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王莽為平定各州的亂事，進一步提高州牧的地位，又詔令州牧位比三公，州牧而今已是兵權也有、名位也足夠的高崇矣，如果州府未在本郡，郡太守也許還能對州牧的命令做些搪塞，兗州州府現在陳留，陳留太守卻是沒法一直裝聾作啞；二則，如前所述，也是因顧慮「唇亡齒寒」，陳留太守因此被迫無奈，末了才不得不派了這兩千兵馬來援定陶。派兵已是不情不願，再請這支援兵去幫助葭密，等於是主動的去和曹幹部作戰？自是不可能的事。

新的擔心是對劉孔、耿純兩人做出的「憑城堅守」這個接下來的應敵對策的擔心。

鮑秉問道：「明公是認為守葭密此法不夠穩妥，不如尋機與曹賊野戰取勝么？明公，相比野戰，下吏愚見，似乎守城才更為保險啊！」

耿艾當日請了石春來到郡府，當面向他詢問其意，可否願意為定陶郡府往援葭密。

「功曹請說。」

諸吏或自忖思，或彼此議論。

戚衡等皆做思酌。

曹幹部昨天到的城下。

「哦？」

鮑秉等吏，俱贊同戚衡所言，在戚衡說完以後，都說道：「功曹言之甚是！劉公只要能把葭密守上十天半月，曹賊見攻之不下，想來也就只能撤兵了。」

戚衡說道：「劉公部現三千餘眾，加上葭密守卒，四千餘眾之多。以此兵力，守葭密堅城，太長的時間不說，下吏以為，守上個十天半月，必然沒有問題。曹賊自寇入我郡以今，攻戰不歇，乘氏、萬歲，他打了兩場攻城戰，野戰打得更多，其部的部曲而下當是都已頗疲憊，兼之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ｏｍ其寇入我郡已多半個月了，他的糧秣可能也已有不足。故以下吏度之，劉公只要能把葭密守上個十天半月，曹賊部必就自然退卻矣。」

卻這陳留郡的援兵，陳留太守本是不願派的，後來一因州府現就在陳留，州牧日日或傳檄、或召他見面的催他——去年，以「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大將軍至士吏凡七十三萬八千九百人」之所由故，王莽遍賜官吏以軍職稱號，郡守為偏將軍、都尉為裨將軍、縣宰為校尉等等，州牧也被賜了大將軍的稱號，正式給了州牧一定的兵權。

多時后，戚衡當先發言，說道：「明公，據守葭密，是為上策。」

主將選了一個叫庄郎的郡將，兩千的援兵兵馬，決定由郡兵千人和壯勇千人組成。

「此即我意。君等以為可否？」

舊的擔心是對耿純安危的擔心。

將、士擇定，備下糧秣、召到民夫，又次日，便由庄郎領著這選出的兩千援兵離營西行，往去葭密。耿艾等親自在營外給庄郎等將士送行，臨別，耿艾反覆囑令，令庄郎路上千萬小心。

戚衡等人誰不知道耿純現與劉孔一起？聞耿艾言道此處，諸人俱是心知肚明，都猜出來了耿艾說是擔心劉孔也許會守不住葭密，其實他更多擔心的肯定是耿純。愛子之情，諸吏皆能理解。戚衡沉吟了稍頃，說道：「陳留的郡兵現已至定陶縣。陳留派來援我郡的兵馬不多，但也有兩千人。多了這兩千援兵之後，郡府目前可用的兵力，已比早前寬裕了些。明公若是欲遣兵支援和*圖*書劉公守城，以保萬全，下吏愚見，亦非不可。……敢問明公，意遣兵多少往助劉公？」

把劉孔的軍報給諸吏看過後，耿艾憂容滿面地說道：「劉公決意據守葭密，以抗曹賊底下來可能會繼續的攻勢。君等對劉公的這個決定，都是何見？請暢所欲言，我洗耳恭聽。」

「我就此已有思慮。」

昨天，主要是築營，沒有攻城。今天，曹幹派出了兩千兵馬，試著打了一下葭密縣城。上午八九點鐘開的仗，中午就收了兵。入夜後，曹幹接到了斥候的飛報：

「我並不反對劉公據守葭密的此個決定，我的意思是，萬一曹賊果真往攻葭密，為萬全起見，郡府卻是不可不坐視不助！只將希望寄托在劉公能夠把葭密縣城守住上邊。」

思酌定了，戚衡說道：「郡府出一千或兩千兵馬往助劉公，依下吏愚見，當是可以的。」

「我會叮囑往援葭密之部，一者，於行軍時，前後務要嚴密戒備，不管路上有無遇到曹賊部兵，都切不可與戰，只以抵達葭密為唯一之目的；二者，一日只行三十里，每日都須及早築營，不可因是在本郡行軍就懈于築營，或致竟夜宿鄉間。以此兩條，再加上足夠的小心謹慎，我想縱便是曹賊真的在我援兵前往葭密的途中設下了埋伏，我援兵也當足能避免中其伏了。」

戚衡、鮑秉等相顧一眼。

鮑秉說道：「明公是打算遣兵往援劉公，協助劉公守葭密縣城？」

「不知陳留兵肯不肯為我往援葭密，其如肯之，便三千兵馬；其如不肯，便兩千兵馬，何如？ｗwｗ•hetuｂｏｏk•cｏｍ.com」

故此，石春委婉的拒絕了耿艾的請求。

戚衡說道：「只從劉公中伏這一仗就能看出，曹賊機詐。委實是不可不防。因下吏愚見，遣兵往援葭密可也，卻于去葭密的路途上，卻務必要謹慎小心，不可大意，不可再中曹賊埋伏！」

耿艾擔憂地說道：「功曹所言固有道理，然曹賊兵疲、糧秣可能不足，這些都僅是猜測而已，曹賊部具體的情況，我等實際並不清楚。我憂者，曹賊部不僅能打|野|戰，並且其部也能攻堅，乘氏、萬歲兩縣失陷之快，尤其萬歲失陷之快，實是出乎了我等之意料。曹賊部攻萬歲縣時，我等計議，俱皆認為，萬歲縣少說也能守上個五天、十天吧？不料區區兩三日功夫，就被曹賊部攻克！以此推料，劉公雖兵力雖尚足，葭密縣城，我擔心，他也不一定能守住多久啊。」

葭密城外。

戚衡問道：「然則，明公是何高見？」

四千駐兵加上兩千陳留兵，是六千駐兵，分出兩千或三千人為援兵，則又即是定陶郡府還能有四千或三千的駐兵留守。有此三千或四千的兵馬守城，曹幹在乘氏、㢉縣雖然留的還有駐兵，但曹幹留在這兩縣的駐兵都不是很多，那麼陳留縣城的安全應是也還能得到保證。

劉孔部中了埋伏、丟了成陽營，從成陽一路南撤，一口氣撤了百十里地，其部的士氣現下可知。既已損兵折將——軍報中說劉耿合兵后，總共只剩下了三千五百余兵，士氣復又低落，而反觀曹幹部，連勝了劉孔部兩場，其部早先因李順等失利而造成的士氣低落，勢必已然www.ｈetｕ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恢復，另外在兵力上，劉孔軍報上說，估計曹幹部現約五六千到萬人間，又遠比劉耿部的兵力為多，則即便是有葭密縣城可以作為依靠，劉耿就真的能守住么？由而新的擔心升起。

鮑秉諸吏亦無異議。

耿艾哪裡會再向陳留太守去提此請？路遠，陳留太守的回復不知何時會到不說；便是陳留太守的回復很快就到了，如果陳留太守打馬虎眼，含糊其辭，不肯給個明白話，耿艾難道還再去書追問他不成？一聽石春的這話，耿艾就知道了，指望陳留援兵去助劉孔、耿純顯是不可能的事了。於是，他就丟掉了這個念頭，乃在次日，復召諸吏，議定了往助劉孔的郡兵取選。

鮑秉深以為然，說道：「不錯！功曹所言甚是。明公，聞曹賊前與劉賊寇略巨野郡時，他便曾有過多次的設伏打援，潘章也者，巨野之名將也，因此而屢被他所敗，到頭來，乃至自身也成其俘。前車之覆轍，不可不鑒。下吏亦以為，此援葭密之兵，可是一定得路上小心！」

——「石公」，是陳留援兵的主將，其人名叫石春，素有智將之稱，深得陳留太守的信任。

石春是陳留太守的心腹，來定陶前，陳留太守對他有過暗下的交代，命令他須以保全部曲實力為要，決不能為了定陶郡的安危而把這兩千眾的陳留郡兵給斷送掉。

遂此議定援助劉孔、耿純此事。

戚衡說道：「明公，遣兵往援葭密，雖是無有和_圖_書不可，卻有一點，下吏愚見，須當謹慎。」

他回答耿艾說，陳留太守給他的命令是援守定陶縣，沒有令他去援守別的縣，在沒有得到陳留太守新的命令之前，他不敢擅自違令，請耿艾可直接向陳留太守提出此請。

戚衡、鮑秉等聽罷，俱是言道：「明公思慮周詳，依此行軍，必無事矣。」

張曼說得很對，定陶縣現有之駐兵，總共也就是四千左右。聽耿艾話里的意思，他是打算少則分出一千兵，多則分出兩千兵，去援助劉孔、耿純。——陳留兵如肯去葭密，陳留兵兩千，合計三千援兵，即是定陶郡府出一千兵；陳留兵如不肯去，援兵兩千，那就全定陶郡府出了。

諸吏皆應諾。

功曹戚衡、主簿鮑秉等俱應|召而至。

戚衡問道：「明公對下吏此憂，已有對策？敢問之，是什麼對策？」

耿艾召了郡府的諸大吏，就此商議。

耿艾見諸吏儘是同意，壓住心頭的沉甸甸的重量稍稍得到了減輕——他亦是有點擔心戚衡、鮑秉等吏為了定陶縣城的安全，會反對他的這個打算。他雖太守，諸吏若都反對，他也不好一意孤行。他撫摸著鬍鬚，略微輕鬆了點地說道：「君等若皆無異議，那我今天就請石公入府來見，問一問他是何意思，肯不肯為我郡府往援葭密。」

耿純儘管與耿艾不斷的有書信、軍報來往，但耿艾了解耿純，知道他的這個兒子多是報喜不報憂，擔心耿純寫給他的書信、軍報或有不盡實之言，現得了劉孔的軍報，與耿純書信、軍報中所寫的那些內容一一相較，耿純報與他的那些卻倒大多俱是實言，因是舊的擔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