縣宰、縣尉,料之曹幹部賊近期內應是不會去犯甄城,縣宰、縣尉暫只需將甄城境內穩住就行。耿純家是河北大姓,其父為定陶郡守,在這幾天的攻胡仁營此戰中,耿純並表現出了上佳的指揮能力,故他年紀雖輕,已是得了這個甄城縣兵的縣將的佩服,這縣將待他持禮甚恭,恭恭敬敬的領命應諾。耿純送走了這部縣兵,教苟彘等去河邊搜集船隻,部曲同時藉此時間稍作休整,隨後等船隻搜備,他一聲令下,全軍開至渡口,南渡過河——這裏的河段早已不叫「羊里水」,如前所述,是為瓠子河矣。半日渡畢,又休整稍頃,待各曲收攏集合好后本曲兵士,轉向東行,遂徑赴成陽。
能夠再次重創劉孔部,使劉孔部完全的或者大部分的喪失戰鬥力,是好處之一。
成陽縣與句陽縣的交界地帶,曹幹勒馬止住前行,打眼前望,傳令隨在其後的部隊停下。
成陽外的營已丟,劉孔部再次敗逃,逃向了句陽——最要命的是,曹幹部還在後追趕,對耿純他們這部兵馬來說,他們下邊該怎麼辦了?
一個姓「苟」的人,罵另一個是「狗賊」,聽來似是帶點幽默的味道。
苟彘等將議論了會兒,都認可了黃縱的建議。
這也正是耿純的計量。
饒以耿純的不欲在諸將面前失態,這個時候,一時亦是難以保持鎮定的姿態。
但曹幹親率的這支賊兵精銳的蹤跡,斥候沒打探到。他當時就懷疑,曹幹會不會是壓根就沒往羊里水這廂來,而是去追擊劉孔了?現在看來,他當是料對了!
仍如前和_圖_書述,定陶郡除掉定陶縣以外的諸縣,環布郡之四邊,大致呈一個不太規則的扁圓形,至若定陶縣,或在成陽、句陽等這些郡北、西諸縣的南邊,或在東南,或在東邊,或在東北,由定陶縣出發,到這些縣的距離,基本上相近,都是百里上下,遠則百余里,近亦上百里。
劉孔部在成陽有營,看似不好打,然在劉孔無備、其部兵馬又沒有耿純部兵馬多的情況下,比之必然已是有備、兼之兵馬更多的耿純部,其實卻相對好打,是個軟柿子,是好處之三。
耿純等人卻沒有人因此發笑。
劉孔日前中伏兵敗的經過,在撤退的路上——因為已是在撤退的途中了,不必擔心部曲會因為此訊再鬧出什麼大的亂子來,所以耿純已與苟彘、黃縱、黃商等說過。
思慮及此,耿純驀然發現了曹幹選擇打劉孔部、打成陽城外營的好處。
黃商說道:「下吏愚見,劉公不是退向句陽了么?我部便亦往句陽去就是。」
高況自本曲中出來,驅騎馳到軍前,問道:「小郎,咋令停下了?」
不能說這個消息如似「驚天霹靂」,這麼比喻的話,有點誇張。
黃縱搖了搖頭,回答說道:「不是。」
句陽在成陽的西南邊,葭密又在句陽的西南邊。句陽縣城距成陽縣城五六十里,葭密縣城距句陽縣城三四十里。葭密的南邊是呂都縣,過了呂都縣是冤句縣,再過冤句,即陳留郡地界。
追之半途,路邊有耿純部的伏兵殺出。上次被耿純設計埋伏時,胡仁雖不在李順部中,但吃一塹,長一智,明知李順中過伏擊,他此來追趕,又豈會不做小心?兩下里廝殺一番,胡仁沒吃什麼虧,奈何連日守戰,兵卒疲憊,他帶出來的精兵不多,也沒佔著什麼便宜。見耿純有伏斷後,知是已不能再追,胡仁斗不多時,即鳴金收兵。那設伏的耿純部曲,系黃縱、黃商兄弟為首,因胡https://www.hetubook.com.com仁部陣型整齊,故也就收兵。於是雙方各自罷戰,一還自營,一退尋耿純。
至此,曹幹部出乘氏后的一系列作戰,或用後世的話說,一系列的戰術動作,終於是清晰的出現在了耿純和黃縱等將的面前。
耿純遣吏往尋劉孔,自率部南去葭密,且也無須多講。
苟彘大驚說道:「劉公怎又敗了?成陽營都丟了?劉公……,劉公怎麼敗的?」
順著一條羊里水行之不停,相繼過了城都、都關兩縣,一兩天後,出了山陽地界,入進到了定陶郡的甄城縣境。甄城的縣兵跟著耿純部一起撤退的,於此際與耿純部分開,自還縣去。
只說黃縱、黃商兄弟領著設伏的部曲,追上了耿純帶著的主力,向耿純詳報了「擊敗」胡仁部的經過,耿純給他倆各記下一功。儘管是已把胡仁部「擊敗」,耿純未掉以輕心,仍是往軍后散派出了不少的斥候,所為者,以防胡仁等賊給他殺個回馬槍。一路西行,行出離城都縣城一二十里后,夜色已頗深之,復聞軍后未見有胡仁部的部曲再追,耿純乃才下令,叫部曲就地駐紮,權做些休息。次日天未亮,草草的就著涼水,吃了些冷食,全軍繼行。
試想之,曹幹從乘氏出兵是為了什麼?他是為了救胡仁部。那麼既然他的目的是為救胡仁部,則在擊退了劉孔部后,他是不是應該率領他的援軍,立即的趕往城都縣外?這是一個。再一個,城都縣外之前有耿純部,一旦羊里水南岸被曹幹部拿下,耿純部就是「後撤無路」,如此,曹幹部援兵與胡仁營配合,是非常有可能可以將耿純部殲滅掉的,打掉耿純部以後,順勢並可取城都、都關兩縣,無論怎麼看,去救胡仁、打耿純的好處,都要比打劉孔部的好處多,這是第二。兩條放在一處,哪怕耿純都以為曹幹接下來是要來城都了,更何況是才剛從一場敗仗中脫m•hetubook.com•com身出來,正處於一個「僥倖得脫」心態的劉孔?偏偏曹幹沒選看起來好處更多的「救胡仁、打耿純」,選了去打劉孔!兵家所言,「出其不意」,曹幹之此選擇可謂是也。
姜還是老的辣,黃縱的意見比黃商高明。
「率精銳先出,設伏獲勝」,曹幹的這第一個階段的用計,還只能說是「普通狡詐」;卻他「佯救胡仁部,實則目標還是劉孔」的這第二個階段的用計就不是普通狡詐,是相當狡詐了。
黃縱說道:「曹賊率之進戰的是其先出乘氏的賊兵精銳,他的主力部隊尚在後頭,即使是他追上了劉公,又擊敗了劉公,他所帶之部曲不多,且料之亦必沒有攜帶攻城器械,因他應該也是不會直接就去打句陽的。但是,句陽鄰成陽,不管他會不會現在就去打句陽,他主力到后,他一定是會打成陽、句陽!我部久攻胡仁營,這幾天又連日行軍,兵士俱疲,當此之際……」話到此地,不再是回答黃商的問話,改向耿純進言,說道:「耿君,我之愚見,我部委實不宜即向句陽。最好的應對或是,可一邊再遣軍吏,往尋劉公,看一看劉公部當下是個怎麼樣的情況;另一邊,我部宜當繞過句陽,南赴葭密,且先在葭密停駐,休整部曲,以備再戰!」
耿純便就下令:「那就按黃公的主意做。一面遣吏去尋劉公,一面我部退向葭密!」
苟彘喃喃說道:「曹賊狗賊!他娘的,太狡詐了!」
救下胡仁后,就算是順勢打下了城都、都關兩縣,曹幹部北邊的進攻陣地卻還是在山陽郡內,而打下了成陽的劉孔營后,相當於是把曹幹部北邊的進攻陣地向南邊推進了數十里,進一步的壓縮了定陶郡兵可以活動的範圍,將定陶戰場的主動權更掌握在了手中,是好處之四。
黃縱說道:「劉公率殘部退向句陽,曹賊部緊追不捨,這是昨天的事,也不知劉公部現下情形何如?不知曹賊部hetubook.com.com有沒有追上劉公?萬一劉公已被曹賊部追上,則劉公又有沒有能夠再一次的突圍得脫?即便能夠再一次的突圍得脫,連番失利,劉公所統領的部曲還能剩多少?此些,咱們都還不知!這種情形下,我部怎能便就往句陽去?」
耿純又摸起了他柔黑的鬍鬚,不自禁地說道:「非也,曹賊非是『狡詐』可以形容!」
概而言之,救胡仁部的好處——即便是救下胡仁部后,可以順勢取下城都、都關兩縣,也僅只是短期的好處,打下劉孔營,放在曹幹這次整個的攻略定陶的此役上說,卻是長遠好處。
決定撤退之後,耿純另外辦了兩件事,一件是把羊里水南岸的留駐部曲召回,一塊撤走;一件是往東邊、東北邊遣派了些許斥候,打探曹幹親率的這支賊兵精銳和曹幹部主力的動向。
大略說之,曹幹的這一次進戰,可分為兩個階段。
曹幹部主力的動向,斥候打探到了。
見諸將沒有看到曹幹選擇打劉孔部、成陽營會給他帶來的這些好處,為免得引致諸將更加的忌憚、怯懼曹幹,耿純便也不主動地給他們講說,未有回答苟彘此問,帶過了這個話題,沉吟許久,把話題換到了他們這部兵馬「下邊該怎麼辦」這件大事上,先沒說己見,而是問諸將,說道:「諸君,成陽營,我部是去不得了。君等以為,我部下邊該當撤往何處去為宜?」
黃商問道:「阿兄,為何?」
每個人都有掩飾自己震驚等情緒的方式,耿純的方式與曹幹的方式倒是相似,也是摸鬍子,他摸著柔黑的鬍鬚,問道:「曹賊設伏,敗了劉公后,未有向羊里水來,而是去追劉公了么?」
只是耿純不是定陶郡的人,黃縱等又是劉孔的部將,故此在聞報「劉孔已率部退向句陽」的情況下,他不好直接的就先把自己的這個考量道出,這時聽了黃縱的話,正合其意,耿純遂借之再問餘下諸將:「諸君,黃公的提議,君等以為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