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甩手便出去了,也不走遠,就留在了吳家的門房,把吳達成趕走了,讓人去取些酒菜來一邊等一邊享用。他又怕吳家鋌而走險,就派人調了一些防火滅火的水車來。
吳承鑒望向白鵝潭方向,心想:「貽瑾和老顧那邊,都快要動手了吧。」
吳承鑒指著滿院子的賓客:「客人都還在呢,容我先將他們送走。」
吳承鑒嘻嘻哈哈,講了幾個笑話,大家就都笑了,這一餐話,倒也吃得開心。
劉三爺已經揮了揮手,將他壓下,帶著兩人告辭走了,出了吳宅後走出一段路程,段先同才道:「三爺真相信這個吳承鑒能夠讓宜和行鹹魚翻身?」他們三人並非一個幫派的,馬大宏和洪門關係近,所以叫「三哥」,段先同關係遠,反而叫「三爺」。
他說著就趕忙去了。
吳宅內,那些真心拜壽的,比如劉大掌柜、歐家富等人則來到吳承鑒身邊,吳承鑒揮手道:「回去吧,回去吧,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咱們宜和行有的忙。」
吳承構嘟噥著坐下了。
劉大掌柜道:「那我等告辭了。」
嘎溜冷笑:「你現在是瓮中之鱉,我還怕你能搞出什麼幺蛾子?」
他原本是不將這個「紈絝子弟」放在眼裡的,但經歷了幾次事情,也覺得這個傢伙似乎不簡單。
劉三爺、段先同、馬大宏等也走了過來,吳承鑒笑了
m.hetubook.com.com一笑,對著三人拱手道:「三位,今天沒能好好招待,甚是抱歉,來日等在下處理好宜和行的事情,便在神仙洲擺流水宴,請洪門的兄弟們好好醉上一場如何?」
馬大宏道:「來日?你們吳家還有來日?」
馬大宏一聽道:「我們白鵝潭的苦力沒見識,但三哥既然這麼說了,我們就聽三哥的。」
段先同也道:「好,我們北江航道的好漢子,也會拭目以待,看他吳三少如何翻盤。」
吳國英看看他離去的背影,望了吳承鑒一眼,吳承鑒笑了笑,不說話。
嘎溜也有些好奇,上前問道:「吳三少,你怎麼把人勸走的?」
馬大宏叫道:「三哥……」
吳承鑒笑道:「我這一去監督府,興許就出不來了,拼的一身剮,敢把玉皇拉下馬——必死之人無所顧忌,做出什麼也難說。何況我可是連番鬼都能幾句話支走的人,說不定真能搞出什麼事來哦。」
蔡巧珠介面說:「他昨晚一夜沒睡好,讓他多睡一會吧。」
吳承構道:「這是給爺爺祝壽,還睡什麼,我去叫他起來。」
吳承鑒摸了摸下巴,心道:「貽瑾應該在行動了。」對蔡巧珠道:「大嫂,你指派家裡的人,打掃一下內外堂屋和各院落吧,我讓春蕊那邊準備下,整治幾個小菜。讓阿爹先去歇一歇,等阿爹醒了,咱們一家小聚一頓吧。大壽宴搞砸和*圖*書了,這小家宴總要讓阿爹開心開心。」
吳國英依然在上首坐定,旁邊站著蔡巧珠,吳承鑒在下手陪著。
這一家子吃飯,畢竟就跟一大堆外人祝壽不同,少了許多應景的客套話。吳承構這邊憋著心思,便不多開口,吳國英蔡巧珠知道吳承鑒待會要去監督府了,那可是龍潭虎穴,都想著這頓「最後」的晚飯要吃好,所以就往開心裏想,話也往開心裏說。
小家宴被安排在了後院的院子里,菜也不是大魚大肉,都是挑老人家能吃的整治。
嘎溜還想留難,吳承鑒道:「嘎溜大哥啊,你再寬限我半日,讓我了了心愿,老老實實跟你回監督府不好么?反正只要在時限之內,吉山老爺便不會降罪於你。若你逼得我狗急跳牆,說不定我便給弄點幺蛾子出來,到時候還不是你自己吃罪?」
這邊下人們快手快腳才擺好席位,就看見六叔公在吳承構的引領下,帶人進了門。
嘎溜上下打量著吳承鑒,這個廣州仔,對自己全無一點畏懼之意,這一點讓他很是討厭,卻又讓他覺得對方不是虛言恫嚇,且吳承鑒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便道:「也罷,今晚就今晚,我諒你也搞不出什麼來。」
吳國英道:「再排兩桌子吧。」
吳宅這邊,送走了米爾頓后,吳承鑒這才露面,看著老米的背影說:「這些英國佬,真是難搞!」
吳國英吩咐二兩去接人進來,吳承構起身說:「都和_圖_書是親族,阿爹不方便,我代阿爹去迎接。」
王副將只要結果,不管過程,就率領五百綠營兵,一路將這隊英國人護送回了沙面,後來回報了朱珪,朱珪不輕不重地給軍政各方發了幾通斥責,總算沒將事態擴大。
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又望向吳國英,吳國英長嘆一聲,揮手道:「去吧,去吧。」
劉三爺卻笑了笑,道:「好,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來日神仙洲上,等著三少的這餐酒。」
終於所有賓客都走了,偌大個吳宅,只留下滿地狼藉,嘎溜又來扯吳承鑒,吳承鑒擋住他的手說:「等等,這次壽宴被人攪和了,都沒真的好好過,你再寬限我半日,等我今晚給我爹設個家宴吧。」
吳國英這一覺醒來,已是黃昏。吳承鑒就讓開席——因為晚間他還要去監督府,所以就提前些把晚飯吃了。
蔡巧珠看他變得忽然這麼熱情,就猜其中必有古怪。
眾人皆驚,便有人道:「可不會是剛才混亂間走丟了,或者被什麼人裹挾走了。」
一餐飯吃完,太陽才剛剛要下山。
吳國英眼看著吳承鑒和蔡巧珠叔嫂倆一唱一和,目光一閃,道:「叫什麼!坐下!讓孩子睡吧!」
嘎溜便朝著滿院子的賓客吼道:「都吃完了吧?吃完就都滾吧!」說著旗兵們便都把刀也拔|出|來了。
蔡巧珠答應了,便指揮下人,收拾滿院子的https://m.hetubook.com.com狼藉,吳二兩扶了吳國英到後院小睡,吳家上下正忙碌著,忽然連翹闖了過來,驚駭著說:「不好了,我……我找不到小光少!」
吳家雖然面臨危機,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廚房裡隨便撿些東西就又湊了兩桌子瓜果餸菜。
除了吳家父子三人、楊姨娘、蔡巧珠妯娌,沒再預別人。一家子坐攏了,吳國英道:「光兒呢?」
段先同看著吳承鑒的眼神也滿是審視。
嘎溜厲聲喝道:「你還想拖延時間么!告訴你,沒用的!」
吳承鑒支走了嘎溜后,摸出一個懷錶,吳國英出來的時候約十一點出頭,這一場壽宴,鬧了許久,這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四十幾分了。
嘎溜就過來扯著他的領子道:「走,跟我回監督府吧。」
吳家的親族分了兩桌聚在了後院。高長輩一桌,其他小輩在靠門那邊的另一桌,蔡巧珠楊姨娘下了桌子,六叔公坐到了吳國英邊上來。
眾人面面相覷,心想中午不是祝過了么?吳承鑒心道:「差點忘了還有這一茬破事。」
劉三爺嘿嘿一笑:「我雖然不知道這位昊官在搞的什麼鬼,但他的眸子絲毫不亂,這一定是有後手——否則不可能這麼鎮定。我一輩子看的人多,自信不會看錯,如果劉三出了差錯,回頭就挖了對眼,給洪門的弟兄們下酒!」
吳承鑒哈哈笑道:「個中緣由,不足為外人道也!哈哈!」
吳承鑒道:「在我屋裡睡著,還沒醒。」
吳承www.hetubook.com.com鑒笑道:「拖延什麼時間?就算拖延時間,還差這一日半日?總之我答應了給我阿爹慶完壽就會去監督府,就不會拖過今晚子時。再說了,我當日本來就是承諾說,等幫我老子慶完壽,今天晚上我會帶著銀子去監督府。這話是在保商會議處對著一眾保商說的,當時蔡總商都答應了,你也在場,也沒意見,現在要反悔嗎?」
就在這時,門房那邊來報:「六叔公帶著一幫親戚,來給老爺祝壽。」
蔡巧珠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想到了什麼,望向吳承鑒,吳承鑒笑道:「沒事,光兒在我房間里睡著呢。別大驚小怪的了。」
吳承構道:「怎麼還沒睡醒?」
嘎溜怒道:「我也不能說?」
那些討債的眼看今天是無望拿回錢來,又不願意挨近刀槍,個個唉聲嘆氣,陸續離開。
劉大掌柜和歐家富對望了一眼,又是詫異,又是懷疑,這時卻不好多問,看著吳承鑒,心想難道昊官真的有什麼辦法?他們原本對這個新當家都抱懷疑慮,甚至不放在眼裡,可剛才就在眾人以為米爾頓這尊神斷難輕易送走,偏偏就是吳承鑒一席話就把人說走了,莫非三少還真藏著什麼殺手鐧?
吳承鑒笑道:「你本來就是外人,當然不能說。」
眾人這才放心,蔡巧珠走近兩步,在別人瞧不見自己眼神的角度,看了看吳承鑒,吳承鑒垂了垂眼皮,蔡巧珠臉上悲喜同時交迸,隨即壓制住了,面無表情地又去指揮眾人收拾院子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