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富甲天下
第六十七章 臨盆

葉大林拿著吳承鑒的親筆信,沉吟著,目光不停閃爍。
屋內唯有姚四掌柜最是冷靜,智謀亦深,介面道:「這件事情上,達官是否借錢給我們,還不是要害。要害的,卻是他既然對我等無心,就怕他會因為此事而窺破了我們吳家的虛實,若再要背後捅刀子,那可就不得不防了……三奶奶的意思,是不是這個?」
屋裡頭的人又都一驚,趕緊出來,卻見外頭廊下,葉有魚蒼白著臉,旁邊連翹冬雪正扶著她坐在廊椅上,卻是她一路過來,連翹領她入內,在窗戶邊聽到「三十萬」這個數字飄入耳朵,她蕙質蘭心,便猜到了什麼,一時心情激動,竟微微動了胎氣,引得冬雪驚呼。
蔡巧珠忙叫道:「快叫穩婆!」
「三十萬兩!」蔡巧珠怒道:「虧他葉大林說得出口。別說我們這次的抵押,便是兩百萬兩也打不住,就算是一場親戚空口借錢,難道這門親事就值三十萬?這、這……委實是欺人太甚!」
蔡巧珠道:「有魚,你有辦法?」
葉有魚休息了一會,讓冬雪連翹都出去了,這才道:「大嫂,我娘家那頭出問題了,對不對?」
只是他畢竟牽挂著葉家的迴音,讓人不斷地去打聽,終於聽說歐家富回來了,人已經奔梨溶院去了。
蔡巧珠對冬雪連翹怒視,又問葉有魚:「你怎麼來了!」
「還有一個人,可以壓我阿爹就範的。」葉有魚道:「而且若是他肯出面,我阿爹多半還要另作多想。那樣事情就好辦了。」
姚四掌柜便說:「啟官?」
歐家富叫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三奶奶,你可要保重自己和腹中的胎兒啊,別的都是假的。」
葉大林笑了。
「姓葉的說,他家存銀不夠,」歐家富因為一肚子惱火,對葉大林也不用好稱呼了:「八十萬怎麼都拿不出來,只有二三十萬的散碎銀兩,如果再湊一湊,應該能湊到三十萬兩,問我們能不能先湊活著用。」
葉有魚道:「正是。」
劉大掌柜道:「若是這樣,那可是我們欠考慮了。早知如此,寧可不去葉家借錢了,也好過如今多了一條隱憂。」
歐家富也是惱火著呢,劉大掌柜也氣得翹鬍子:「這真的還是親家嗎?」
西關街,葉家。
眾人想想也有道理,蔡巧珠道:「好吧,家富,你來說。」
冬雪雖然不知道今天吳七回來究竟帶來了什麼消息,卻還是盡責地勸道:「三奶奶,您還是安心養胎吧。這些事情,讓大奶奶處理吧。一切且等你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再說。」
吳七已經來了,眾人無奈,只好讓他近前,葉有魚就交代了幾句,問他「聽明白沒有」,吳七記性甚好,重複了一遍,葉有魚這才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馬氏也跟著他笑:「但現在嘛,吳家自己把東西送上門來,那必是到了山窮水盡時節了,這時候,兩百萬的東西,賣得出五六十就很好了,抵押嘛,你給他三五十就行了。你怎麼回的歐家富?」
馬氏呸了一聲:「昊官去了北京這麼久,只有壞消息沒有好消息,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肯定是出事hetubook.com.com了,現在就只看著究竟有多嚴重。怎麼樣,歐家富來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葉有魚道:「昊官跟我交過底,他與啟官有過協議的,此事多半能成。嗯,別人不知道我阿爹的心性,昊官還不知道么?但他還是有安排了要我們跟葉家借錢,那一定是算準了啟官能幫我們壓制葉家,而且願意幫我們。大嫂,趕緊讓吳七往潘家園走一趟。」
屋內眾人一聽,都是一驚,劉大掌柜驚道:「哎喲,這個倒是正理!」
葉有魚道:「我不來也來了,不聽也聽了,聽了一半不知道下半截,回去胡思亂想豈不是更壞?」
蔡巧珠雖然啟官為什麼要這麼幫忙、如何幫忙、葉大林為什麼要服軟等內部緣由不是十分理解,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也知葉有魚多智,當下就決定聽她的了:「好,我這就叫吳七……哎喲,有魚,你的臉色這麼這麼蒼白!」
眾人都問:「誰?」
砰的一聲,蔡巧珠一拍茶几,慍怒道:「他……他說什麼?三十萬!」
葉有魚還是說:「讓吳七進來,我交代幾句。」她多智而多負,什麼事情都要確定能處理好才肯放心。
蔡巧珠又擔心葉有魚生產不順或產後有恙,趕緊派人去請醫生到吳家園來,以備不時之需。
歐家富臉上也是帶著余怒:「是。」
歐家富道:「現在不開口也開口了,葉……達官也已經知道了,還是快想著https://m.hetubook.com.com怎麼善後吧,最好敢在他將消息泄露得滿西關都知道之前。」
門帘掀開,馬氏闖了進來,問道:「聽說歐家富來了?是吳家出事了?」
葉大林哼道:「你就這麼想著吳家出事么。」
姚四掌柜道:「可是啟官肯借錢給我們已經算好了,真的肯為我們而去壓制達官么?」
葉大林就將信給了馬氏看,馬氏識字不多,認得很艱難,幸虧吳承鑒知道葉大林也是知識水平一般,所以這封信寫得十分淺白,馬氏連蒙帶猜,問道:「這上頭的、下頭的……難道……這是要抵押給我們?」
歐家富便又將去葉家的情景簡略說了一遍,這一次盡量不帶情緒,但他內心的怒火卻還是掩蓋不住。
葉有魚雖然一直勸慰自己,讓自己別太多想,但吳承鑒最新的這封書信,還是將她的思緒給牽動了。
馬氏一聽就樂了,再仔細對著那些產業,終於一項項認了出來,她狂喜道:「這些個產業,莫說八十萬,便是兩百萬也買不到啊。」
葉有魚卻不斷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此事頗費思慮,她有孕在身的人,原本不宜多思,忽然肚子微微就有些痛,話就說不下去。
葉有魚道:「若是昊官在廣州,多半能制得……制得我爹不敢不從,但他現在人在北京,只靠著我們,沒法壓得我阿爹就範。啊,有了!」
便聽外頭叫道:「三奶奶!」
葉大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平常自然是這樣的。」
「我安不下心啊。」葉有魚道https://m.hetubook•com•com:「再說這兩日也沒什麼事情,這就在自己家裡,能出什麼事情?去吧。」
眾人心中都惱葉家,但畢竟葉有魚是葉家的女兒,當著她的面不好開罵。
葉有魚拉著蔡巧珠的手道:「先……讓吳七……去潘家,要快!」
男人都退了出來,屋內只剩下穩婆與幾個經事的婆子、大丫鬟。
連翹、冬雪等都已經進來了,這時候要回日天居也來不及了,直接扶進蔡巧珠房中待產,蔡巧珠急忙出門安排,一邊叫吳七去潘家,一邊讓穩婆趕緊來——幸虧因為葉有魚臨盆已近,穩婆早就養在家裡了,所以一叫就到。
那邊吳七急急前往潘家園,求見潘有節,按照葉有魚的吩咐,告訴潘有節吳家這邊派人前往葉家,抵押借錢,「但達官那邊似要壓價。我家大奶奶和三奶奶覺得此事上還得請啟官出面,做個架梁。」
葉大林道:「你猜得沒錯。上頭列的是吳家願意抵押給我們的東西,下頭那個數字,嗯,金銀八十萬兩。」
蔡巧珠道:「這時候你還……好,好,我這就去叫吳七,你快安心準備生產。」
葉有魚點頭道:「是的,我怕的就是這個!」如今滿吳家再沒有一個人比她更清楚她父親是個什麼性格了。
這話說得模糊,別人聽不懂,潘有節卻一過耳朵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笑道:「行,你回去吧,轉告你家兩位奶奶,此事我會處理。叫她們不用擔心。」
葉有魚想了想和_圖_書,終究按耐不住,讓冬雪扶著自己過去。
葉有魚多智故易多思,孕婦本不宜多思深慮,恰恰剛才的一番聽說,雖然只是幾句話功夫,其實葉有魚已經心念百轉,因此竟牽動了胎氣,她不是第一次臨盆了,只覺得腹下那種感覺來了,說道:「大概……要蘇了。」
蔡巧珠道:「你大著肚子呢,這些事情我們來處理就好。」
但她也明白,蔡巧珠絕對不會放行的,現在她的肚子挺得走路都難,大老遠地去西關街還要坐船,途中只要隨便出個差錯,那就是兩條性命,所以既知蔡巧珠肯定不讓,葉有魚也就不提了。
蔡巧珠道:「有魚你也別擔心,盧家已經答允了給一百五十萬,老盧是個講義氣的人,牙齒當金使,加在一起便有一百五十萬了,便是少了葉家的一百萬,我們回頭另外湊湊,五六十萬還是可以拿出來的。」
「他究竟是怎麼說的,你給我原原本本搬過來聽。」
葉有魚調勻了一下呼吸,說道:「沒事,沒事,來都來了,進去吧。」她這個胎兒還算是比較穩健的,這時候再讓她就回日天居也不好,所以便由冬雪連翹將她扶進房內。
「這……」葉有魚嘆道:「可糟糕了。」
她心裏琢磨著:「我若是沒有懷孕,這一趟葉家之行,由我去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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